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檀眼中莹莹闪过亮光,狡黠心思不为外人所知,浅浅一笑风情万种,“姐姐说的哪里话,今日姐姐寿辰,合该姐姐怎么开心便怎么来,这个李富贵便送姐姐了。”
说着,雨檀对着李富贵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给容贵人请安!”
一旁的西林似有若无道:“一个奴才而已,乐羡姐姐这里想来还是不缺的。”
西林这话明显就是酸溜溜的醋话,又夹枪带棒的想挑事,雨檀并不在意,只是和婉地说道:“奴才罢了,谁又缺呢?只是这奴才长得样子甚好,便是日日瞧了也赏心悦目不是?”
说着便自顾笑了起来。
乐羡哪里会瞧着这个李富贵赏心悦目?只日日看着心烦罢了。她想开口在拒绝,但是雨檀话已如此,显然是没法拒绝了,便谢了雨檀的好意,让小成子领着李富贵下去了。
李富贵在竹香馆中只做粗活,也并不在乐羡近身服侍,乐羡更是瞧着他那模样闹心,便想着找个机会将他打发了才是。
弘历回宫之后,便隔几日来竹香馆中,情意比之从前更胜一筹,原本得宠的令妃和永贵人便是大不如前。
这日乐羡与弘历对坐饮茶,外面忽然飘起了雪花来,纷纷扬扬倒是格外一番风景。
乐羡放下手中茶盏,悠悠道:“便又是一冬了呢……”
弘历命茹仙将窗关了,拉了乐羡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暖着,“朕还要和你过很多个冬呢!”
乐羡露出娇美的笑容,打趣道:“皇上可是和其他嫔妃也这般说?若是如此,嫔妾倒不稀罕这等言辞!”
这个女人,真是越宠着小性子越发多了。他故意松了手,说道:“今儿是十五,朕得去皇后那坐坐了!”
乐羡嫣然一笑,说了一声好,便亲自送了弘历出门,倒是一点吃醋的样子都没有,这让弘历心中有一丝不快。
若心中真有自己,又怎会期望自己的男人去陪别人?想来她还是没有爱上朕!
望着弘历离去的背影,乐羡的心中忽有一种空洞之感,就在弘历跨出门去的那一刻,她想上前去拽住他的手,让他留下来。
可是她克制着自己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莫不是自己真的对这个狗男人动了情?
不可!不可!乐羡甩了甩自己的头,忙吩咐茹仙取了凉茶来喝,热茶暖身心,凉茶醒头脑!
皇后如今已临盆之期已经过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分娩的迹象,黄元诊脉之后又说无碍,另有钦天监的人说皇后此胎甚是吉利,乃天星下凡转世,不同寻常也数应当,故而堇年倒认为自己这一胎尤为重要。
弘历面上也彰显出重视堇年这一胎的样子,心底里却是不甚在意,连着这个堇年他也是极为不喜的。他陪着皇后草草地吃了晚饭,心中惦念着竹香馆的乐羡便起身要走。
堇年几乎是恨得咬牙,但是国母的气度仍是得摆出来,便拉着弘历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柔柔地说了一声:“皇上……”
弘历倒是极少见堇年这幅样子,不免也柔和下了神色,又陪着堇年多坐了一会儿。
此时外面有看管咸福宫的宫人来报李玉说是咸福宫娘娘过身了,并又附在李玉的耳边说了一桩秘事。
李玉听了大惊,连忙转身进入屋中,躬身说了金淑浣过身的事儿。
堇年的嘴角有丝丝的冷笑,她不用去咸福宫看也知道金淑浣死的必定是凄惨至极。堇年给淑浣下的毒,是让她日日咳血,直将肺脏咳出才算完,而如今,借着淑浣的死,她又有另一番的谋划。
任何得到皇上宠爱的女人,都得死!
李玉揣度着话该怎么说,弘历已瞧出了李玉的神色,道:“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了。”
李玉不敢再隐瞒,连忙道:“咸福宫娘娘是吞金而亡,又在屋内墙壁上留下了个血字……”
堇年做出大惊的模样,明知故问道:“吞金?她留下什么字?”
李玉声音极地,“是个‘容’字。”
乐羡被传召到翊坤宫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地面上的雪也落了厚厚的一层,她到了翊坤宫的屋外,刚想掀帘子进去,采珠却将乐羡拦了下来。
“容贵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在里说话,您便先在这儿等候片刻吧。”采珠恭敬的说着,但是眼角眉梢都带了冷傲之色。
乐羡便淡淡一笑,在门口站定了。
这是弘历的意思,皇后是向来不会做这等有碍国母体面的事儿的。
足足有半个时辰,李玉才出来传了乐羡进去,乐羡的脚都有些站得麻了,更因天气寒冷,鼻尖脸蛋冻得红红的。
进屋就见弘历面色阴沉,眸子隐藏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下,不知在作何计较。而皇后堇年则是面上有叹息忧愁之色,似乎是在对她感到惋惜吧。
乐羡盈盈地福了福,给弘历和堇年请了安,弘历却没有要她坐的意思,乐羡便知道这个狗男人又要搞事情了。
倒是堇年挺着孕肚先开了口,“容贵人,你可去过咸福宫见过庶人金氏吗?”
