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说他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在黑风寨里,一年前多了一位二当家,而且,那位二当家,还是个女儿身……
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妹妹姜沁。
姜漓一开始还不信,毕竟谁会相信,那个自小便爱哭鼻子,连弓箭都拿不动的姜沁,居然会跑去当土匪头子?
但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姜漓稍稍安心了不少。
在牢房里得到自己想要问的消息后,姜漓便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牢头便兴冲冲地跑过来和她说。
“夫人,宫里来消息了,说太后要见你。”
姜漓眉梢微挑,心里暗自夸了一句商砚这事儿办得不错,旋即便真的拍拍屁股起身走人了。
……
寿安宫内
柳盈盈正在喂柳氏吃药,商砚和高晚晚站在一旁,独独不见商缙。
只因为商缙,已经被柳氏罚去跪先皇遗像了。
得知商缙将商砚关进大牢后,柳氏气得差点直接晕厥过去,甚至又要掌掴商缙,要他放了商砚,奈何商缙偏是不从,愣是将柳氏活活气晕了一回。
得知柳氏现在身子弱,不能再受刺激,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后,商缙这才松了口,答应了柳氏的请求,让人去将商砚放了。
柳氏本还要求商缙要当面向商砚道歉,可商缙已经妥协过一回,哪里又会妥协,柳氏无法,只好让他去跪先皇的遗像思过认错,自己则好言好语地同商砚说着:
商缙不懂事,此事都怪她……将皇帝给惯坏了……
商砚则说自己可以不怪商缙,但唯一的条件,便是要查出幕后真凶,还姜漓一个清白。
柳氏一怔,看了眼身旁的柳盈盈,没说什么。
第50章
姜漓这次进寿安宫, 柳氏很是客气,竟还让人赐座,她看了眼一旁的商砚, 稍稍心安,然后就听到柳氏的声音响起。
“这次你受苦了,哀家相信你,不会给哀家下毒。”
姜漓一愣,这柳氏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姑母,你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呢?”柳盈盈急了。
柳氏睇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过去, 柳盈盈才收住了口。
“其实这件事,哀家已经不准备追究了。”
高晚晚不解,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商砚,却见他表情丝毫没变, 只那眼神,从姜漓进来时, 就没移开过半分……
“太后明鉴。”姜漓微微欠身, “虽然太后您相信芸姜,又宽宏大量,不予追究, 但此事总归是在衍宸王府发生的,若不追查出幕后凶手, 对衍宸王府的名声亦有损, 所以芸姜恳请太后, 能否回答芸姜几个小问题?”
“太医说了,太后现在的身体需要静养, 哪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太后相信你已经是你的荣幸了, 你别蹬鼻子上脸。”柳盈盈说。
“表姑娘, 你别生气啊,我这般做也是为了要找出幕后的下毒之人,难道表姑娘你不想知道下毒谋害太后的真凶是谁么?还是说,表姑娘你知道些什么?”
“胡说八道!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高晚晚适时插话:“芸姜姑娘,太后刚刚苏醒,身体的确弱了些,你若要问,言简意赅些便好。”
“好吧。”姜漓看了柳盈盈一眼,“既然太后身子弱,那么我就直接问表姑娘了,毕竟表姑娘一直陪在太后身边,不曾离开过半步吧。”
“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我下的毒?”
“是不是,还要看表姑娘待会儿怎么回答的。”芸姜语气依旧淡定。
“凭什么……”
柳氏看了一眼旁边的商砚,叹了口气,对柳盈盈说着,“盈盈,你便让她问吧。”
柳盈盈咬了咬银牙,看了柳氏一眼,这才勉强答应。
“表姑娘可是亲眼看见太后将那解酒汤喝下了?”
“自然。”
“既然如此,那表姑娘应该知道,我送过去的那碗解酒汤,是温的还是凉的?”
“这问题有什么意义么?”柳盈盈不悦。
“表姑娘回答就是。”
“自然是热的。”
“咦,那就怪了,我分明记得,我送进去的解救汤,是凉的呀……难道,太后喝的,不是我送进去的解酒汤?”
柳盈盈脸色一变,“你休得再找借口,什么不是你送的,太医都亲口说了,就是那碗解酒汤里含了□□,而且整个王府,也就只有你的丫头身上带着。”
“哦。”姜漓一点不慌,“看来是我管教不严啊,身边丫头背着我偷偷去买□□都不知道,看来,我得去查查各大药铺的账本了,□□这东西买的人可不多……万一哪个药铺掌柜记忆力好,记住了那买□□的人的长相,可怎么办?”
说着,姜漓还瞥了一眼柳盈盈身后,“对了,表姑娘,你的丫头呢?怎么太后中毒以后,就没见着她了?而且,我怎么记得,我和小环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表姑娘身边的丫头也在煮解酒汤呢?”
