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漓深呼吸了一口气,沉下脸,猛地转过了身。
“你刚才说心悦于我已久……”
“嗯。”商砚认真点头。
“已久是多久?”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喜欢我什么?”
“你凭什么喜欢我?”
“经过我同意了么?”
“既然早便心悦于我,为何还要帮着那商缙?”
她的问题如连珠炮似的不断飞出,商砚一时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
待得姜漓将脑中所有疑问抛出, 彻底松了口气后,商砚这才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已久是很久很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不告诉你是因为那时你有喜欢的人。关于阿漓的所有我都喜欢……”
“至于……有没有经过阿漓的同意,这个的确没有,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王便顺便问问阿漓……”
他再度凑到姜漓耳畔,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上,说出的话, 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
“我, 可以喜欢你么?”
脸好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烫……
这话也不是没有人问过她,在群芳阁时便有许多男人向她示爱,姜漓通常都会回答。
是她的荣幸。
但是面对商砚, 她却紧张地有些结巴,完全拿不出往常那种风情万种的绰约姿态。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现在是我问你……”姜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好想, 再把面纱戴起来啊……
心随意动, 姜漓悄悄地伸出手, 揽过了面纱一角,因他的目光太过灼热, 她还下意识偏过了头。
然而, 手指刚摸到那面纱, 商砚却扣住了她的手腕,低下了头,继续在她耳边耳语着。
“这次,阿漓也不许敷衍。”
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啊……
姜漓心中默念着,眼珠子不断乱转,想着该怎么回答。
明明是他向她示爱来着,怎么他就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反倒是自己……
一颗心被搞得七上八下的。
“既然王爷都这么问了……”
姜漓吐出一口长气,与商砚对视,“那我就给王爷一个喜欢我的机会。”
被他喜欢,应该还不赖。
作出决定后,姜漓悄然松了口气,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浑然天成的魅惑,比那刹那绽放的烟花还要绚丽夺目。
商砚稍稍失神,下意识俯身,本能地朝着那微张的唇瓣袭去。
察觉到商砚的靠近,姜漓瞪大双眸,忽地用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闷声道:“王爷,咱们喜欢归喜欢,可不能这般对我动手动脚的啊。”
商砚失笑:“可是阿漓之前不是也经常对本王动手动脚?”
“那……那不一样!”姜漓放下手,反驳道,“对王爷动手动脚的,是王爷的妾室芸姜……我现在,是姜漓。”
“唉……”商砚失望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两根手指并起,轻敲了一下她的眉心。
“早知阿漓分得这般清,当初就不做那圣人君子了。”
姜漓“噗呲”笑出了声,心里爽快极了。
原不是她魅力不够,是有人在故意忍着。
瞧着姜漓脸上露出笑容,商砚也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她应该……
也有一点点喜欢他来着。
“王爷,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呢。”姜漓话音一转,又说回了正事。
“为什么要帮着商缙?”
“因为阿漓说,想当皇后。”
“我没和你说过。”
“那天婚宴,你弹完曲子后,自己说的。”
“可你那天根本就出席!”
“我去了,在阿漓看不见的地方。”
“房顶?”
“树顶……”
姜漓不说话了。
“所以……后面抄家屠戮,血染京城,也是因为……”
“我以为,是那些人逼死了阿漓你。”
想到此,商砚眼中迸发出冷意。
他岂能想到,商缙真的会对姜漓下手……
一切都了然了,姜漓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他真的为了她,做了很多事,贝齿咬着下唇,她设想过很多种向商砚坦白的场景,独独没想过……
会在大牢……
而且,受到惊吓的不是他,反倒是她……
世事难料啊~
说出真相前,她还觉着商砚可能有一点点喜欢她,现在……她才知道,商砚对她的,不是一点点喜欢,那是亿点点喜欢!
她走到桌子旁,拿起酒壶晃了晃,这次也不用杯子了,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下去。
待得脑袋有些发晕后,借着酒意,大胆地踮起了脚尖,趁着商砚沉浸于往事之际,狠狠咬住了商砚的下唇。
商砚微微蹙眉,后又展开,任由姜漓肆意妄为。
原来,被她亲吻是这种感觉。
软软地,绵绵地。
就是有些疼……
待得她将他的下唇咬出血后,她这才松开了贝齿……
将唇瓣上沾上的一丝血迹抿入口中,姜漓红着一张脸,娇嗔哼道:“这就是,你隐瞒我的代价,现在咬你一口,就算原谅你了。”
商砚恍然,转而又道:“若这般说,阿漓也隐瞒了本王不少事,阿漓……是不是也要付出些代价呢?”
