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药材我想起来一件事,我拿这东西过去父皇保准喜欢。”塔拉神神秘秘地说:“北海附近的林子里有个养鹿的部落,改天我去换几箱鹿茸。你带来的清酒还有没有?我再搞些鹿鞭泡酒……哎呦!你杵我干嘛?”
“你留着你父汗用吧,我父皇用不着。”什么鬼主意,嫌她父皇身体太好了是吧?不喝鹿鞭酒她弟弟妹妹都一大群了,那用得着再补。
“他啊……”塔拉支着腿看向窗外,意味不明地说:“他应该是用不上了,好东西给他喝也浪费。”
第55章 叫什么叫,吓死人了
说了要去驯鹿部落, 塔拉算了下,往返的时间不会太短,加上下雪这几个月康宁又一直待在不儿罕山, 塔拉见过她好几次坐在炕上无聊发呆,所以就想着带她一起出行。
“路上好冷哎。”康宁想到要在雪地里过夜,她还是宁愿无聊的在家里看书,她不想去。
“你住马车里,晚上我给你捂着。”塔拉打定了主意要带她一起走, 这几个月他在家,可汗倒是没再使小动作, 他担心他离开了他父汗又起色心。
“把你的丫鬟带上,马车里铺上毛毡、狼皮和棉被,你俩躺在被窝里,肯定不会冷。”塔拉环视室内的布置,想着还有啥保暖防寒的。
“还是算了,我不去,太窝屈了。”整日整日地待在马车里, 只是想想都难受,她受不了。
“你自己带人过去, 快去快回, 我在家里等你。”康宁讨好一笑。
“驯鹿部落养的鹿很通人性, 也很温顺,我本打算着让你去挑一头合眼的带回来养着,再带几头去大康送给父皇母妃……”塔拉引诱道。
“我可以等夏天或是秋天去。”康宁还是不乐意去, 大康皇宫里的奇珍异兽多得是, 她见惯了, 几头温顺的鹿对她没多大的吸引力。
“要不就不带鹿茸鹿角之类的, 你不是打算开春了往北海去?到时你顺路给带回来,明年我们回大康时再进献给父皇?”康宁眼含复杂地打量男人,怎么这么执着要带她一起去?
“那我还是自己去吧。”塔拉看实在是劝不动,他嘱咐道:“春天下山找食的野兽多,你就别再出门了,就是出去逛逛也多带些人。我到时候给你多留些人,就让他们在公主府值守,有他们在我也放心些。”
“行,都依你的。”只要不让她去风雪夜里过夜,怎么着都行。
塔拉瞟了她一眼,无奈地撸了把头发。
塔拉离家后,可敦几乎每日都会来,即使只是坐一会儿喝杯茶,她都要一天来个两次。她哪怕知道可汗不会丧心病狂的在康宁要回大康之前朝她下手,但这个丫头对她儿子影响太大了,可敦担心康宁出点事会影响塔拉的状态。
“额赫,你在担心什么?”康宁若有所思,“还是可汗又有新动作了?”
“没有,塔拉离开前托我多来陪陪你。”这不是假话,可敦的确是受了她儿子的托付,“你不了解漠北的情况,化冻前天气会更冷一些,山上的野兽没了食物会下山攻击牲畜和牧民,我担心你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会出意外。”
“那辛苦额赫了,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乱逛乱走,你可以忙你自己的事,不用再来我这里。”康宁不是很想面对她,公公觊觎儿媳,而婆婆也知情,虽然两人立场一致,但康宁在面对可敦时还是不太自在,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行。”嘴上说行,过后该来还是来。这种情况在塔拉回来后才得以结束,但在此期间,康宁并没有听到山上野兽大规模下山袭击人和牲畜的消息。
“得亏我们在不儿罕山南边,我们这边已经有化雪的迹象了,北边还在下雪。”五箱鹿茸都搬进库房,塔拉捧着一个硕大的鹿角放在大堂里,说:“看到鹿角我第一反应就是挂毛笔好,你看喜不喜欢。喜欢就让丫鬟收拾一下放你书案上,毛笔挂在鹿角上,取用都方便。”
“哎!”康宁猛地出声,“我们可以做毛笔和鹿角笔枕运到大康去卖啊,我们有马毛羊毛牛毛和骆驼毛,屋后就是满山的树,制毛笔再适合不过了。”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额……”塔拉举着鹿角递到她眼前,认真地问:“这个鹿角你不喜欢?我可是选了好久的。”他有些哀怨。
“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合葵,把鹿角给本宫放在书房里,毛笔都给挂这个新笔架上,以后就不再换了。”
有些敷衍,塔拉撇嘴,“再有十来天,我们就要收拾东西往南迁徙了。”
“我都收拾好了,明天就能走。”康宁惊喜,总算知道确切的时间了。
“我就知道。”塔拉叹气,握住康宁的手揉了揉,依她如今这个兴头,塔拉都怀疑这趟回大康她不会跟他回来了。
