小环这才抬起头,哽咽着出声,“姑娘,她们说太后中毒是我送过去的那碗解酒汤害的,她们说……是姑娘你指使我给太后下了毒。”
小环不住地摇着头。
“小环没有,小环什么都没有做。”
姜漓拍了拍小环的肩膀,努力稳住她的情绪。
“没事,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说清楚,她们……是谁?”
小环深呼吸了一口,手指向柳盈盈。
“是……表姑娘说的,她说,太后是吃了我们送的醒酒汤才变成这样的。”
姜漓视线也跟着移了过去。
正哭得不能自己的柳盈盈见姜漓朝她这边看来,吼道:“芸姜!人在做,天在看,你好狠的心啊!竟敢下毒谋害太后!”
“呵。”姜漓嗤笑出声,“我下毒害太后?我为什么要害太后?再说了,表姑娘,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谋害太后?就凭你一句话么?”
“证据!那碗解酒汤就是证据!太医已经检查出来了,里面加了□□,我若是早知道你有这般歹毒的心思,打死我也不会让太后喝下你送来的解酒汤!”
柳盈盈说的句句泣血,柳家那波人已经将矛头全指向了姜漓,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你们还在等什么?皇上的话你们都听不见么?还不快拿下这个女刺客!”柳盈盈的叔叔刑部柳尚书横眉怒目,大吼出声。
侍卫面面相觑,又往前踏了一步,但见商砚冷眉陡然蹙起,那一群侍卫又不敢上前了。
商缙继续咬着牙,“朕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么?”
“事情还没查清楚,皇上就这动我的人,是不是不大合适啊?”一直没说话的商砚陡然出声,视线直逼商缙,毫无畏惧。
在场大大小小的官员见着这一幕,开始躲在角落里咬耳朵。
“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头,衍宸王怎么这么护着他?”
“皇上和王爷……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子闹成这样……”有人叹气。
有人则不怕死地预测着之后的事,“若是皇上和王爷真的生了嫌隙,那咱们……依附于谁啊?”
“当然是王爷。”说话的是宇文桀,宇文武也跟着点了点头,“芸姜姑娘不会做这种事。”
几人看了眼,没再出声。
宇文桀是商砚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向着衍宸王,无可厚非。
至于宇文武……
有勇无谋的匹夫一个,不提也罢。
陈进言悄悄将脚步移到了谢尘旁边:“太傅,方才就见你一直皱着眉头,不知你作何想?”
谢尘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姜漓身上。
顿了许久,才道,“清者自清,若是芸姜姑娘有冤,王爷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看不出来啊,谢太傅你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谢尘皱眉,不满道:“谢某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想参与党争,陈国公慎言。”
陈进言笑笑,也没说什么。
……
“表叔,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你为何还要护着这个谋杀姑母的女刺客?”柳盈盈最见不得商砚护着姜漓,又急又气,脱口而出。
商缙听着商砚的话,冷哼了一声,“既然七皇叔要查清楚真相,那朕便让你瞧瞧真相是什么,免得七皇叔以为朕冤枉了她!”
说着,他其中一个太医使了个眼色,那老太医这才颤着身子冲到最前。
“启禀皇上……王爷,太后中的确实是□□之毒,老臣验过太后方才的所有吃食,的确只有……只要那晚解酒汤里面,含了□□。”
商缙又使了个眼色,这会,柳尚书站了出来,将一包用纸包着的白色粉末扔到了商砚面前。
“这是从那婢女身上搜查出来的未用完的□□。”
“没有!”小环着急出声,看向姜漓,“姑娘,小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包□□会出现在小环身上……小环真的没有……”
姜漓继续安抚着小环,眉宇间却凝起了一抹凝重之色。
这摆明了是蓄意陷害,而且早早地在小环身上动了手脚,不是那解酒汤,可能也会是别的。
是谁,不惜伤害太后,也要置她于死地?
商缙?不大可能,除非他认出了自己。
况且,他要杀她,不可能会用太后的性命作赌注。
高晚晚,也不大可能……
“王爷,人证物证俱在,您不能一味地偏袒这个女人啊,难道……太后她老人家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妾么?”
柳尚书瞪了姜漓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商砚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在场所有人,也包括姜漓,都在看着商砚的反应。
商砚沉吟片刻,却只将双手负在身后,问向跪在地上的太医。
“太后情况如何?”