意有所指的话让姜漓红了脸庞。
“这不简单,我刚才咬了王爷一口,就是原谅了王爷,现在换王爷咬回来就是了。”
说着,姜漓便红着脸踮起了脚尖,将嘴唇送了上去,闭上眼,等着他的“惩罚”。
然而,等她脚尖都踮累了,还没有等到商砚的“惩罚”。
她放下脚,睁开眼睛,双眸蕴上一抹幽怨,正要开口质问,商砚却陡然低下了头,封住了她到嘴边的话语。
温柔,细腻……
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咳,现在,可以原谅阿漓了。”他说。
就……仅仅只是这样么?
姜漓有些发懵,抿了抿嘴,眨巴着眼在看到商砚微红的脸庞时,微微弯起了唇角。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衍宸王,居然如此纯情。
……
比起两人在牢房中的暧昧,皇宫内的气氛显然要沉闷地多。
柳氏还没醒来,谢尘及满朝的大臣在明华殿外跪了一地。
只为了让商缙收回成命。
高晚晚探望过太后后便来到了明华殿外,谢尘见她出现,说了一句:“娘娘,还请多劝劝陛下。”
“本宫知道轻重的,有劳太傅挂心了。”
高晚晚叹了口气,挺直了身子,想好说辞后便踏上了明华殿外的玉石长阶。
“娘娘,皇上说,现在谁也不见。”守在门外的公公拦住了高晚晚的去路。
“本宫也不见么?”
“皇上的意思是……任何人。”
高晚晚敛眸,又叹了一口气,让宫人等在门外后,便独自上前。
“娘娘……您别让奴才们为难。”
“皇上若怪罪下来,一切罪责本宫自会担着,公公不必担忧。”
“这……”守门的公公斟酌几许,见高晚晚面色坚定,想了想,还是让开了路,口上提醒着:“娘娘,方才皇上还生了好大一通气,您……莫要再刺激皇上了。”
“本宫知道了。”
高晚晚应了一声,推开了明华殿的大门……
跃入眼帘的是散落了满地的奏章,有些奏章上的墨迹还没干,显然是刚刚誊写的,商缙正靠在奏案山,席地而坐,整个人显得很是颓丧。
阳光随着高晚晚推开的殿门从外投射进来,恰好落在商缙的右手上,指骨处,隐隐有着红色的血迹。
而在他掌心处攥着的,是一份已经被他揉皱了的奏折。
高晚晚什么也没说,蹲下身拿起了脚边的一份奏折,然后上前一步,又拿起了落在脚边的一份奏折……
因着她还怀着身孕,每蹲下一次起身时,额上便会沁出一层细汗。
她身子本就娇弱,直到她终于将落在地上的奏折全部拾捡完毕后,额上已经落下了几颗豆大的汗珠。
高晚晚将手上的奏折整理整齐又放到了案上,然后又取出了自己的帕子,皱着眉心疼地将商缙右手骨节上的血迹擦掉。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温柔地擦着。
直到她全部擦干净,欲要将商缙手里那份捏得发皱的奏章拿掉,商缙却陡然翻身抱住了她,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到她身上。
“晚晚……你说,朕做错了么?”
“皇上……”
高晚晚直起身子,好让自己好受些,她回抱住商缙,纤弱无骨的小手一下又一下拍在商缙的肩上。
像是在哄小孩子。
“皇上做的决定是不会错的。”
“那为什么他们……”商缙扔下手中奏章,伸出食指指向殿外的方向。
“他们要威胁朕,要朕放了衍宸王!朕才是他们的主子不是么?”
“正是因为皇上才是他们的主子,那些大臣才会不断上奏让皇上您放了七皇叔啊。”高晚晚拿出了一早便准备好的说辞,哄着商缙:“便说谢太傅,皇上您封他为太傅,教导太子,不就是看中了他的直言不讳么?您认识他这么多年,又是您亲自将他提拔到如今这个地位的,他做的每一件事,皇上也都看在眼里,都是为皇上好的,何曾做过背叛过皇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