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
“皇上。”高晚晚柔柔出声,“谢太傅和那些大臣也是为了皇上好啊,您想啊,七皇叔毕竟是您的皇叔,您在太后的寿宴上拿出虎符,震慑的不仅是衍宸王,还有岱王及其他亲王呢……”
“您连平日里帮着您稳固朝堂的七皇叔都能打入大牢,岱王会怎么想?其他亲王又会怎么想?皇上……他们手上可都是握有私兵的……”
后半句话一出,商缙猛地打了个激灵。
是啊,他差点将这茬给忘了。
要说京城哪个亲王手里没有封地和私兵的,就只有商砚了,因为商砚在他登基时便早已将自己府里的私兵编入了正军当中,故此,商缙才会放心将将衍宸王封为“摄政王”,一是为了感念商砚的大义,二也是为了博个好名声。
“当时太后中毒,衍宸王又三番两次顶撞于朕,朕也是气昏了头了,忘记当时还有其他亲王在场了。”
见商缙冷静下来了,高晚晚便大着胆子又说,“所以啊,为了安抚其他的亲王,皇上,您还是把七皇叔放出来吧,总归太后中毒也与七皇叔无关,您若是一直将七皇叔关着,伤了其他皇叔的心是不说,还要无端遭受朝臣和百姓的非议,说您连无辜之人都关进大牢……”
“可,太后中毒毕竟是在衍宸王府,衍宸王,也并非没有罪。”
“罪不至此啊,我的皇上。只要那个芸姜还在牢里,不就行了么?”
“芸姜……”
想到这个女人,商缙又回忆起这女子在假山后与她说的那些话,又联想起那张由商砚亲手撰写的一份长长的名单。
面色又冷了下去。
“不行……衍宸王不能放,放了他便是放虎归山。”
“皇上!”高晚晚也急了,声音大了几分。
刚才商缙明明都已经松口了……
“晚晚,你相信朕么?”商缙忽然出声。
“你相信朕,朕有能力,保护好你,当好这个皇帝。”
“臣妾自然相信皇上。”
商缙放下心来,欲要将高晚晚搂进怀中,却听那如春风一般温和的嗓音再度响起。
“但是,七皇叔的事……就当臣妾求求皇上了,不能再继续关着他了。”
商缙动作顿住,收回了手,眉头皱得极紧,连带着声音都冷了几分。
“晚晚,你方才一进来便一直在与朕说七皇叔七皇叔,晚晚这么关心七皇叔,难道晚晚……还放不下以前么?”
“皇上?”高晚晚不知所以,“臣妾是关心皇上您啊!难道晚晚刚才说的话,皇上你都忘了不成?晚晚的心,是和跪在外面的朝臣是一样的,晚晚是为了皇上您着想啊。”
“不,不是这样的。”商缙目光凌厉,“晚晚你刚才也说,会相信朕的。”
“臣妾当然相信皇上,但是这件事和七皇叔的事情有关系么?”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商缙陡然大吼出声,“你还喜欢他对不对?什么亲王什么百姓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在担心他!你还放不下他!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初……”
“皇上!”
高晚晚陡然打断了商缙,神色凄凉,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臣妾……求皇上,不要……不要再提当初那件事情了,好不好……”
说着,两行清泪蓦地从高晚晚脸上划过,商缙一下子慌了神,眼中也恢复了清明,着急地用手掌去抹那掉下的眼泪。
“晚晚,晚晚,对不起,对不起……是朕的错,朕不该提那件事的,是朕的错……朕的错……”
然而,他越安慰,高晚晚的眼泪却流得愈加汹涌,最后直接躲开了商缙的触碰,独自捂着脸,恸哭出声。
“晚晚……”
商缙还想说些什么,明华殿外陡然响起了李公公惊喜的通报声。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醒了!”
……
寿安宫内,宫女太监和太医忙成了一团,柳盈盈一直守在柳氏身前,见柳氏终于醒了,通红的眼眶才没有继续流出眼泪。
“姑母,你可吓死盈盈了。”
柳氏抬头看着熟悉的帘帐,吐出一口浊气,在宫人和柳盈盈的搀扶下,靠在了塌上。
“盈盈啊,辛苦你了……”
柳氏苍白的脸颊上带着几分动容,抬手摸了摸柳盈盈的发丝后,又往殿内看了一眼。
忽然问道,“老七呢?”
柳盈盈身子一震,连带着收拾利落后赶来的商缙和高晚晚也愣住了。
“老七呢?!”柳氏又问了一遍,眉头紧紧锁起,“哀家在他的院里出了事儿,他怎么没来看哀家?”
