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日,心情如何?”
“夫人这几日难以入睡,吃也吃不下,”时青低头,轻声道:“侯爷,若是和夫人有什么误会,倒不如说开了,夫人如今怀着身孕,
池珉眉头微微蹙起,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嗯”了声,继而抬脚往屋内侧走去。
时青立刻退下,轻声关上了门。
池珉刻意放轻脚步,往前走,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撩开床幔,视线看着面朝里面,露出单薄纤细的背的小女人。
不知为何,一直悬挂着的心,只瞧她一眼,便像是找到了归宿那般。
两日没见,他记挂的紧,心里头也想念的紧。
但是每每站在庭栀堂外的时候,伸出好几次手,都想要进来瞧瞧她,看看她这几日是否长了些肉,但是只要一想到那日她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口便是难受的紧,也恼她,怕见了面又吵起来。
索性还是不来了。
今日会出现在这,也是因为着实忍不下去了。
思索片刻后,便立刻来了庭栀堂。
屋内的香气是小女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烛火微晃。
他的眼眸看向南枝,他坐在床榻的一侧,伸出修长的手,在即将碰到她的那一刻,却又退缩了。
他轻而又轻的叹息了声,低喃道:“小没良心的,你倒是睡得安稳。”
里侧的南枝,听见这话,眼眸微微的颤了颤,倒也没有吱声。
下一瞬,沉吟了一会儿的男人又道:“我不需要别人陪着,有你便足够了。”
“为何你就是不懂?”
他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很轻,堂堂一个说一不二的致远侯,如今倒像是被伤了心,被谁辜负了似的。
总之,倒是有些委屈。
南枝听着,心底也不甚是滋味,说到底,这件事也不是她心中所愿,他还能表现出不悦,可是她连不悦都不可以表现出来。
葱白的小手轻轻的攥紧了蚕丝被。
继而她又听见男人道:“若是我把你推给别人,你心中又是作何感想呢?”
屋外的风轻拍门窗。
男人稍坐了一会儿后,继而褪去了衣裳,躺在了南枝的身侧。
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翻了个身,让她的小脸面对着自己,小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感到男人的呼吸轻了一些,确认他熟睡后,南枝方才睁开了那双柔眸。
她不嗜睡,相反,一点轻微的动静便能将她吵醒,因为男人的呼吸声比女人的大些,所以以往池珉都会等她熟睡后,方才入睡。
今日,也是第一次,南枝这么认真的欣赏池珉的睡颜。
男人闭上眼眸后,时不时爱蹙起的眉头此刻也舒展开来。
南枝没忍住,伸出了葱白的小手,纤长的玉指轻轻的触上了他高挺的鼻骨,指尖向下,她的手轻轻的描绘着他的薄唇,继而又向下,指尖轻触在他的喉结处,那双柔眸就看着他发呆。
他的话,她放在了心尖儿上。
她也试想了一下,若是他将她推给别人,她的心,估摸着也难受的紧。
月上枝头,皎洁的月光藏进了参次不齐的乌云里。
烛火被燃尽,蜡油沿着烛身往下掉,南枝看着看着池珉,渐渐的睡了过去。
当南枝闭上了柔眸时,那个原本闭着眼眸的人,此刻却睁开了眼。
他的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漠然,眼底都是柔情。
他轻轻的凑上前,借着一点点零星的月光,在南枝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了一吻。
“傻枝枝,”池珉柔声道。
-
翌日。
一大清早,宫中便出了大事,池珉也被急着宣召入宫。
待南枝醒后,身侧的位置已然有些冷了。
南枝被扶着,坐在了梳妆台前梳洗,昨夜估摸着是挨着池珉睡,一夜好梦。
如今,倒是比前两日的心情要好些,夏荷估摸着也是瞧出了些不同,嘀咕道:“今早侯爷一大早便被召进宫了,我听说是昨夜里,皇上出事了。”
南枝的心一紧。
吓得有些慌乱,如今正值风口浪尖上,池珉也因为谋反一事被宫中的许多大臣针对,虽说如今的局势对她而言丝毫没有任何的影响和改变。
她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池珉在私下安排妥当了。
这些烦忧的事情,定然是不会扯到她的身上,可是南枝到底是将池珉放在心上的,虽说她从未有主动问他一些关于谋反的事情,但是他被那么急着召进宫,她担心,他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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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皇上的书房内侧,池珉坐在龙椅下方的桌案前,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堆没处理完的奏折。
“皇上昨夜是喝多了,倒在了哪里?”池珉问。
“回侯爷,倒在了后花园的湖中间。”公公轻叹。
“为何?”池珉追问。
“那...那个湖,近日来,皇上总是喝的酩酊大醉,奴才猜测,是太想念...”公公说了一半,便不敢再说下去,“昨夜没想到他会直接倒在了湖中间,也可能是近日来,虹朝来犯,有些力不从心了。”
虹朝近日多次来犯,池珉也是有些知晓的。
“这次召我入宫,是皇上说的?”池珉问。
如今的他身份有些特殊,他试想一下,除了喝醉后的楚珺,估摸着,没人敢再私下召他入宫。
“回侯爷,皇上喝醉后,便嘀咕着,说您许久没有来宫中和他聊天了,老奴寻思着,说不定您能开解他,便问了皇上,遵从皇上的旨意,召侯爷入宫。”
话语刚落。
池珉便起身,走到了龙床上,看着还未完全醒酒的男人。
他的面上满是痛苦和挣扎,他却突然觉得这种情况,他似乎也曾经历过,感同身受那般,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痛苦的画面,是他抱着南枝的尸体,在一处火海中嘶吼着,那双属于他的眼眸,却让他自个儿都害怕。
他收回自己这些荒唐的思绪,视线看向楚珺。
低声道:“如今虹朝来犯,你可拿定了主意?”