“你……”柳盈盈面上一片惨白,怒道,“芸姜!空口无凭,你这是故意栽赃!”
“栽赃?我栽赃谁了?我又没指名道姓说是你做的,表姑娘,你急什么?”
“我……我只是……”柳盈盈咬着下唇,脑子却一片空白。
“你只是记错了,其实我送过去的解酒汤,是凉的。”姜漓故意引导。
“那……我也可能是记错了,你送来的那碗解酒汤,其实是凉的……”
“是!是我记错了,就是凉的……”
她不接话还好,这话一出,反倒是让人觉得她心虚。
姜漓笑着摇了摇头,与商砚对视一眼,又坐了回去。
柳盈盈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接下来……就看太后怎么说了。
柳盈盈也反应过来,咬着贝齿,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接姜漓的话茬……
“盈盈……你……”
似乎是在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比起惊讶,柳氏更多的是伤心。
“姑母……盈盈……盈盈不是……”柳盈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着她一直伺候在柳氏身边,眼都没合上一眼,模样看着极为憔悴。
看着这样的柳盈盈,柳氏心里又多了几分心疼之色。
“罢了。”柳氏咳嗽了两声,重重叹了口气,“这□□,就当是哀家自己误服的,没有人要谋害哀家……”
“姑母!”柳盈盈眼角流下两行热泪,跪在柳氏面前,小声啜泣着。
姜漓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总归受害者不是她,她也无权置喙些什么。
“就这样吧……”柳氏看着柳盈盈,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对外便说是哀家自己不小心吃坏了东西,与衍宸王府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就只是个误会,这样,也算全了衍宸王府的颜面。”
她看向商砚,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姜漓身上。
“这个说法,你们可还满意?查出真相,对谁都不好……”
姜漓施施然起身,看了商砚一眼,随后弯下了身子:“一切听从太后的吩咐。”
柳氏吐出一口浊气:“如此甚好,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谁都莫要再提,老七……你带着她……回去吧,皇上那边,哀家会亲自去说的。”
“那太后便好生歇息。”
柳氏轻点了下下巴,看着身旁的柳盈盈,忽而又道:“盈盈,你也跟着老七回去吧。”
“我……”柳盈盈神色有些纠结。
“太后,王爷身边有我就行了,王爷可没太后那般大度,发现下毒的人……那是会要了那人的命的……”
姜漓陡然停住脚步。
柳氏脸色有些不好看,柳盈盈却收住了眼泪,急道:“姑母,您身体还没好,就让盈盈留在宫里照顾你吧。”
柳氏看了一眼商砚,见他没有出声反驳,便知晓了他的意思。
“那……好吧。”
两人走后,寿安宫内,响起了一道沉沉的叹息声。
……
其实这件事疑点颇多,姜漓当时便将怀疑的人选锁在了柳盈盈身上,奈何后来商缙发疯,她也就将那些话又重新憋了回去。
与商砚坦诚相对以后,姜漓便想借着这事将柳盈盈这朵桃花从商砚身边摘去,这才让商砚配合着她演完了这场戏。
原以为耗费的时间要久些,奈何柳盈盈的心里防线比她想的还要脆弱,三言两语,便被她逼问出了马脚。
感慨之余,姜漓又觉着有些唏嘘。
其实,她也没对她做什么呀,怎么这柳盈盈就恨她恨到宁愿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来陷害她呢?
“王爷,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该怎么感谢我啊?”
上了马车,姜漓向商砚“讨要”着人情。
商砚却没急着回答,反倒问她:“阿漓,那碗解酒汤,真的是凉的么?”
“我也不知道啊。”
其实姜漓压根就没注意。
“要不说热的也行。”
反正,只要和柳盈盈反着说就行,依她对这位表姑娘浅显的了解,对方这般讨厌她,是不可能会让太后喝下自己送过去的解酒汤的。
所以,凉的还是热的,不过是为了让柳盈盈心虚露出马脚的手段罢了。
商砚失笑,果然……
“阿漓的小心思倒是挺多。”
“怎么?不行么?”姜漓撅起嘴巴,忿忿。
“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她能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他比谁都要欢喜。
姜漓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其实,论起这小心思,我与王爷应当是彼此彼此,我以为我算计了王爷,没成想,王爷一早便将我算计进去了。”
说着,她还故意叹了口气,“难怪有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和王爷相比,妾身是小巫见大巫了。”
见姜漓有时间同他打趣,商砚心情也极好,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我若不这般做,阿漓怎肯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姜漓想想也是,若是商砚一开始就对她表明心迹,姜漓恐怕除了“逢场作戏”,再也生不出其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