“姑母……”柳盈盈欲言又止,将目光放在了一步步朝柳氏走来的商缙身上。
……
牢房内
说出自己所有秘密的姜漓心情很是不错,两人正有滋有味地尝着牢头送来的烤鸭,随后,牢头便恭敬地来传话说,太后已经醒了,要见衍宸王。
“我还以为至少要在这牢里过夜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出去。”姜漓拍了拍屁股,站起身。
只听牢头的为难的声音又响起,“那个……宫里来话说,只让衍宸王去见太后……”
姜漓尴尬地又坐了回去,失望地叹了口气。
“王爷,你能陪妾身蹲大牢,但妾身,恐怕没有福气和你一起出大牢咯。”
只是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却顽皮地朝商砚眨了眨眼眸。
“你啊……”商砚无奈地摇头,好声在姜漓耳边嘱咐着,“我先去看看太后,你便在此忙你的事。”
姜漓乖巧地点了点头,也嘱咐了一句,“王爷也不要忘记我方才交代的事情哦,办砸了的话……就……”
“就什么?”
“就……”姜漓眼眸闪过一丝狡黠之意。
“那就不让王爷你喜欢我了。”
真是好大的“威胁”啊~
“知道了。”商砚笑应着,临走时,又叩了下姜漓的脑门,姜漓摸了摸眉心处,嘴角微微弯起,趁着没人不注意,又悄悄戴上了面纱。
因着大牢内的光线昏暗,方才的牢头并没能看清她的长相。
等商砚离去不到一刻,姜漓正欲品尝桌上的烤鸭,眼珠子一转,大声喊了一句,“牢头!”
话音刚落地,便见牢头迈着急促的步伐赶来了。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姜漓从荷叶抱着的烤鸭身上撕扯出好大个腿,递到了牢头面前,“这烤鸭太大只,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们和我一起吃。”
“这……使不得使不得,这是给王爷和夫人享用的……我等……我等怎么可以……”
“王爷都走了。”
“但是夫人也要……”
“没关系,我左右不过也是王府里的一个小妾罢了,不是什么顶顶尊贵的人,王爷都走了,你们用不着跟我客气。”
姜漓又晃了晃手中掰下的鸭腿,递到了牢头面前。
烤鸭的香气着实让牢头食欲大动,姜漓又劝着,“反正我扔了也是浪费,不如大家一起吃,你的那帮兄弟呢?我这儿还有些酒呢,让他们也一起来热闹热闹呗。”
“这……”
听到叫所有人一起吃,牢头眼睛亮起,又见姜漓目光真诚,没犹豫多久便接过了姜漓手中的烤鸭和酒。
因着这个小插曲,姜漓和这几人亲近了不少。
“牢头大哥,您贵姓啊?”
她趴在牢房门口,朝眼前那群吃的正香的狱卒们问着。
“什么贵姓啊,夫人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头就是。”
“行,大头啊,其实我有个事儿挺好奇的,想问问你。”
“夫人有事尽管问便是。”
姜漓伸出自己的拳头捶了捶面前这木质的牢门。
“大头,我看这门不怎么牢靠啊,刑部大牢关押的重犯那么多,有没有那种武功特别好的人,逃出去的?”
“逃出去?”大头嘿嘿一笑,“夫人,您当这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想逃就能逃啊,就算能破了这牢门,这外面还有这么多官兵守着呢。”
“那就是没人逃出去了?”
“当然。”大头很是自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逃出去。”
“那劫狱呢?”
“劫狱啊……”大头皱了皱眉,咬了一口鸭腿,“劫狱的倒还真有过,就在一年前吧,有几个死刑犯就被劫走了。”
姜漓心一震,作出惊讶状:“天啊!那肯定来了很多很厉害的人吧!这牢里的官兵那么多?还能把人劫走的?”
“害,哪里多了,那天正好我值班,也就两三个人而已,每个人手里都扛着一把大刀,直接破开了牢门,大家要去抓捕,谁知打着打着,就变成自己人打自己人了,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那几个人早就跑了。”
“自己人……打自己人?”
“可不嘛。”狱卒吃喝尽兴了,见姜漓也没什么架子,便开始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遇到的那件怪事,“后来听那些官兵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以为自己打的是犯人,哦,对了,他们说打之前好像闻到了什么香粉的味道。”
“难道是女子身上用的香粉?”
“好像不是,和脂粉味有些不同,很,奇怪的一种香……”
“你又没闻过,你怎么知道不是脂粉味?那天被劫走的还有俩女囚犯呢,万一就是脂粉味呢?”有人反驳。
“又不是我说的,我那兄弟正好是追捕的官兵,这是他说的,他说绝对不是女子的脂粉味,还说……这个香味,他在咱们熙朝的任何香坊,都没有闻到过。”
姜漓双手紧了紧……
她想起了母亲曾与她说过,在熙朝的北方,有个国家专门生产各种奇异的香料,有些香料甚至能产生迷惑人心的作用。
难道,那几个将她母亲及弟弟妹妹劫走的人,真的是敌国的人么?
她的母亲,真的通敌叛国了?
不过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姜漓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在乎的是,那些人为什么单单劫走了母亲?反倒将弟弟妹妹扔在了半路。
关于她的亲人,在与商砚说开后,商砚也一五一十地与她说了自己一直在寻找她家人的下落,除了母亲毫无踪迹,他的弟弟妹妹都在京城郊外的悬崖边上寻到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