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出声,高氏冷着脸,训斥道:“母亲也是打你那年纪过来,知道少女情窦初开,有了青睐之人,可到底,你上头有父母做主,何故让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出面定下亲事?”
这帽子真真是越扣越大,方瑛故作才知晓事情起因,鼻尖一酸,红着眼睛,哽咽解释道:“母亲,你同妹妹冤枉我了!”
她这才将事情一一解释道:“我才回府,正准备来给母亲请安,不巧碰见了罗公子,他说因在府上暂住,打扰了我同妹妹,故而送了一把折扇于我,说是聊表歉意,我原是不肯收,可罗公子说是送给我和妹妹一人一把,说完丢下扇子就走了!”
“母亲当真冤枉我了!我同罗公子清清白白,没有旁的干系!”
第10章 放些蝇头小利又如何?
高氏轻挑眉梢,讪笑着看向方瑛,不屑说道:“大姑娘,你虽没从我肚皮里出来,可这些年,平心而论,我何曾薄待过你?”
高氏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她,继续说道:“怎就将大姑娘养成了如今这样满口谎言的性子?”
方瑛心中冷笑,到底不是亲生母亲。
她同妹妹之间有了嫌隙,她一定不问原由站在亲生那头。
可笑自己当初真真是瞎了眼,信了高氏的鬼话。
当初高氏初入府中,温声细语说会待她视如己出,在那样的日子中一天一天过着。
起初季嬷嬷一直话中有话,让她防着继母。可那时,她极度缺乏亲情,哪里还听得进去季嬷嬷的话。
方瑛回过神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呜呜啜泣。
满是委屈,小声为自己辩驳道:“母亲,你虽不是我生母,可这些年,我一直都将您当亲生母亲一般看待!”
“如今,母亲若是不信我,那我任凭母亲处罚,直到母亲消气为止!”
她知道,高氏不敢处罚自己。
她是方家原配所出的嫡长女,高氏乃是养在外头的外室,后来虽接回府中抬为继室,到底没法子同正经娶进门的继室相提并论。
且如今父亲还在府中。
高氏若真罚了自己,这事在父亲跟前掰扯,因牵扯着罗元庆,高氏那就是在打父亲的脸面!
方瑛话音刚落,反倒是将高氏那被怒火冲烧的理智,渐渐拉了回来。
高氏仔细打量着此刻跪在她面前的嫡女,心中反倒起了一丝疑惑。
大姑娘何时有了这般七窍玲珑心?
回过神来的高氏,忙俯身扶起方瑛,柔声细语解释道:“是母亲一时心急,错怪了瑛儿,你可莫要同母亲计较。”
高氏又轻拍着她手掌,继续说道:“可好?”
方瑛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副既惊又喜,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高氏的请求。
站在高氏身后的方锦,噘着嘴有些不悦,她悄悄扯了扯母亲衣袖。
高氏这才转过身子,宠溺哄着自己亲生的女儿,“你姐姐既说了同罗公子清清白白,想来不是骗我!”
“只是那罗公子做事却欠缺考量,男女私相授受,传出去,可是会毁了姑娘家的名声!”
高氏说着目光却有意无意往方瑛这头看来,话中有话道:“若是罗公子将东西送来,锦儿莫要收!”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方瑛太过大意。
“母亲,罗公子送我的折扇,便交给母亲保管吧!”她并不想继续纠缠这件事。
罗元庆送的东西,她一件都不想要!
见她开窍,高氏又如慈母一般,笑着赞许她道:“瑛儿这主意极好!既然你都如此说,母亲便替你保管吧!”
方瑛点了点头,“母亲,那我唤娇儿将东西拿进来可好?”
高氏微微额首,应了,她这才往屋外走去。
待进来时,娇儿跟在身后,将折扇奉在高氏面前,高氏也推辞,直接拿起,随后又唤了田嬷嬷进来。
将折扇将给田嬷嬷,让她收进库房之中。
田嬷嬷将扇子拿下去之时,方瑛瞧见,自己那好妹妹,双眼放光,直勾勾盯着田嬷嬷一步步从屋内退了出去。
高氏瞧见女儿模样,微微拽了拽女儿的衣衫,轻声说道:“锦儿,你要不要随你姐姐去院子里逛逛?”
方锦这才喜笑颜开,点了点头,朝高氏行了礼后朝方瑛走来。
待走到她跟前,又仿佛往日里那个乖巧可人的妹妹。
“姐姐,我们出去一道逛逛可好?”说着不等她答话,便拉起方瑛就往外头走去。
娇儿紧紧跟在身后。
方瑛任由方锦拉着自己,只因她还有旁的事情要问她。
待走到院里,方锦这才松开方瑛。
方瑛开口问道:“妹妹,过几日府中设宴,听说京都世家贵女公子皆会到咱们府上,此事当真?”
