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辞安然笑了笑:“不必替我忧心,人各有命,这便是我的命。”
说话间,她抬手将发髻上插着的唯一一根玉簪取了下来,还有一对珍珠耳坠,一并交与齐武手中。
“这簪子是我娘的遗物,并这对耳坠一同当了,应该能换个好价钱,前路漫长辛苦,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也不过只这些金玉之物罢了。”
“快些走吧,今晚星子很亮,脚程该是能快些。”
齐武将玉簪和耳坠小心收好,红着眼眶朝颜清辞俯身颔首,而后便转过身大步离去。
颜清辞瞧着他坚毅决绝的背影,抬手拭去眼角淌出的一滴泪,亦转身而去。
只是她并没有转向另一条岔路,相反,她回头沿着来路而去。
她很清楚,楚北离派遣军队对他们穷追不舍,自然不是为了齐武,更不可能是芃意。
既然追寻的是她,那她自投了罗网,便能换得他们二人的前路了罢。
果不其然,她走出并不多时,便迎面正遇见了那支军队,为首将领只拿出画像比对了一下,便挥挥手令兵卒将她绑缚了起来,跟在军队后面,直往皇宫而去。
看来皇位果真易主,紫微变迁,飞龙转换,这便是,终局了吗?
子夜时分,她被绑着入了皇城,寒风瑟瑟,星月清冷,檐下铁马碰撞作响,不时有鸮鸟悲凉旷远的叫声,孤孤响在这冷寂的夜。
至一宫殿处,她被宫人推了进去,甫一进门,在满目流光溢彩间,她见到了一身明黄龙袍的楚北离。
他高高立于墀上,与那日御花园中的卑怯全然不同,他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以一种孤傲的神色打量着她。
而这种种落在颜清辞眼中,直叫她恶心难耐。
她冷眼睨他,冷笑道:“信王还真是心急,不合身的龙袍也就胡乱套上了,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放肆!”
一旁的宫人听了这话,急忙上前来抬手便要掌?她。
“退下。”
他仍旧不怒,唇边笑意更甚,驱开了那名急欲行刑的宫人。
他缓缓自阶而下,走至她的面前,突伸出手欲抚过她的脸颊。
她却满目嫌恶,急撇过头去。
他却朗声笑了笑,使力捏住她的下颌,逼她抬眼直视着自己。
“阿辞,朕登上皇位下的第一道令,便是满城搜寻你,这一路,你逃的也是辛苦吧。”
颜清辞怒意之盛,眼尾都灼成赤红色,怒目直瞪着他:“竖子!你谋逆君主,背弃天道人伦,上天若查,定叫你不得好死,不入轮回……”
楚北离伸出食指置于她的唇中,止住了她接下去的话,仍旧温软开口:“天道?什么是天道?如今这皇位上坐的是我,我便是普天苍生的天道!”
他脸上笑意更甚,又凑近了些,对她道:“阿辞不问问,朕为何非要召你入宫吗?”
颜清辞依旧怒目直视着他,冷然道:“你何故与我多费口舌,要杀要剐,不过你动动嘴唇的事情。”
他却顿时挂上一副委屈的模样:“阿辞怎会如此想我?当年御花园得卿出手相助之事,朕实不敢忘,背弃朕的人,朕给了他们教训,怜惜朕的人,朕自然,会留她的去处。”
他抬手抚了抚颜清辞的头,满目温婉:“所以啊,朕要你做朕的皇妃。”
此后一出,颜清辞便觉有数万只虫子在她腹中游动般恶心难受,朝着他就怒吼道:“要我做你的妃子,除非我死!”
四周宫人听了这话,皆倒吸一口凉气,一时噤若寒蝉,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位新帝的脸色。
却见他只是勾唇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他贴到她的耳畔轻声道:“你会答应的。”
随即对两侧宫人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囚于宫中,禁她的食水,直到她点头,再来报朕。”
“是。”宫人得了令,立即手脚麻利将她带了下去。
见她走远,楚北离又对身侧的一常侍低声道:“盯着点她,若她真的撑不住,就给她些吃的,万不可令她命丧。”
“是。”
——
不过三两日,朝廷大败,新帝登基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国。
幸而南州城地处南方,与战事起处所距甚远,战火还未来得及烧到此处,除了往来贸易一应事宜受了波及,城内倒也不至于如北方一般途有饿殍,血海漂橹。
楚北离称帝的消息一出,颜清绾登时便坐不住,心中喜悦激动难掩,将正缝补的衣物胡乱一放,起身便要去往颜应麒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