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御前的大太监,黄公公领着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中丞以及金吾卫左右大将军突然而至,他们与安国公经过短暂的交谈后,便将其带走。”
“我看到安国公的神情分外凝重,像是被人揭了老底一般!”
“果不其然!”小娘子跟说书似的,抑扬顿挫,“上学途中我与刑部尚书的儿郎偶遇,他与我道是有御史接到密信,信中声称安国公在太原私开煤矿,甚至在东南还占据了多个铁矿,另有萧氏族人在市舶司一手遮天、中饱私囊,萧家大肆笼络天下财富,又有屯兵之嫌,其心叵测。”
陶满满恍然,原来秦瑛从别处入手对付安国公了啊。
有人质疑尖脸小娘子道:“安国公忠君为民,莫不是被人蓄意构陷了吧?”
“人心隔肚皮啊!他对结发妻子尚且无情无义,你怎能判定他并非浪得虚名呢?”小娘子理直气壮道,“那封告发安国公的密信中附上的证据确凿不移,否则陛下怎会大发雷霆,令三司长官一齐出面逮他?”
附和小娘子的人很多,你一言我一语的,“安国公是萧氏的话事人,他一倒台,萧家日后的境况也难说哦。”
“先时都说陶三娘子嫁得好呢,哪晓得却是厄运的开始,可真是倒霉。不过满满很幸运,避开了这一劫。”
“你们说,安国公府的人会不会认为是陶三娘子不详啊?大婚之时意外频出,还连累公公也锒铛下狱。”
人一多,话题就很容易跑偏,不多时,大家又转而议论谶纬之道去了。
有关景阳侯府、陶闻溪的闲言碎语,陶满满自知说什么都要落人口实,所以只要刻意问她表态的,她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以作回应。
吴宝仪咬着手指头琢磨半晌,偷偷与她道:“萧玉信的名声被败坏与七表哥有关,那么安国公...”
“怎么可能!”陶满满捂住她的嘴,“话不能乱说啊!你想他引火上身吗!”
吴宝仪见她反应激烈,嘟嘟嘴,“我就是与你说说啊,哪会去旁人眼前说嘴。”
“好嘛,那以后都不要提好不好?”陶满满眨眨眼,囫囵道:“安国公恶贯满盈是真的话,那告发他的人也是为民除害呀!”
“私开煤矿为敛财,那铁矿呢?他想做甚?而今天下承平,虽与周边民族时有摩擦,但自有朝廷应对。”
“他将铁矿据为私有,加之他又是秦瑜一派,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要么有反心,要么是秦瑜有反心。”
“也就是说三表哥深藏不露,”吴宝仪的思路被成功带跑,“我以前还奇怪呢,为何他与大表哥、二表哥相比,要财没财,要人没人,却只与安国公府交好呢?原是有了安国公府,财力、物力都能得到长足解决啊!”
很好,陶满满心道,人人都该像五娘这般形成固有认知,认为秦瑜与安国公府同气连枝、荣辱与共,那么他以后休想翻身,更何谈同秦瑛争夺皇位?吔屎吧他!
一整日,不断有相关官员被以各种名目传唤面圣,便是国子监的学官都难有幸免,风雨欲来的阴翳压在众人心头,惶惶不安,难以消弭。
细细的秋雨伴随着寒意阵阵的风,昏沉的天空不见一丝霁色。
散学后,陶满满与吴宝仪原想着去东市逛一逛,再去相辉楼买些小零食,不想被担任国子监司业的吴家堂兄拦住,并且嘱咐她们现下是多事之秋,不宜在外久久逗留。
她俩无法,只得老老实实家去。
马车行至朱雀大街,各处巡逻的金吾卫比往常多了好几倍,甚至还有京畿大营调派的兵士驻扎把守在城中各个要口。
延庆帝疑心成疾,此番严阵以待,是谨防政/变吗?
陶满满与吴宝仪告别后,径直回到自己的小院。
梁嬷嬷和荔枝坐在廊下做着针线活。
她收了油纸伞,再跺跺脚下的泥,“外头不光亮,天气又冷,怎的不在屋里等?”
荔枝起身让出自己的板凳,一面道:“为着三娘子的婚事,侯爷本是告假在家,不必朝见也无需去衙门点卯。”
“可今日辰时后,宫中来了两个天使传陛下口谕召侯爷进宫,至今未归。”
“府里众说纷纭,奴婢与嬷嬷忧心小娘子安危,哪里能安心在里头歇着?”
陶满满觉得自己满身潮气,便想着去卧房换一身轻便的家居常服,梁嬷嬷亦步亦趋的跟着,满是愁容,“小娘子,安国公有心谋反可是真的?”
“侯府与安国公府有姻亲,若是牵连到小娘子该如何是好?”
“谋反是真是假我不知晓,但是安国公罪孽深重,只怕难有活路。”陶满满随口道。
她解开比甲的扣子,未听到回应,转头见梁嬷嬷与荔枝俱是眉头紧锁。
她二人在府里本就被风言风语给吓得胆战心惊,眼下见自家小娘子给了准话,顿生命不久矣的凄惶。
陶满满无声叹息,不欲让她俩陷在臆想的恐惧中,便故作轻松道:“安心啦!咱们不会有性命之危的!”
梁嬷嬷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是放不回原位了,她当陶满满年小不知事,便道:“小娘子生得单纯,不甚了解侯爷与安国公的交情深厚几许。”
“侯爷又是投机倒把之人,安国公私下那些个勾当,若是让他探得芝麻大小的利益,难道他会眼睁睁看着飞黄腾达的机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