方锦一脸得意洋洋,“对啊!母亲特地请了外头酒楼的厨子那一日到府上来。”
既然请了外头的厨子,那看来,来的人自然不会少。
“江家姑娘也来?我怕……”
“姐姐放心,那一日江姑娘由我亲自招待,不会有什么差错。”
方锦以为她担心江家姑娘上门来,会因她而闹的不愉快。
可一想到旁的,方锦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方锦看在眼中,心中思量,会不会有旁的差错?
“姐姐,我告诉你哦,太子和六皇子那一日也会到府上来!”方锦得意道。
太子乃是皇后嫡出,如今都已三十,府上妻妾子嗣成群,可六皇子如今不过才十七,是抱养在高贵妃名下。
可六皇子还未成亲,起初她以为高氏会将方锦许给六皇子,同高贵妃亲上加亲。
可后来,方锦并未许给六皇子。
“太子同六皇子也会来?”
方锦点了点头,一副神秘模样,同她说道:“他们来,是因为旁人!”
这话虽未明说,可这些关窍,只需点明一二,自是能猜想到一二。
六皇子还未娶亲,怕是那一日来的贵女们,有六皇子妃的人选。
可太子如今都已三十,还惦记谁家姑娘?
方锦因急着赶回去,没说两句,便同方瑛告辞,方瑛笑着送她离去。
心中知晓,她那妹妹,怕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罗公子的折扇,只是顾忌礼数情面,这才扯了幌子,同她在院子里走了一遭。
方锦走后,娇儿这才跟上前去,很是不屑二姑娘的做派,嘟囔着:“姑娘,二姑娘就怕把想要写在脸上了都,何苦做那一遭戏给您瞧?”
“您向来但凡二姑娘开口要的,您没有不答应的!”
想起姑娘屋中,但凡新得了什么好东西,二姑娘必定随后就上门来讨要。
还是季嬷嬷心细,早早将已故夫人留给小姐的东西,早早收在箱笼里,还上了一把锁,钥匙每日贴身携带,谁要都不给。
这才为姑娘保住了很多东西。
“那都是蝇头小利罢了,随她去吧!”说着她又招手示意娇儿凑近。
待娇儿上前,她这才俯身凑在娇儿耳边,耳语了几句。
娇儿眉头越皱越紧,姑娘这不是为难她么?
“娇儿,可莫要让我失望。”
第11章 前世今生唯有今日最顺心
姑娘交代的事情虽有些难办。可娇儿还是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会办到。
只见娇儿一溜烟小跑出去,方瑛心情大好,转身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季嬷嬷还未归来。
她心中想着,等这件事解决了,自己要再登门去会一会苏晚月,同她聊些罗元庆有关的事情。
待回到自己的小院,丫头们在外间廊下嬉笑玩闹。
见她回来,一个个都立时禁了声,站起来朝她行礼。
她院子里的丫头们,向来随意,可那都是在她不在的时候。
方才几个丫头簇拥着的那丫头,叫双儿。
“双儿,你随我来。”她出声示意双儿过来。
今日双儿这丫头穿了一身明黄色的衣衫,瞧着倒是比旁的几个丫头,容貌出挑。
她是方瑛院里二等伺候的丫头,高氏曾几次想要将双儿提为一等的丫头,可方瑛没松口,高氏反倒不好执意强求。
只因,方瑛院里,有个季嬷嬷,又是乳母出身,还是她生母陪嫁的丫头,在府中到底有些位份。
双儿欢喜提着裙摆,在小姐们羡慕的目光中,直奔正屋。
一进到正屋,方瑛端坐在软榻上,手上把玩着方才才从发髻上取下的朱钗。
漫不经心问道:“方才聊什么趣事呢?说来我听听。”
她目光一直落在朱钗上,只眼角余光嘌着此时正站在大门正中之间的双儿。
“姑娘,她们不过是商量着,过几日给奴婢准备何生辰礼物。”双儿如今已十五,她娘说,等大姑娘嫁了人,便让她随大姑娘一道嫁过去。
若是运气好了,保不准能成了姨娘。
这样,她就能摆脱奴籍。
她还听说,老爷带回来的公子,学业了得,今科必定高中。
下人们都在传,老爷有意将大姑娘许给罗公子。
那罗公子的容貌,她们这些丫头自也是见过的,真真是丰神俊秀之姿。
想着若是能给那样的人做妾,双儿不自觉面颊微红,一脸娇羞。
只是落在方瑛眼中,却是不大顺服。
前世,这双儿本是随自己一道要入罗府,可出嫁前一日,高氏来她院里,将双儿要走了。
这双儿的老娘,乃是高氏远房一户落魄的亲戚,迫于无奈,卖身给人府里当奴才。
高氏一朝得了脸面,这一家子便托人寻上门来。
这才辗转卖到了方家为奴。
这双儿,其实还要唤高氏一声表姨母。
方瑛心下冷哼一声,这话,骗以前的她,她还能信,如今又怎会轻易相信?
