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懂该如何与晏斯年相处,还纠结思考着对策。
小孩子受了委屈呢!
可晏斯年洗完澡出来时,却全程把他这个老父亲当成了个透明人。
他坐在他卧室的床上,他多看一眼都没有,穿着可爱小睡衣,就往阮以沫的卧室走。
“晏斯年。”晏扶风叫他。
小孩充耳不闻,步伐坚定。
晏斯年就那般无视了他,走进阮以沫的卧室,还甩上了卧室门,也让站在门口的他,深刻反思了许久。
在晏家老宅发生的事情,使得他的内心多多少少有些触动、愧疚。
阮以沫和晏斯年之所以会被欺负,与他的忽视相关,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也因此,他昨天晚上失眠了。
今天一天的工作,他更是满脑子身为老父亲的无奈,还有狠狠被晏斯年甩上门,拒之门外的场景。
老父亲被儿子当成透明人无视了,这滋味,挺冷也挺凄凉的。
帝景苑,阮以沫和晏斯年正在吃晚饭,彼此也还在赌气。
“他怎么了?”晏扶风进来后,看到晏斯年的额头询问。
“发烧了。”
晏扶风惊讶:“烧得厉害吗?”
“之前烧到38度,现在温度退了一些。”晚饭的时候,阮以沫黑着脸给小孩又测量了体温。
“嗯。”晏扶风放心了。
两人的几句对话结束,就陷入安静的尴尬当中。
阮以沫低头吃饭,晏斯年也小鸡崽似的,咬着菜叶子,目光痴痴的看着阮以沫碗里的糖醋肉。
“妈妈,年年想坐你近近的吃。”晏斯年看了看,小孩说着话从凳子上爬下来,推着凳子,捧着他的小碗和病号专属的清淡菜靠过去。
“妈妈不想让你坐这么近呢!”阮以沫还在生气,同时把糖醋肉推开一些。
晏斯年有些急躁和委屈:“妈妈,给年年闻闻肉肉吧。”
“呵,闻闻?没门。”阮以沫就没想到,小孩馋到需要闻着肉肉的香味。
但晚饭前,小孩偷吃冰淇淋的行为,阮以沫到这会儿还一肚子的火气。
“就闻闻嘛!”晏斯年一脸诚恳的撒娇。
“我不信,你是个会偷吃冰淇淋的坏小孩。”阮以沫语气带着意有所指的讥讽。
晏斯年舔舔唇,想到了偷吃的冰淇淋。
冰淇淋真的好好吃啊!
晏扶风站在旁边忍不住轻笑,不得不说,阮以沫和儿子晏斯年的相处,时时刻刻都踩在他的笑点上。
“先生吃晚饭了吗?”罗管家也适时的询问。
“没有。”
“厨房有准备饭菜,给您端一份。”罗管家态度恭敬。
“麻烦罗叔了。”晏扶风没拒绝。
他中午随意吃了点,到现在都没进食,看着阮以沫和晏斯年逗趣的模样,他胃口也好了不少。
晏斯年唉声叹气的,蔫蔫的往嘴里夹了根青菜,小鼻子凑过去嗅闻阮以沫的糖醋肉才咽下。
小孩重复着动作,嗅着嗅着,晏斯年没忍住,小舌头舔了一下糖醋肉。
唔,甜甜的肉肉。
晏扶风看到了小孩的幼稚行为,又轻笑出声。
阮以沫抬头看晏扶风,然后意识到什么,低头伸手轻轻捏住晏斯年的小耳朵:“小孩,你是不是又想偷偷吃糖醋肉?”
“唔!我没有。”晏斯年被捏着耳朵摇头,却不知道,小鼻子上和嘴唇上都沾了点糖醋肉汁。
“……”阮以沫咬牙:“没有?”