谁知,那一直闭着眼眸的男人,却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
也不知是带着酒意,还是真心话,只听见他道:“池珉,如今,我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池珉垂落着的手微微的收紧。
看着楚珺,低声道:“你没听见那些流言吗?”
楚珺:“听见了,那又如何?”
“我信你,”他估摸着还是有些醉,“不然我不可能还召你入宫,处理政务。”
可池珉却只是抿了抿嘴角,继而说了句,“不要信我。”
这句话,让原本还有些醉意的楚珺顿时瞪大了眼,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池珉,一字一句,颤声道:“你是说,你是真的要谋反?”
池珉看着楚珺,勾起了一抹,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笑容,“不然呢?”
“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
第56章 荷包
温柔乡56
致远侯府, 庭栀堂。
院内的栀子花已然带着些许的花香,香气四溢,沿着敞开的屋门钻了进来。
屋内的屏风上描绘着一副绝美的山水画。
开了春后冰雪渐渐消融, 池珉早已吩咐人将院子重新规整了一番,庭栀堂的大院子内,置办了一个秋千, 旁侧还有一个凉亭。
凉亭内, 四周都挂上了淡竹色的纱帐,里面陈设的像是一个禅室。
上面摆放了一副茶具。
这里冬暖夏凉,周围挖了小小的湖。
围绕着凉亭的四周, 看上去, 属实是一片好天地。
南枝如今就坐在凉亭内。
纤细的玉指正轻轻的拨弄着女红, 葱白的小手紧攥着布匹,指尖带着尖细的针线,穿来穿去。
她的身侧,站着时青和夏荷。
南枝的女红是极其厉害的, 时青自幼便瞧多了,但是每每看见南枝刺绣的时候,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惊艳。
反观夏荷。
第一次见到南枝绣女红,她只落一针,她便惊呼不已, “夫人,早听说南大将军府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是京都第一才女, 却没想到夫人的女红居然也那么好, 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夏荷性子随心惯了, 也向来不喜欢巴结奉承谁, 她说的话,倒是由心的赞美。
而后,便缠着南枝道:“夫人,也给我秀个荷包吧。”
抵不过夏荷的纠缠,南枝轻笑着,便点头答应。
不一会儿,庭栀堂门口站了一个府内的小厮,因规矩,小厮们没有吩咐不可入内,于是只能站在院门口。
“夫人,侯爷在宫里出事了。”小厮低声道。
南枝拿着针线的手,一顿,刺伤了自己的指腹,渗出了一点红色的鲜血,她轻轻的嘶了一声,却也无暇顾及这点儿伤。
自从今日池珉被召入宫。
她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她轻抿了下唇,有些紧张的道:“进来回话。”
小厮走了进来,进了凉亭,跪在地上,低着头回话。
“回夫人的话,侯爷今日被召入宫,宫中人传话,说是圣上大怒,要求侯爷禁足侯府,晚些马车便回来了,小的先和夫人打个招呼。”
南枝略微沉思了一下,猜测或许是谋反的事情方才如此。
她抿了抿唇,倏地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知道池珉企图谋反,但是见宫中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她以为此事便了了,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时青:“夫人——”
南枝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知道。”
葱白的小手攥着手帕轻轻的擦掉了指腹上的鲜血。
小厮这番目的,她略微想了一下倒也知道了,估摸着是觉得这件事不怎么光彩,怕她多问,如今能少一个人问,便少问些。
也顾及一下池珉的面子和思绪。
“你退下吧,”南枝轻声道,而后继续垂眸,柔眸看着女红,慢慢的绣着。
只是上面的图案,被她灵活的女红,变成了一个荷包大小的样式。
她功夫很深,一下便将小巧的荷包秀好了。
待她认真的观摩时,却因看的太过于入迷,故而忽略了身后响起了沉沉的脚步声,连何时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她也未可知。
男人身上还穿着上朝的朝服。
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官帽,那张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儿被禁足的样子,甚至因为看见南枝此刻俏皮的模样,眼底都是微不可见的笑意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