可她唤双儿过来,并不是为了为难于她,她还有事需要借助双儿去完成。
“哦,那既如此,我这支朱钗权当算做你生辰的贺礼吧!”说着,她将朱钗递上前。
双儿故作不肯要,可脚下步子,却是渐渐靠近方瑛。
“姑娘,这可使不得!若是、若是给季嬷嬷知晓此事,定会罚奴婢。”
季嬷嬷待她们极为严苛,即便姑娘跟前唯一的一等丫头娇儿,时常也会得了季嬷嬷的训斥。
方瑛笑着将朱钗塞到双儿手中,道:“这是给你的生辰礼,你且收下,若是季嬷嬷问起,就说是我执意要送给你。”
双儿这才接过朱钗,双眸泛着光,直勾勾盯着那支纯金的朱钗,移不开目光。
她手中捧着珍宝,跪在地上,连连给方瑛叩头道谢。
“谢大姑娘赏赐,大姑娘的恩情,奴婢没齿难忘。”
说完,又接连叩了几个头,还是方瑛出声,她这才作罢。
“双儿,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去做,你可愿意?”方瑛故意压低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外瞧去,似是有要紧的事,需要她去办。
“姑娘让双儿上刀山下火海,双儿绝不会退缩。”见姑娘有了要重用自己的意图。
她连连表着忠心,生怕错失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般。
“过几日府中设宴,会宴请京都世家公子小姐。可……”她故作为难,“可我同江太傅家的姑娘有些恩怨,不想在宴会上同她碰见,你帮我去探探口风,那一日,江姑娘会在那处院子入席。”
双儿心知,这事并不是什么难事,姑娘怎地这般小心翼翼?虽有些疑惑,到底是答应了。
方瑛便吩咐她退了下去。
她知道双儿靠不住,可她所为,便是故意让高氏同方锦知晓,她特意调查江姑娘那一日在方家的行踪。
她们万万不会联想到,自己所为何。
她越是一副躲避江家姑娘,那她那好妹妹一定会促使她们碰面。
这样好的一个能让姐姐难堪的机会,方锦岂会愿意错过?
这时办完正事的娇儿,迈入屋内。
“姑娘方才唤双儿进屋了?”
季嬷嬷向来防双儿如防贼一般,可巧,姑娘自来也不大喜欢双儿这丫头,反倒省了很多口舌。
“我唤她过来,是让她帮我去探宴会那日江姑娘的行踪。”她并不瞒着娇儿。
娇儿眉尖微蹙,“她?”
她觉得双儿压根靠不住,姑娘怕是寻错了人?
见方瑛将心中想法点明,她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
“东西呢?”
听见自家姑娘询问,娇儿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拜帖,递到姑娘手中,道:“宋管事问姑娘这帖子是给谁用,奴婢说姑娘想亲自给江太傅家的小姐下帖子。”
将空白的拜帖打开,方瑛很是欣慰娇儿的说辞,一副孺子可教也。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提起桌上的笔墨,洋洋洒洒落在拜帖之上。
写到宴请日期,她抬头看向娇儿。
娇儿连忙答道:“两日后。”
待写好拜帖,晾干上面的笔墨,她这才将拜帖再次交到娇儿手中。
“你亲自去西平王府去送信,切记,不要让人发现!”她郑重看向娇儿。
“姑娘且放心。”说完,她将拜帖又揣回怀中,起身出了府。
今日外头天气格外晴好,她自敞开的窗户,看着窗外碧蓝的天际飘着的大朵白云,心情格外顺畅。
她只觉,前世今生,唯有今日,她心情格外愉悦。
正在她神游之际,双儿羞红着双颊走到屋内,手中还捧着一把折扇。
第12章 前夫越发得寸进尺
“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听说那一日江姑娘会在花园入席,且会去二姑娘房中逛一逛。”双儿恭敬答道。
随即又将手中折扇微微递到方瑛跟前,那面上藏着掩盖不住的娇羞,“姑娘,这是罗公子让奴婢拿进来送给您的,罗公子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