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富贵堆着笑意,翻开床头的一块木板,里面有一个暗格,拿出一个泛黑的小匣子。然而可以看到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废了很大的劲儿,整个床底被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看见那封他所说的家书。
“莲秀!”黑富贵喊道,“莲秀……”陈思源清楚的看到馥汀兰脸上的失望,那神情十分疲惫,已经到了毫无办法的地步。在正常的事情进度规律中,往往如此,在有人开始制造障碍时,人们还在刻意的期待着那后面的转机,实则结果早已被格式化了。
话音未落,房门处一位中年女性走进房间,她穿着同样朴素,脸上长着很多斑点,举动很灵敏,一看就是个处事很有主见的人。
果然未像预想的那般顺利,黑富贵的爱人莲秀满面愁容,以不大友好的眼光一直打量着他们,而后垂着眼皮,并不愿意将那书信拿出来,哪怕是看一眼也很难。
因此当晚馥汀兰和陈思源被动成了这个古老村庄的房客。
这是一个严冷的早春的夜晚,陈思源特意让黑富贵在炉子里加了一把柴火,一团浓浓的薄雾弥漫在空气中,他们点着灯,灯照在一个木制的小桌案上,馥汀兰一直沉默的翻阅着手中的日记,记录着什么,陈思源一直安静的呆在一边,盯着那炉火。
馥汀兰不记得那一夜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陈思源一直守在屋内,为他端过晚饭和一杯咖啡,她饭后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一直睡到天亮。
天亮时,陈思源已经不在身边,馥汀兰打开手机,翻看着记录,并没有看见任何与她联系的信息,她的手指停在了我的头像上,抚摸了一会儿,露出深情而无力的神色。
“妈妈会解决好,只要你好好的。”
那个并不友好的妇人敲了敲窗子,用手指指向馥汀兰的房门方向,馥汀兰走过去发现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份早餐,而后的午餐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放在门口。期间一个皮肤同样黝黑的男孩子出现在窗前,好奇的看着馥汀兰,馥汀兰也并没有对这些人掩饰,没有再戴那伪装的帽子,而那男孩子被妇人叫走后,就没再出现在窗前。
她并不着急出去,因为她很清楚她目前什么也做不了,并且她非常介意那妇人古怪的眼神。馥汀兰诗图用自己的能力触摸房内的物品,却一无所获,这样干净的让她没办法找到破绽的做法,与每次她寻这些蛛丝马迹时被人为阻隔时同出一辙。究竟那费尽心思引她来的人是谁,她很清楚只有通过冷静的观察,才有可能被她抓住那些不可能的机遇。
这所房子和外面隔着一道半截的矮墙,馥汀兰没办法看到外面的事物,午餐过后,她终于在窗口看见陈思源的身影,正在与黑富贵说着什么,看到馥汀兰正在看向他们,两个人忽然一并进了馥汀兰的起居室。
“馥先生。”
陈思源面容有些沉闷,他手里拿着一封棕黑色的竹纸,递给馥汀兰。
馥汀兰略有些紧张,接过那看着纸寿很长的书信,但当她触摸后,脸上同步了全然的失望。她讨厌自己一般大声吼着,希望后的极度失望,像发泄了百年的怒气一般,而后她能做的只有低沉的哭泣着,看来这次她又中断了线索,欲无得而归了。
黑富贵露出那张轮廓分明干瘦的脸,用方言极力的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这与馥汀兰所关系的问题毫无关系。
原来是黑富贵的爱人由于孩子上学需要钱周转,最近有人给了她一笔钱,她偷偷的将祖传的那封书信给卖掉了。由于黑富贵之前收了陈思源的定金,所以她一直隐瞒着这件事,至于谁捷足先登买了那封书信,为何又费尽心机制造了一封假书信不得而知。
“陈先生,我并不知道我老婆会干出这样的事……我把钱退给您,能不能不要怪罪……”
黑富贵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随后便传来那妇人高亢刺耳的话语声。
“让他们找我……”
太阳已开始落实,一道红色的光斑像裂开的伤口般挂在远远的天际,几位随从站在陈思源的身后,令房内有些闷热,窗外的院子里也站着几位。这是陈思源为馥汀兰私下养的助手,大概由于陈思源的传唤,这些人都现身出现在这姓黑的农户家附近,几辆越野车正堵在乡间小巷里。
“馥先生,我已经派人去搜索这几日来过这里的人和车辆,线索不会就此断掉的,毕竟现在的天网设备与过去不同,趁着天还没黑透,我们先回巴诺如何?”
