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昭唐突,唐突,其实叶昭前来找柳小姐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必不必多说,是关于柳府二小姐的事。”美人发怒才可以唤醒呆头昭的神游天外,这爱走神的毛病也不知是遗传了谁。
“叶公子说笑了,二姐姐的事情,二姐姐又会有什么事情?”柳惜音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波澜起伏,难道这昭惜堂真的是手眼通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据昭所知,柳二小姐病了不是一日两日了吧。”叶昭那日扮作蓝衣小厮,在柳天拓等人用餐的恩醴堂稍微地抬眼望了一下,素闻柳府柳天拓亲生的有三位未出阁的小姐,三小姐柳怡书自是终日吃斋念佛,不与父母同席也属情理之中,可二小姐,何故?
叶昭回忆起日前和胡青的对话。
“司命你不是说柳怡棋订亲了,她又为何?”叶昭对这些事看得不是很通透。
“南斗君想想,本是一门人人艷羡的婚事,门当户对的,那柳二小姐又为何迟迟?”
“你是说?”
“对,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柳怡棋根本不想嫁。”
“可亲都已经订下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违抗。”
“南斗君可想与柳小姐结识?”
“自然想。”叶昭不再否认。
“南斗君凑耳过来。”胡青神秘地笑着。
“不可不可。”叶昭连连摆手。
“这是唯一的法子,南斗君若是不听,下月柳惜音表哥会来,听说此人和柳惜音可是青梅竹马,南斗君仔细想想吧。”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柳惜音的话罢,叶昭也不接话,良久的沈默。
“二姐姐的事叶公子又怎会知晓?叶公子到底是何人?”这种被人掌握在股掌之中的感觉柳惜音很不喜欢,她还是开口了。
“叶昭只是叶昭。”
二人就像打哑谜似的,凉亭中,一坐一立,谁也不肯多说一句。
这一次换叶昭:“叶昭虽不懂药理,但来此几日也是知晓柳家的大概情况的,你们自家有药房,为何又来我的昭惜堂。”从虚空中拿起一个方子,只见其上用簪花小楷写着:麻黄(二钱)、葛根(四钱);再探一张,只见其上写着:板蓝根(六钱)、银翘(三钱)、牛黄(一钱)。所幸柳惜音此刻看不见,否则叶昭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可不能仅仅用“变戏法“三个字来形容。
此时此刻,叶昭只需微微催动灵力就可治好近在咫尺的柳惜音的双目,那样他也可以早日回未央宫继续做他的南斗星君,继续他每日晨起诵经,千年如一日的规矩生活,但自从从胡青口中知晓有一位和眼前这位佳人渊源颇深,还是青梅竹马的表哥,叶昭的心就不平静起来,明明知道自己正在走十三舅舅的老路,明明知道胡青所说:柳演与柳惜音婚后,幸福美满,儿孙满堂,位极人臣,世代恩荫;况且人神殊途,但叶昭就是不甘心,惜音是我的,是本君的,谁也抢不走,什么柳演,出演的,一边去,要儿孙满堂找别人去。父王儿时教导自己莫要攀缘,莫要强求,自己一直很羡慕妹妹叶甯的洒脱,可自己过去就如同妹妹所说的,过的太累了,束缚太多了,如今既然遇见了柳惜音那就让自己放纵一回吧,没有理由,自己是南斗星君,东海大殿下,神帝长子,自然守护得了自己的爱情,自己也有信心能战胜那个“出演“,让惜音爱上自己。
无论内心如何波澜荡漾,叶昭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声音依旧毫无起伏“这两张方子据叶昭所知,都是治疗风寒的,麻黄、葛根这一张是治疗风寒性的,而板蓝根、银翘、牛黄这张则是治疗风热性的。一人可会同时感染两种性质的风寒?”
见柳惜音不语,叶昭继续道:“想来柳小姐深谙药理,不会不知晓的。”
“叶公子从何处得到此药方?又怎知是出自惜音之手?”
“柳小姐才貌双全,自然会写得一手好字,“其实叶昭想说的是,你的字我都保存在溯宸殿的案几上,我认得。”此方是一个小厮送来的,看其穿着打扮应是柳府家丁无疑,最重要的是此方的配药比例甚是新奇,想来自有玄机在其中。”
叶昭在等柳惜音的回答,柳惜音顿了顿道:“如此说来也是多谢叶公子了。”
“哦?”
“二姐姐偷换药物的事因着昭惜堂牵住了叔父才不曾被发觉。”
柳惜音话中有话,却让人丝毫不觉责备的意味,我们的南斗君听着柳惜音银铃般的声音,伴着清风漾来的如水馨香,反而傻呵呵地摸了摸脑袋,“惜音小姐客气了。”
看着叶昭此刻的呆萌模样,柳惜音不禁用巾帕掩了掩鼻,这一举动反而让叶昭的脸愈发涨红了,当然柳惜音其实是看不见的。
“咳咳,“叶昭清了清嗓子,“女子本就体寒,如此这般大剂量地服用风寒药物,身体可吃得消?