四月底,不儿罕山山脚下的毡包在一个清晨突然就都消失了,康宁站在二楼看牧民忙中有序地把拆下来的毡包捆在骆驼身上,小孩都给塞进勒勒车里,男人清点着自家的牲畜,只等一声令下就可出发。
塔拉忙了一个早上饭都还没吃,安排好族里的事他才回公主府,“别看了,我们押后,等所有人都走了才轮到我们开动,下来陪我吃点饭。”
“那要等到中午了。”牲畜的数量比人还多,牛羊走得又慢,还边走边吃草,还有揣着崽的,只能是人适应它们的速度。
康宁猜的不错,一直到日上三竿,最末尾的队伍才绕过额古涅河。她早就按捺不住了,频频望向塔拉,见他终于点头,康宁骑上她的高头大马,吹响哨子,山林里飞出一对苍鹰。
“走了。”此行回燕京,康宁只带了三百侍卫和五个丫鬟,得用的她都留在漠北帮她监管盖房屋的事务,等山上的雪融化了还要挖土回来造地移栽麦苗。
“这又不怕冷了?”塔拉翻身上马打趣康宁,之前坐马车里她嫌冷,现在要回大康,人家直接迎风骑马。
“往南走是越走越热。”康宁狡辩。
最开始两天队伍还算轻松,到了第五天,车队前方由人换成了带崽的母牛,小牛崽细伶伶的腿接受不了长时间赶路,车队走走停停,时常会有侍从把卧倒在雪地上的牛犊给绑在骆驼身上,以此加快进程。
一路走一路捡带崽的母牛母羊,速度越拖越慢,跟大军的距离越拉越远,终于在将近一个月后,塔拉一行人把三千五百八十四头牛送到了春牧场。这时已到六月,草原上的积雪融尽,青草没过脚踝。
“台吉,可汗有事要跟你商量。”塔拉听到通传,转身望去,就见可汗背着手站王帐前方也看向这边,而这边有什么?塔拉回正身子,伸手扶弯腰下马车的公主。
天气渐热,大氅棉衣都收进箱笼,康宁穿了淡黄色的蜀锦袔子裙,外罩明红色的大袖衫,头梳高髻,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又大气,抬眼对塔拉笑时,眉目里的娇艳光辉灿比七月骄阳。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康宁暗抚了下袖中的箭簇,努力忽视扎在身上腻人的视线。
“最迟后天。”塔拉答。
“好。”康宁站在原地看塔拉去了可汗王帐,等两人都进去了,她才转身跟侍卫往外走。
“找我何事?”塔拉直接开门见山问。
“关于和匈奴打仗,我想了想,如果大康想要鞑靼的援兵,那要免我们五年的朝贡。”
“鞑靼不派兵南下,匈奴在大康的追杀下必然会北上,我们的冬牧场危,为了保证冬牧场的安全我们必然还是要出兵。”塔拉点破可汗的白日梦,纳闷道:“你还没老就糊涂了?还是想重复七十年前的老路?”
“你别忘了,大康要是不让步我们可以用跟匈奴联合威胁……”
“好,我去谈。”塔拉打断他的话,不跟一个将死的人多计较,去大康的人是他,谈不谈不还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汗诧异他答应的这么干脆,他愣了愣,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你要是没什么要嘱咐的,我就先去点兵马了。”塔拉起身没看人,他再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父子俩会走到这一步,老子觊觎儿媳,儿子谋划弑父。
塔拉走出王帐了还在思索,他的父汗有没有在筹谋着杀了他。
是夜,一辆马车在牲畜嘈杂叫声的掩饰下出了牧民聚集地,朝着与河水相背的方向驶去。
“出来吧,没人了。”塔拉扣了扣车壁。
康宁拢着披风推开车门,扶着塔拉的肩膀坐他身旁,头顶是闪亮的繁星,青草在车轮和马蹄的碾压下迸出带着青涩味儿的青草香。
月尾,月亮光很弱,朦朦胧胧的洒在草原上,营造了天然的暧昧氛围。两人都没说话,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黑马俯首在地上啃草,青草被扯断的清脆声在唾液的混搅下显得有些黏糊。挡风的披风落了地,青嫩的绿草被压塌了枝叶,黑马听到水拍鹅卵石时发出的潺潺水声,停止咀嚼回头望了一眼,恼于亢奋的哼唧声,它拉动马车离开这个扰马清净的地方。
赶路的一个月,两人碍于随行的侍从一直都憋着过,如今远离了人群,塔拉放开了的折腾,最开始摊在人身下的披风皱成一团被扔在一旁,周围的草地被压塌了一大片。
“怎么办?我身上都是青草汁。”康宁坐塔拉身上伸直了腿,膝盖上最严重,其次是脚后跟和脚趾,青黑青黑的都是草汁,还有磨烂的草叶。
“多洗几次澡就掉了,穿着衣裳没人看见。”塔拉摊手摊脚地躺在草地上,这一夜他想了好久了,他看坐他腰上扯了披风盖在身上的女人,大声问:“爽了没?”