陈思源一边安慰着馥汀兰,一边递过冷眼相视,那妇人在黑富贵的阻止下终于变得安静。那个曾出现在窗子旁的男孩子从院子外走进来。
“别难为我爹娘,我能默出那些内容。”
据母亲的日记描写,那一日就连她也很少见到陈思源那么难看的表情,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那封所谓的家书上,稀稀落落几行字:
张献忠,今陕西定边东人。家贫,曾在延安府充捕快手,继投边营。崇祯三年,陕北连年旱荒,农民纷起暴动。是年十月,农民军首领王嘉胤据府谷,破河曲。献忠率米脂十八寨农民应之,自号八大王,人称“黄虎”。翌年,献忠已成为农民军三十六营中的一营之首,转战陕豫。八年,东征皖北,众逾万人。九年闯王高迎祥被俘死,献忠一军称最强。同年秋,献忠义军自湖北均县与老回回马守应等攻湖北襄樊,又联合罗汝才、刘国能等人东下,与久据皖中英山、霍山的贺一龙、贺锦合营,转战至淮阳……
当男孩默出后,在纸张的底部,也就是落款处画了一枚铜钱的图案,这令馥汀兰顿住片刻,而后控制着呼吸,还是发出了轻轻叹气的声音。
“躲了一百年,最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是吗?陈思源?”
陈思源眼神闪烁一瞬,“馥先生。”
“对了,拿走书信的叔叔让我转告你,馥芮白二十五岁生日要到了,而你,时间将至,一切,都该结束了……”男孩子像是专程做了这一切,这些事实将不攻自破的怀疑到更多,而馥汀兰并没有收起骄傲的样子,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这番结果,毕竟她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结果,无论哪一次有准备或无准备的试探,整个离破的细枝末节,最终都让她明确一个事实,整个事件她无法逃避。
馥汀兰从她正坐着的扶手椅上起身,冰冷的神色令人生畏,“我当然记得那天,而人生走过这么久,本身总是比任何大胆的想象更富有冒险性。我倒要冒昧的去闯过这一关,无论为了谁!”
馥汀兰戴上面纱扫视了屋子里所有的物件和人,“我们回程吧。” 陈思源看着馥汀兰推门进去松了口气,他大概可以解读馥汀兰的意思,那封家书是假的,而他们这次的长途跋涉又荒废了时光,线索又断了。
陈思源看着馥汀兰推门进去,他用手捂着太阳穴,脚下有些不稳,尽管如此,他仍迅速而急切的跟在馥汀兰身后,没有像往日那般彬彬有礼,而是跌坐在车身旁边,他看了一眼手表,显示八点零一分,而后努力打开车门,从副驾位的手套箱中拿出一瓶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将药吃下去后,陈思源哀伤得靠在座位上,头低在胸前,两手紧握着药瓶,转头看向亮着灯的农户家中,那几间屋子,灯光虽不算雪亮,但是偶尔几个黑色的侧影掠过,又迅速而又急切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很显然并不是仅仅家中的人。
这就是母亲记录的与陈思源去往农户家找线索的全过程,她笔记中的那个农户家,幽幽的灯光,姓黑的主人,不善的主母,还有记忆力超群的男孩,都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然而他们出现的意义似乎随着这个线索而断了,日记内容中也没再提及,我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整理那一本本的文字,或许能够整理的更清楚。
第十二章 又被她溜了
自从那夜见到馥汀兰离开,我就再没见到她,已经好几日了。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保姆放在门口的食物我只喝了水,就这样混过了周末。
我早习惯了馥汀兰这样突然消失几日,但是这一次,我像一个失恋的少女般过的异常煎熬,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像突如其来的洪水猛兽般,完全淹没了我的神志,可以想象得到,我多么邋遢,甚至于很想告诉她,我可以不在乎过去的一切,只要能过来看看我,以至于星期一一早,我收拾了很久才得以出门。
当我萎靡不振的跨上小恶魔,看见陈思源的车在另一侧驶进小巷。
“呵”,不知不觉从我口中轻轻飘出,我竟笑得有些自嘲,似乎是一个被抛弃的流浪狗,嗅到了主人的踪迹。我瞟着车子后座那完美的侧颜,馥汀兰正专注的盯着座位的前方,脸色并不好看,似乎眉心拧成了疙瘩。我想一定是看错了,带着挫败感加了油门,在小恶魔的声浪中远去。