“没有。”晏斯年嘴上说没有,小嘴却舔了舔糖醋汁回味。
没眼看了,这未来小霸总的形象已经稀碎了。
“年年撒谎!你不是乖孩子了。”阮以沫戳戳小孩额头,一脸的失望。
“年年没有。”死不承认的小孩语气很是笃定。
“哦,妈妈本来还打算说,年年舔过的就给年年吃的,没有就算了。”阮以沫不嫌弃小孩,可小家伙这么想吃,她就勉强给他吃一块吧。
晏斯年眼神晶亮起来:“有,年年把这块,这块……”小手点点点,把盘子里的糖醋肉都给指了一遍:“都舔了,嘻嘻。”
小孩笑得很得意,都露出了小白牙。
“呵!”阮以沫冷笑,伸手将整盘糖醋肉都让家里佣人收走。
晏斯年看看被端走的盘子。
“年年都舔了,妈妈不给吃,大骗子!”晏斯年说话,语气愤愤的握拳。
“那又怎样?”阮以沫牙关咬紧看他。
“哼。”晏斯年也不高兴了,小孩看看对面的晏扶风,放下碗筷哒哒哒走过去,伸手拉拉晏扶风的西装:“爸爸。”
“嗯。”晏扶风低头撇了一眼儿子。
难得,实在是可喜可贺,充分无视他的儿子能想起他这个老父亲来了。
“爸爸有外婆电话吗?”晏斯年歪着小脑袋,一脸的期待。
“……有。”晏扶风看了一眼阮以沫后又看向晏斯年。
“太好了。”晏斯年小手鼓掌:“爸爸给外婆打电话,告诉外婆,她的宝贝年年被妈妈欺负了。妈妈她凶年年,骗年年,不给年年吃冰淇淋,不给吃肉肉,还给年年屁股打针……”
委屈的控诉不少,晏斯年小嘴哒哒的说了一堆,掰着手指头,一件件一桩桩的数,满满的都是委屈控诉。
三岁半的小孩,表达能力十分的强,思路也格外清晰,甚至都知道了等级压制。
“晏斯年,你可真是好样的!”阮以沫哪里还能不知道小孩打什么鬼主意。
“怎么了嘛!”晏斯年嘟嘴。
“给你打针,是因为你生病了,打针的是医生叔叔,不是妈妈。”阮以沫觉得,很有必要把打针的责任推给医生。
晏斯年哼哼:“是妈妈抱住年年的。”
晏斯年还是知道的,妈妈抱住了他,他才被医生叔叔给打了针针。
妈妈的抱抱,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痛苦,现在想起来屁股都痛。
阮以沫哑口无言,小孩儿,你大可不必把所有控诉都记得如此清楚。
小孩子七秒钟记忆,你是一点都没继承到呐!
“妈妈让年年吃肉肉,吃冰淇淋,不打针针,不吃药药。年年不找外婆!”晏斯年回头说出要求。
小孩的意思很明显,谈判成功,他就不搬救兵,谈判失败,他还得想办法联系远在南城的外婆。
这一刻阮以沫无比庆幸,她还没给小孩买儿童电话手表。
“明天,等你病好了就给你吃。”阮以沫很想说,小家伙年纪虽小,但想得是真美。
“不,就现在。”晏斯年倔强的发表想法。
妈妈总骗他,说喝了臭臭的汤,就不生病,年年还生病了。
外婆说,妈妈欺负年年,年年就找外婆。
“不行。”
“爸爸,给外婆打电话。”晏斯年急忙催促。
阮以沫和晏斯年的对峙战火,很轻易的就烧到了无辜的晏扶风身上。
“晏扶风,你不许给他打。”阮以沫也语气坚定的命令晏扶风。
这个告状的电话打了那还得了!
小孩以后小尾巴都得翘起来,他怕是也知道,外婆能治得了她。
唉,在南城时,还配合她的默契大儿子,转头就坑起妈来了,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第24章
晏扶风看看阮以沫, 看看晏斯年,在两人的视线中沉默。
这一刻,面对一大一小的视线, 他突然有些后悔回来帝景苑。
作为男人, 夹在母子两人中间, 帮了谁, 势必就会得罪另一个。
而现在不管是对阮以沫也好,晏斯年也好,他都充满了愧疚, 也都得罪不起。
惹谁都不能惹这两位。
“爸爸, 打, 你是大男子汉……”晏斯年开口鼓劲。
“你在南城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晏扶风看着晏斯年,语气沉痛。
他那时嫌弃老父亲就算了,还左一句不行, 右一句不行, 差点一大早的把他气到送走。
晏扶风想着,突然知道究竟该帮谁了。
“?”晏斯年露出茫然的小表情。
他在南城外婆家的时候说了什么?
“晏斯年, 你三岁半了, 你该明白,这世界上, 女人是绝对不能轻易得罪的生物, 你能理解爸爸的难处, 对吧!”晏扶风语气感慨的看着晏斯年。
他就是明白了,才需要搬救兵的不是吗?
晏扶风说着, 伸手拍拍儿子小小的肩膀鼓励。
“……爸爸, 你, 你是不是也怕妈妈?不敢打。”晏斯年绝望的倒退两步,叹息着,表情也充满了不敢置信。
“我不怕。”晏扶风伸手摸摸鼻子。
晏斯年挺胸:“不怕,那爸爸打!”