若非乐羡是做过预知梦的,此时此刻还得被问得呆住呢!
可惜暗算她的人计谋是不会得逞的,现在的这一切已早是她梦见过的了。
乐羡不慌不忙,面上从容不迫道:“不敢欺瞒,嫔妾却是去咸福宫见过她。但是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而非在今日,也非在昨日!”
言外之意便是,即便今日金淑浣死了,那跟她也是没关系的!
第八十九章 不按套路出牌
弘历抬头看着一脸镇定的女子,她竟然一点都不心虚?便是连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
他一扬手示意乐羡坐下,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太后时常在他耳边说的话:“身为帝王,最不能有的就是感情。试问这后宫的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心思深重?你以为她们爱你,殊不知她们爱的是你的坐下的龙椅,是你手中的权势,若无这些,你当她们还会爱着你吗?”
所以在此时此刻,弘历心中的愤恨不是因为淑浣死了,也不是因为乐羡涉嫌谋害了淑浣,金淑浣早就该死!
他恨的是,与他恩爱缱绻的乐羡,难道对他的感情也是虚有其表,她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女人?
为了得到宠爱,不择手段的女人吗?
堇年见弘历让乐羡坐了,她的面上不免有了些许疑惑,金淑浣纵然是被废弃的女人,但是如今被人谋害了,皇上也不会不管不问的,若是这般放纵下去,后宫还了得了?她相信皇上是一定会追查的,会惩处乐羡的。
乐羡已万般稳妥地在一旁坐了,鼻尖红红的让人看了忍不住从心头怜爱起来。
弘历垂下浓密的睫毛,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扳指,良久才道:“你去咸福宫做什么?”
乐羡抿了抿嘴唇,一双眸子不禁有了泪雾,拿手帕擦了擦,才道:“嫔妾失态了……”说着又不免心中想起了五公主珺念来,着实是痛心,便道:“臣妾心中痛恨,忍不住便去问了个究竟!质问……她因何要对五公主下毒手!”
这句话出口,弘历和堇年的面上都有了震惊之色,随即又是悲伤的神情,弘历是真的心痛自己早夭的女儿,而堇年则是痛恨这容贵人能言巧辩,装模作样!
不过她再怎么善变也没关系,早有那咸福宫的宫女作证,是乐羡去逼死了金淑浣,又有金淑浣亲自在墙上写下的‘容’字,堇年不怕这个栽赃陷害的计谋不成。
弘历闭上了眼睛,似乎是陷入了深深的思女情绪之中。
堇年还是清醒的,她端正了神色,国母的威严一丝不差,“容贵人,有咸福宫……”宫女作证,你今日是入了咸福宫的。
话未说完,弘历便将手按在了堇年的手上,他打断了堇年的话,“皇后,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朕便与容贵人先走了。”
“可是……”堇年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弘历就这样不再追查下去了。
乐羡起身对着皇后福了福,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然后随着弘历出了翊坤宫。
等他二人出去,堇年葱白一般的手指狠狠地握紧了桌角,原本慈和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
皇上即便再宠爱一个女子,也从来没有这般明目张胆的偏袒过!
他竟然这么直接无视堇年准备的人证和物证,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乐羡!
采珠瞧着自己主子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地开解道:“娘娘,皇上痛恨金氏,不管她的死因也是情理之中,只怕皇上恨不得金氏惨死才是呢!要不然也不会日日让人给金氏灌天竺葵呀!”
堇年在短暂的失态之后,面色恢复了平静,端坐在那里又是一派国母的威仪,她摇头道:“皇上让金氏死和容贵人杀了金氏是两码事。纵然金氏有罪,但也该是皇上处罚,如今咱们人证物证备齐了是容贵人杀了金氏,皇上怎么也该贬了她才是,可是……”
可是他却拉着她的手走了。
堇年的眼神之中有了哀伤之色,转而又变得狠厉决绝,“是本宫小瞧了她,这样的人,早该死了。”
乐羡一路跟着弘历回了自己的竹香馆,她原以为自己还是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洗脱嫌疑的,甚至连词儿都早准备好了,哪里知道竟然这般轻松。
入了屋内,乐羡帮着弘历解下大氅,面色依旧从容。
弘历却一把握住了乐羡的手腕,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乐羡的双眸,他的手力气很大,让乐羡感觉到手腕有疼痛传来,她嘤了一声,“皇上,您弄痛嫔妾了。”
“你知道金氏过身了?”那璀璨的眸子此刻若鹰眼一般犀利,仿佛要将乐羡心中所想尽数看去。
乐羡被弘历那犀利的眼神逼得垂下了眼,恨恨道:“她死了,嫔妾开心!”