当我出现在办公室时,同事们都已经从会议室走出来。
“呦,这踩铃小姐开始迟到了。”
“还真是空降兵吧。”
黑色紧身衣,穿在我身上显得我的脸很冷,那些碎碎念的同事们纷纷从我身边经过。
我庄严的将我那粉色的头盔放进了办公桌的柜子里,并翻出一件宽松的运动服套在了身上。
庄晗晗又从程锦的办公室走出来,一脸沮丧。如上周五时一样,只是这次他没有朝气蓬勃的迈着轻盈的小碎步,并没有向我迎面扑来,而是扯了扯嘴唇,对我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步履沉重的向他的办公桌走去。
午休时分,晗晗拎着大包抬腿就往外走。
“晗晗?”我起身急急的追上两步,拦住了他。
“我怕你正忙着。”
“我看是你更忙,走,说说你怎么了。”
我将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像两个真正的兄弟一样拖着他向食堂方向走去,庄晗晗抿着嘴,从他厚厚的眼皮下的小眼睛里迅速的擦过一道犹豫,紧接着露出将信将疑的目光。
庄晗晗带着满身怨气被我拉到食堂,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单调的两份饭菜。
我喝了一口单位每天的例汤,“老兄,又被程锦提携了?”这句问话简直俗不可耐,属于办公室隐晦词语,既无趣味,也无艺术性,而对应着庄晗晗那嘟着嘴的小脾气却刚刚好。
庄晗晗笑着摇头,粗略的吃了几口菜,突然放下筷子,“小白,我病了!病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还没等我说什么,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没办法理解我的想法,当然由于你所处的位置,你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人和事,都与我不同。”
我的心“咯噔”下沉着,头皮发麻,并冒着冷汗,不清楚庄晗晗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他这句话当时令我十分恐惧,像是被人抓住了脖子,那种窒息感令我瞬间想到馥汀兰,她大抵经常会有这样如临大敌的感觉吧。
“自从我知道陈思源是你的表哥,W小姐是你的姐姐,我感觉我们的人生不一样了。”
气候尽管已到了盛春,庄晗晗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那品牌格子格外显眼,他无意的用手抚弄着,迟疑的前后摆着身体,不自觉烦躁的拨着指甲边缘的凸起,但他此时的话让我如游泳者从岸上一跃进水那样,我的心急促的回归到了正常的频率。
“你原来忌惮这个……”我把筷子扔在餐盘上,“嗨,我以为你怎么了!我们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自然表哥嘛,以后他也可以是你的!”
我胡乱信口开河着,掩饰着浓浓的慌张,总之只要不是他知道了馥汀兰的秘密,我认为一切都不是问题。庄晗晗不再摇摆,换上一副拿不定主意的表情,“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离开电视台了。”
“什么?你要离开电视台?”
庄晗晗手指尖顶着手指尖,将手卡在下巴上,一下一下的磨动着,“亲爱的,我确实遇见了工作中的瓶颈期,我在巴诺市的戎马生涯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说起来,仔细想想上周五庄晗晗就很怪,只是我这几天着实心烦忽视了他,虽然我是个直肠子,却也听得出这句话有好几个意思,他的声音阵阵飘来,像一把小刀一样一丝丝刮我的心,我耐着性子,平静含笑,“晗晗,我们是朋友吗?别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直接说,我该怎样帮你。”
“小白白,也许只有你能救我了,我深知没有能力请到十夜那样的大明星,但是我也希望能够力挽狂澜的……”
庄晗晗这几天弯弯绕绕的,一直跟我耍脾气,还不是由于我酒后胡乱答应了他,我理解他大多的压力来自于我们可爱的顶头上司程锦。可让陈思源做嘉宾的事,我心里其实是极其懊恼的,多少有些没底,可我也不愿见他一直沮丧着脸,这酒后惹的锅我得背,想到这,我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无论如何,我要帮助庄晗晗做出这期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