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餐是和官府的人一起吃的,那么出问题的便只可能是药。
“祁铭之,”
芸京墨忽开口,用的是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可连声音都是哑的,
“他们为什么要动爹爹?”
她抬头,眼睛有些泛红,声音极轻:“既然你说他们杀黄百户是在对你施压,那原本就该是不怕查的,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对方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
敌暗我明,对手又毫不留情。
芸京墨声线不稳,心情更是直坠深渊。
她想到了更深一层:
那场从栗乡而起的疫病,事发缘由也和今日相同吗?
为期不远了。
芸京墨不寒而栗。
祁铭之沉默一瞬,对上这双眼睛,他像是忽然被刺了一下。
他顺着床榻蹲下,藏在袖袍里的手指蜷缩,想要抓住芸京墨的手,却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我保证,芸姑娘,”他如同立誓,“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我也一定,会抓住凶手。”
现在身体不属于自己,诸事不便,他不能用芸京墨的身体去冒险。
祁铭之握紧了手指。
这是第二日,若是再不能恢复原状,他真的要去庙里求佛了。
世易时移,祁铭之阖眼。
他不信神佛已有多年。
芸京墨吸了吸鼻子。
此时人多,他们都没法过多地表露自己的情绪。
去取药渣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办事的人很晓事,连带着还带来了负责煎药的下人。
药罐还剩下残余药渣和药汁。
煎药的下人大约是明白其中利害,一见到“芸京墨”便跪地陈情,坚定称煎药时自己从未离开药罐子。
祁铭之上前两步端起药罐,掀开了盖子。
芸京墨也立即凑了上来。
剩余的褐色药汁浸润了药渣,泛一阵清苦味。
祁铭之取过一只铜盆,将罐中容物全部倒了出来。
哗地一下,这让人怀疑了许久的药终于显于人前。
刚才的几个大夫也围了上来,有人伸出手指翻了翻药渣。
“不对,这药材分明和药方上的不一样!”
立在铜盆旁边的一个医者忽道。
长时间的煎煮,药渣已经呈现出深色,各种混杂,早就不好辨认。
芸京墨心里正疑惑着这人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便听身边的祁铭之说:“确实,这不是按方取的药。”
见他说出此话后并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芸京墨还有些不解。
再一低头看那药,忽然便恍然大悟了。
药渣虽不好辨认,但大体的药材形状还在。
方子虽不是她开的,却是她亲手写的,芸京墨还记得最后写下的一样东西——大枣。
整张方子也就这么一个东西是她熟悉的了,故而有些印象。
但眼前的铜盆里莫说是大枣,就连一小块煮烂的枣皮枣核都找不到。
是谁偷换了药?
“刚才听说这药是回春堂的库房里直接抓出来的,难道回春堂的库房伙计这么糙,连药都能抓错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夫捋着胡须嘲道。
他家里开的小医馆,这些年生意愈发不好,年前考回春堂的医师又被拒之门外,因而积怨已久。
“还是说,回春堂的库房竟是当百子柜用的,生意极好,错把别人的药抓拿来了?”
芸京墨冷冷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