“儿子,你在为难我。”晏扶风语气无奈。
阮以沫则缓缓勾唇轻笑,还算晏扶风识相,否则她怕是得被阮母骂得耳朵长茧不可。
要知道,在南城时,阮母就想收拾她了,对于她的育儿方式意见极大,幸好幸好,阮以沫暗暗拍拍胸口。
“抱歉,爸爸实在能力有限。”晏扶风口吻无奈。
他得识时务,小孩和女人,女人明显更不能得罪。
晏斯年皱着小眉头,果断感受到爸爸这个生物有多不靠谱。
“我知道,爸爸不行。”晏斯年摇头,语气沮丧。
“……”很好,他这亲儿子很知道哪里痛打哪里。
阮以沫在旁边也听得好笑,来自三岁半儿子的侮辱啊!啧!
“晏斯年!”晏扶风咬牙。
晏斯年却转头扑向阮以沫:“妈妈,你给我换个爸爸,这个爸爸我不要了。”
“……?”晏扶风就很无语。
你这只知道扎我心的儿子,我也不想要了呢!
阮以沫也没想到,晏斯年和晏扶风父子情谊,闹翻得如此之快。
“可是你刚刚还要爸爸帮你打电话呢?”阮以沫好心提醒小孩,抬手戳着小孩额头,将晏斯年推开了一些。
“哎,妈妈。”晏斯年被阮以沫提醒才反应过来,他松开了抱着妈妈的腿,孤立无援的站在原地。
“年年觉得……”晏斯年嘟嘴:“还是先不要爸爸好了。”
谁叫爸爸不是男子汉呢!
阮以沫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妈妈,年年还是不是你的宝贝儿子?”晏斯年伸手拉拉阮以沫手撒娇。
“今天你不乖,不是。”阮以沫摇头。
“那,年年不要爸爸妈妈了,哼。”晏斯年转头就气哼哼的上楼。
“哦。”阮以沫点头。
晏斯年有些小生气,走了一半的楼梯,还提高声音说话提醒:“我真的生气了哦。”
“好的,我知道了。”阮以沫也配和点头。
晏斯年气鼓鼓,妈妈不给台阶下,年年说生气了,爸爸也只是看戏,哼的一声,晏斯年加快速度嗒嗒嗒跑上楼。
阮以沫等看不到晏斯年的身影后,这才冲晏扶风抬了抬下巴:“刚才是你惹他生气,你负责去哄。”
她和晏扶风两人,作为父母,谁也不比谁更称职一些。
而今天,她连轴转的忙到自己都快晕了。
以前朋友说,小孩子要时时刻刻盯着,你一点都不能分散注意力,阮以沫不太理解。
晏斯年太乖,起初就连不爱喝牛奶,小孩都不敢表现出来。
小孩也是今天才突然有了些孩子气的顽皮,发高烧,她不给吃冰淇淋,他就偷吃。
她是为他好,可却也都是惹他不高兴的事。
阮以沫觉得,自己还是先不去凑热闹了,也该让晏扶风尝尝哄孩子的苦。
晏扶风头有些大:“你也有责任。”
刚才的招惹当中,他有一半责任,阮以沫同样有。
“我都哄一天了,让我歇歇行吗?”阮以沫叹息。
当妈是真累,晏斯年已经够让人省心了,她都无法想象,那些熊孩子的父母,会怎样糟心。
嗯,育儿书籍还是得多看看才行。
晏扶风沉默半响:“好哄吗?”
阮以沫眨眨眼,晏斯年好哄吗?好哄的。
“相当好哄。”
“那就好。”晏斯年点头松口气。
阮以沫看看晏扶风,有些想说,大哥,你这口气松得有点早。
高烧的晏斯年,还是需要花费些心思的。
晏扶风吃好晚餐,接下了哄儿子的艰巨任务,端了一份罗管家准备的肉糜粥上楼。
扣扣扣——
男人站在晏斯年房间门口敲门。
“年年,我是爸爸,我进来了。”晏扶风开口说话,伸手打开门。
房间里,晏斯年躺在被窝里,听到晏扶风的声音,小孩不高兴的哼了声。
晏扶风将手里的餐盘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伸手扒拉开被子,面对晏斯年气鼓鼓的视线,他拿着测温枪先测温。
滴,测温枪先显示37度,温度不算高。
“起来吃饭。”晏扶风开口。
床上躺着生闷气的小孩,被扒拉开被子测量体温,又气哼哼的盖上,盖上前,悄悄的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食物,发现是肉糜粥。
“哼!”小孩躲在被子里不高兴的哼了声。
晏扶风叹气,伸手继续拉晏斯年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