弘历陡然松开了乐羡的手,冷呵了一声,“是你做的?”
乐羡还以为弘历是相信了自己没有害金淑浣,没想到他还是在怀疑着自己,突然之间心中也涌现了不快。
大概是近来的宠爱让乐羡有些忘记了,这是在小说世界之中,而不是21世纪男女平等的时候。她面对的人也是这个世界里站在权力顶端的皇帝,而非一个普通的男人。
“皇上以为是嫔妾?难道不是皇上吗?”乐羡揉着自己的手腕,“皇上日日灌以天竺葵香与金氏,她的死只是早晚的事儿罢了。嫔妾确实知道金氏死了,这后宫向来消息灵通,嫔妾知道又何意外?”
弘历看着此时的乐羡,她言语犀利,神情冷漠,丝毫没有之前的小女儿温情蜜意的样子。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她果然是装得!装得爱他!顺从他!讨好他!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弘历心头恼火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气的是乐羡没有真心爱他,而非其他。
“牙尖嘴利,心机叵测,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弘历逼近乐羡,将乐羡逼得身子靠了墙。
弘历这两句话,让乐羡回过了神儿,方知自己刚才实在是失言,此刻也别无他法,她顺势抱住了弘历,使劲儿地搂住了弘历的腰,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嫔妾便是牙尖嘴利,便是心机叵测又如何?嫔妾牙尖嘴利只不过为了讨皇上喜欢在意,嫔妾心机叵测只不过是为了得皇上欢心!嫔妾深爱皇上,皇上怎能怀疑嫔妾让嫔妾伤心呢!”
弘历愣住,俨然这样的情节根本不是按照套路来的!他不禁迷惑,这个女人到底要如何?
乐羡流下两行清泪来衬托气氛,“皇上,嫔妾错了嘛,您不要生气,嫔妾只是气皇上刚才怀疑嫔妾!嫔妾也恨金氏,五公主那么可爱……”
绿茶的技巧她还是学了些的,正是用在此处。
五公主珺念是弘历的软肋,提及珺念,弘历的眼眶也不由地红了,此刻怀中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他也不禁心软下来,良久方道:“罢了,是朕多疑,错怪你了。”
窗外隐蔽处,李富贵将屋里二人所言之话听得一清二楚,思忖片刻,便寻着荫蔽小路出了竹香馆——
第九十章 晚上收拾你
延禧宫中,永贵人汪雨檀刚从婉嫔陈香萝处说闲话回来,正坐在妆台前拆卸自己的首饰。
宫女怜儿在一旁尽心地服侍着,奉承道:“小主天资国色,奴婢真是羡慕。”
雨檀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之对镜黯然,“可比容贵人到底差了一些。”
怜儿忙顺口胡诌拍马屁,“那容贵人甚是妖媚,一看就不似好人家的姑娘,想来霍卓偏僻弹丸之地又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女儿来?”
这话说得入了雨檀的心,她笑得灿然起来,“李富贵近来如何?在竹香馆中一切可都好?”
怜儿便将李富贵在竹香馆中只做杂活的事儿给说了,雨檀笑中隐着狡黠,“也该如此,若是让他在身边伺候,我倒觉得奇怪呢!”
宫女怜儿不甚理解自己主子因何这般说,倒是为那相貌不俗的李富贵打抱不平,“那小富贵奴婢瞧着对小主极为忠心,小主又何必让他去伺候容贵人呢?巴巴地送了人,可人家还不领情。”
正说着话,宫女蘋儿进来禀报,说是李富贵求见。
雨檀当即便让李富贵入了屋,又询问可否被人瞧见。
李富贵一见雨檀便双眸放出精光来,掷地有声道:“小主放心,奴才岂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奴才来这延禧宫无一人瞧见!”
雨檀屏退左右服侍的宫女,屋中只剩下她与李富贵二人。那李富贵竟直起了腰身,上前一把将雨檀抱在了怀中,亲了起来,口中道:“今夜皇上在竹香馆,便由我来好好宠幸宠幸你!我可是忍了数日了!”
雨檀风情万种欲拒还赢地推开李富贵,“急什么,先说正经事!”
李富贵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仍是忍不住在雨檀的胸口抓了一把,才道:“因金氏的事儿,皇上和她吵起来了,还挺凶的,只是不知怎的又和好了。”说着,便又急不可耐地扑上去。
雨檀推着李富贵,脸上有了不耐烦的神色,“快别闹了,免得一会儿教人瞧见了!如今这般竟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