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首饰的婢女一眼就看出那是乔娇的东西,尖叫一声,含着泪把东西给忠伯送去,求他做主。
忠伯双手颤抖地捧着那一小点珠花,浑浊的眼流出两行清泪:“真是欺人太甚!我可怜的小姐。”
悲伤焦灼的气氛从厅堂蔓延到全府上下,最后还是忠伯努力支撑身子起来:“老奴去报官,请大人来评评理,不信那小人能如此目无王法!”
“可是……”有下人拦住了他,“若他们伤害小姐该怎么办?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说这话的,还有几间铺子的掌事,虽然他们不清楚铺子为何会落到徐胜的手中,但如今明显不是询问此事的时候,只得道:“铺子的事真的没办法了,毕竟小姐是老爷夫人唯一的骨肉?”
“是啊是啊,”旁边其他掌事帮腔,“这银两没了还可以再挣,但小姐可只有一个,要不……我等上门向徐老爷求求情?”
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下,忠伯决然地摇了摇头:“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只有他自己知道,说这句话时他背后大汗淋漓。
所幸,没有人怀疑他。
除了被他放弃的乔娇。
九岁女童的眼睛又黑又大,笑起来的时候会发亮,就像现在一样。
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他所有阴暗的心思。
大小姐重要吗?
那是必定的。
乔家的基业重要吗?
当然。
“但,本小姐和家业相比,哪个更重要?”乔娇问。
忠伯喉咙里的“嗬嗬”声戛然而止,像被谁掐住了喉咙。
乔娇继续道:“因为忠伯觉得本小姐无法继承家业,便比不得那些死物,对吗?
在您老心里,报官才是最值当的选择,一是不会对不住爹娘,也算是尽力了,二是……若本小姐成功获救,那金化祥诡计败露,将迎来牢狱之灾,自然对乔家不会再有威胁。算得上是一石二鸟之计。”
忠伯粗重的喘息声停止了一瞬。
乔娇闭了闭眼,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嘲讽道:“忠伯您是总管,该知道不听话的奴才应当如何处理。”
忠伯憋足了一口气,总算说出今夜第一句话:“你、你没资格……”
仅仅是半句话,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乔娇掀唇一笑,明白他有恃无恐的原因:“您是认为自己是乔家三代总管,便拿你没办法?还是以为……你并未入奴籍,就可任意妄为!”
忠伯在乔府的地位可以算得上是乔父师傅一般的存在,早在许久之前,就把卖身契还了给他,除去了奴籍。
“但是——本小姐听闻忠伯虽然独子丧命,可儿媳还是怀着胎?”
忠伯总算是慌了,气红了脸,可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越发沉重的喘息声回响。
乔娇觉得有些困了,也觉得今夜的好戏该收场了,意兴阑珊:“听闻怀着肚子的妇人需要大补,今夜的汤食本小姐也差人送了一份过去,还望婶婶喜欢。”
听到这句话,忠伯完全失去了理智,努力挪动身体地想和乔娇拼命。
可只需要乔娇轻轻巧巧地往后退了一步,就拉开距离,忠伯使尽了全部力气却连床榻都未离开。
“再给你一个机会,让婶婶和她肚子里头的孩子再入我乔家的奴籍,过去的事本小姐就既往不咎。”
“你休想!”
“话可不能说得太早,忠伯,您老了。”
乔娇也不勉强,留只下一个背影,从容离开。
忠伯第二日一身冷汗地醒过来,他猛地坐起来,由于动作太大,还扯着腰了。
他一边揉着腰,一边惊疑不定地打量自己的四肢,开始怀疑昨夜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如果真的是梦,那可真是一场可怕至极的噩梦!
他起身想要下床喝口水压压惊,却不料一掀动被子,有什么东西就咕噜噜地滚了下来,直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是一只茶杯。
忠伯像被烫到似地跳起来,早膳也顾不上,连忙备上马车回家。
云娘同她肚子里头的孩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那可是他老陈家唯一的香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