“回……回王爷的话,幸好服得量少,太后性命无碍,只是身子需要时间调养……”
商砚点了点头。
这般淡定地模样让得商缙额上青筋暴露。
“衍宸王,你还有何话可说!”商缙质问着商砚,此时,竟是连七皇叔也不叫了。
姜漓目睹着这一切,见商砚一直不曾明确表态,想起了他刚才看她的眼神,心缓缓往下沉去。
“王爷,妾身自知百口莫辩,但是……小环是无辜的,若要追责,妾身一力承担便是。”
“不是的!姑娘是清白的!”小环急道,“王爷,你要相信姑娘啊。”
商砚看着姜漓,听着她方才说的话,黑眸中染上了几分失意。
“阿漓啊阿漓……你是觉得我不信你,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
他走到姜漓身边,略带着些怅然的话语在姜漓耳边轻声响起。
还没明白过来商砚这话含的是什么意思。
商缙再一句命令下来,那些侍卫便猛地抽出了身上的刀,刀尖对准了姜漓,朝她袭来。
商砚目光寒下去,瞬时,一群身着黑衣的暗卫不知从何处跃出,护在了姜漓身前,手中利刃闪过,只一眨眼的功夫,连惨叫声都没响起,冲在最前方的一排侍卫手中的刀便轰然落地,与之一同倒下的,还有那已经没了生息的躯体。
血腥气息忽然在厅中迸发开来,那几个靠后的侍卫见此一幕,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刀,不断往后退去。
连带着文武百官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有几个女子见到此番血腥场面忍不住惊叫出声,用帕子捂住了自己嘴,躲到了角落干呕。
商缙脸色一阵铁青:“衍宸王,你当真要护着她么?”
回答他的,只有一地肆意横流的血水。
“便是太后的性命,衍宸王你也不在乎是么?!”
“此事,尚有疑点。”商砚淡声答着。
“便是有疑点,那也该押入刑部大牢问审才是!”柳尚书急了。
“七皇叔……朕最后叫你一次七皇叔……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子,与朕对着干么?”
商砚的回答,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握紧了姜漓的手。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姜漓心中的那丝疑虑终于放下,也明白了方才商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在怀疑她。
他只是想告诉她,不论是不是与她有关,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护着她。
是她,不相信他。
她曾为了商缙,舍弃了自己的所有。
可现在却有一人,愿意为了她,众叛亲离……
看来等会儿,她真的可以好好地,从头到尾地,不带一丝隐瞒地,跟他交代出所有事情了。
姜漓嘴角微微弯起,慢慢回握住了商砚的手。
纵是在这般境遇下,被他握着,她依然感到……无比的安心。
商缙深呼吸了一口气,被太后掌掴,又从姜漓那得到了商砚有夺权的心思,现在太后中毒,商砚又与他当堂对峙。
商缙脑海中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终于消亡。
“好……好……好……”
他狞笑着,缓缓取出了那半块虎符:“来人!将衍宸王及王府一干等人,全部押入大牢!”
自古以来,只有削藩王时,皇帝才会拿出虎符……
商缙这番要与商砚不死不休的气势,着实吓坏了一些大臣,一个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高喊着:“皇上息怒!”
高晚晚也吓得变了脸色,忙上前柔声劝着:“皇上,您先冷静一下好么?”
然而,此时的商缙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一把推开了高晚晚,让人带着虎符去城外军营调遣军队。
不待片刻,一列列军队便冲进了衍宸王府,将商砚及姜漓团团围住。
“请皇上速速撤去军队,莫要意气用事!”谢尘踏出一步,眉头皱得极深。
“是啊……皇上……皇上您别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啊……”高晚晚再度扑上前,好言劝着。
“皇上息怒。”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跪伏了下来。
熙朝局势不稳,商砚若入了大牢,有多少人会揭竿而起?便说那雍王,恐怕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就会整军待发,直逼皇城。
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日子,谁又愿意去看战火连连,妻离子散。
“请皇上收回成命!”
众人高呼出声。
然而,这些人的劝言听在商缙耳里却如针扎了一般难受。
他做错了么?
他何错之有!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劝他?
为何没有人去斥责商砚忤逆皇命,非要说他做错了呢?
他才是皇帝!
他才是这天下之主!
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他甚至不惜害死了自己曾经心爱过的女子……
难道,牺牲掉的这一切,换来的,就只是一直向商砚低头么?
不!他受够了……
第48章
这还是姜漓第一次踏进刑部的大牢, 私以为,当犯人的待遇比在冷宫好受许多。
至少,这儿还有人管她。
最重要的是, 有商砚陪着。
在商缙调出兵队后,姜漓便知,商缙已经失去了理智,当一个人做蠢事的时候,最好的报复,就是任由他继续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