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顾珏抱着一大捆忍冬藤,当即结巴了。
“嗯。”文老先生不轻不重应了一声。
他这几年在外帮衬,有多少消息待收到的时候已是明日黄花,这一次关于顾珏,他也就只知道他在栗乡的那些事,外加淮安平叛后人人皆知的手刃郑薛桐一事。
文永安知道自己消息滞后,顾珏此刻既然在回春堂,想必孩子们之间已经是解释清楚了,便没有多说什么。
可顾珏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见师父如此冷淡,便心慌得不行。
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又同手同脚凑到师父面前,低头叠手乖乖当孙子。
“师父……我错了……”
能让这小子认错,文永安眼皮一跳。
“错什么了?”
顾珏心里早已打了无数遍稿子,这时候立刻跪下道:“我心知当年便在身份一事上有所隐瞒,骗了师父,但我自跟了师父便再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如今栗乡一事实为迫不得已,还请师父听我解释!”
而后还没等文永安回答,便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部交代,语气之恳切,感情之丰沛,言辞之虔诚简直让人不忍怪罪。
当初是他先发现黄百户死亡,可还没来得及告诉祁铭之,便被怡王的死士找到,对方以顾将军的性命要挟,迫使他说话做事。
凡此种种,皆是身不由己。
文老先生叹了口气,拉了他起来:“不提了,都是之前的事情。”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戚家二公子,一个是出逃的死士。如今终于时过境迁,细细看来,倒也算得上是某种缘分造化。
“也是苦了你了。”
文老先生道。
这一刻,顾珏甚至是无措的。
他的前半生刀尖舔血,中间几年如偷得一晌贪欢,直到现在,才真正有了一个像样的归处。
被师父从地上拉起,他再没有任何话。
不想文老先生却有话问他。
文永安早在收到祁铭之上上封信的时候便想回来了。
在那封信里,小徒弟提到自己有了一个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愿意为她放下恨意,留在淮安与她好好生活。
文永安笑出了满脸的褶皱,拍了一下还在发呆的顾珏:“你在这里,肯定也见过那女子了吧?怎么样啊?”
顾珏愣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师父说的谁。
“听说那姑娘长得漂亮不说,胆子也不小,还是她先向咱小铭之表的情意?”
这已经是去岁中秋的事情了,顾珏摸了摸下巴。
怎么着,师父不知道芸京墨是芸大人家的小姐吗?
文老先生知道祁铭之终于开了窍,一时喜不自胜,甚至还在外寻匠人打了一副镯子。
他喜滋滋地掏出来:“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对镯子算是我给的聘礼,你看看。”
两支足金的镯子,看上去足有一指宽度,若是聘哪家小门户的姑娘一定是足够了。
顾珏又摸了摸鼻子:“……师父,您……认识芸大人吗?”
“知府芸大人嘛,你小子说什么胡话,我能不认识吗,我这现在是问你那姑娘……”
文老先生适时停了,脸上的笑意也凝了一下。
“你说谁?!”
顾珏昂了一声,点了点头以表他猜对了。
知府大人勤政爱民,乃是淮安城人尽皆知的好官。
他家的女儿才貌双全,当年可是差一点要入宫选为宫妃的!
那脸上凝起的笑意解了疑惑,顿时笑得更开了。
文老先生将手猛地一拍,往后仰起的面上全是收不住的欢喜:“哎呀!”
于是又把那对金镯子小心收了起来。
配知府大人家的独女,这镯子便不够了。
“你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