“叫什么叫,吓死人了。”康宁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
“又没人,你刚刚叫的声音也不小。”
粗鲁,康宁捶了他一拳。
又躺了一会儿,身上的汗凉了,塔拉起身吹个口哨唤马过来,抱康宁上马车后拍了一把马屁股,夸道:“你还挺有眼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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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辽东有急报。”六月中旬的一个中午,安静的勤政殿被一个急报敲开了门。
康平帝打开折子粗略一览,提起的心放下,脸上的肃然褪下,换上轻松的笑,“是我们三公主回来了,给二皇子传旨,让他即刻带着礼部的人去辽东迎接。”
“回到大康皇宫你会不会哭?”马车里,塔拉目含打趣。
“这有什么好哭的,回娘家是喜事的,是件高兴的事,我哭什么?”康宁昂着头,倔犟道:“出嫁时我都没哭,回来哪能哭?”
第56章 有孕
二皇子站在城墙上, 远远看见一队车马过来,队尾拖了长长一溜的牛羊马。马车到了浿水旁停下,一个男的先出来, 后探身去扶马车里的女子,仅这一个动作,二皇子就能断定两人的感情差不了。
“三妹,你在漠北过的不错嘛,胖了。”
康宁的一腔感叹还来不及抒发就被这句话给憋回了心里, 她低头瞧了眼自身,又看向城墙上站的人, 假笑道:“二哥倒是没变,嘴巴还是不讨喜。”
“牙尖嘴利,赶紧坐船过来。知道你回来了父皇大中午的把我从床上薅起来,现在还盼着呢。”二皇子往城楼下走,他到浿水旁边船也过来了,“累不累?要是不累我们骑马先回燕京,不然明天天亮了又热得很。”
“不累, 今晚赶回去。”康宁近乡情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离开一年的地方。
“行。”二皇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康宁的小腹, 又看了眼塔拉, 点了点头打招呼。
进了燕京城刚过宵禁的时间, 路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有饭菜香从支起的窗棱里飘了出来, 马蹄声惊动了打更人, 他重敲一锣, 语带紧张地喊重锣通知, 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我们就不进宫了,先在公主府歇一晚,明天再进宫见父皇。”夜深了,进宫要递牌子,还要惊动好些人。
康宁吸了口气,入鼻的空气不带草木清香,是繁杂的生活烟火气,身在其中时不觉得珍贵,一心想要逃离,现在她看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觉得怀念。
“要不去二哥府上住?你的公主府一直空着,虽说是熹妃娘娘下午安排人打理了,但也缺少人气儿。”
“算了,这么晚了就不去叨扰二嫂了,改日我们整顿好了我带塔拉去拜访二嫂。”康宁婉拒,笑说:“回来也不是住一天两天就要走的,总是要住府里的。”
“也行,明日父皇也得派人到公主府去宣你,那二哥就先回去了?”二皇子问,他大中午骑马晒了一路,晚上又赶回来,要不是强提精神,他早就蔫巴了。
“劳烦二哥了。”塔拉拱手感谢,对身后的官员颔首道:“今日辛苦诸位了,能否留个地址,等我们随行的兵马赶来后,小王派人给你们送些鞑靼特产答谢你们。”
“驸马言重了,这是下官的职责。”打头的官员躬身见礼,只此一句也不多话,之后看向二皇子,见他点头,告辞道:“三公主若是无事吩咐,下官就带人回官衙了。”
“嗯。”
两方人马分开,塔拉打马跟康宁并行,有些不适应地说:“他称我什么?驸马?”
“你不是?”康宁反问。
“是倒是是,就是挺不适应的,之前我来可还是喊我为台吉的。”
“多听听就适应了。”
行至公主府门前,早已得到消息的众人等在府外,府门大开,丫鬟小厮立在两侧,跪地齐喊:“恭迎公主回府,恭迎驸马回府。”
“起吧,饭菜可准备好?”康宁没下马,直接骑马进了公主府。
“都已备好,您看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管家问。
塔拉骑马紧随其后,葳蕤的草木,繁盛的花朵,亭台楼榭,池碧竹茂,他看被侍女围住的康宁,塔拉第一次意会到康宁嫁给他是委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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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嫁到鞑靼后,熹妃娘娘每季都安排绣娘用最时新的布料和花样给您制衣裳,成衣都送公主府来了。”嬷嬷用布尺给康宁量尺寸,摇头说:“老奴让绣娘抓紧时间再改一下,尺寸有些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