看来这叶公子是个会疼人的,“二姐姐如此已然是走投无路,二姐姐,二姐姐不愿嫁给那人。”
“昭听闻与二小姐订亲之人倒是不错,门当户对,亦是青年才俊,不知?”
“二姐姐并不看重这些,何况她早有倾心之人。”
“昭明白了,惜音小姐莫要担心此事交给昭便好,惜音小姐且安心。”
“那惜音便替二姐姐多谢叶公子了。”柳惜音虽不知叶昭如何成全二姐姐和未来姐夫之事,但从他胸有成竹的语调,此事应是无差。
“惜音姐姐。”柳怡画此时怒气冲冲地快步前来,瞪了叶昭一眼,便挽起了一旁的柳惜音的胳膊。
“小姐,“红莺也看了叶昭一眼,“叶公子告辞。”
柳惜音福身,“叶公子告辞。”走之前回眸一笑,南斗星君又愣了,直到一脸怨气的司命胡青的到来。
叶昭如何扳回柳府二小姐婚事这盘“死局“,二人又如何在清风明月中琴笛和鸣。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7章 海棠树下成人之美清风
事后,叶昭唤来踏雪片刻便驾临未央宫,“失踪“几日的神君突然从天而降倒是让正专心洒扫的宫人们吃了一惊。
“君上。”宫人们纷纷给叶昭行礼,叶昭微微点头示意后便火急火燎地回了溯宸殿。
“君上最近是如何了?”
“君上从来未曾走过这么快。”
“君上白日去何处了?”
几个洒扫的小宫女聚在一起讨论着叶昭近日来的不寻常,此刻一袭紫衣施施然而来,“你们在干什么?君上的事可是你们该讨论的?”
“听琴姐姐。”小宫女们纷纷噤声。
“做好自己的事。”
待到听琴走远,“你们说听琴姐姐是不是喜欢君上呀。”
“废话,明眼人都看得出。”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轻轻敲打了一个尚在懵懂之年的宫女。
“来来来,我给你们说哈,“漫长的岁月里,主子们的事便是宫女唯一的生活调剂,说来也是有些可悲。”我有一次经过君上的寝宫……”
“真的吗?”小宫女惊讶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们君上真真是,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还待人彬彬有礼。”
“别想入非非了,君上我们高攀不起。”
“你们说君上喜欢怎样的女子?”
“当然是银川公主那样的了,家世好又是四海第一美人,听说不久就要拜访未央宫呢。”
……
南天星溯宸殿
叶昭埋头翻看近日的卷札,倒真是发现了两份类似的心愿。
南斗君:
信女柳怡棋恳请南斗君解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世人皆道的姻缘可否违背?
南斗君:
善男尹清辉恳请南斗君解惑,家中并不富裕,尚有年迈母亲,无余钱进京赶考,只得卖字画为生,后幸得柳府二小姐青睐,我二人心意相通,相约金榜题名时。如今二小姐寻得了一处好的归宿,不知该是如何?
叶昭还专门给那二人的心愿下批注了:若是真心相许,何苦畏世人言语,此生总该为己而活,料想父母总会理解。
如今便该做次月老了,再看看那心愿发出的日子,竟有半月,自己未曾理会,说来惭愧,此次必得弥补过失,说着便笑着执笔。
听琴端着膳食走进溯宸殿,便见叶昭笑着写些什么,“君上先用膳吧。”
“多谢,“在外奔波数日,叶昭也不曾好好吃顿饭,全靠一口“仙气“吊着,此刻见了美食,且是自己最爱吃的“翡翠水晶圆子“,便狼吞虎咽起来,“嗯,好吃,听琴姐姐你真好。”
听琴是不喜叶昭叫自己姐姐的,可眼前这个真性情的叶昭倒是让她回忆起当年神界里那个顽皮的小叶昭来,待到叶昭吃完便拿起手中的帕子为叶昭擦拭嘴角,有时候听琴觉得叶昭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许是今日心情好,叶昭也没拒绝这一过于暧昧的举动,听琴心中也暗暗喜悦,若是日子就这般下去该多好,然而叶昭的下一句话却是真真让听琴寒了心,只见叶昭扬起脸,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的,“好吃,谁娶了姐姐可是三生之福。”
擦拭的动作停住了,“君上吃好了吗,那听琴就先下去了。”
望着听琴远去的背影,叶昭只是微微一叹,便继续埋头案牍,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叶昭搁笔,展了展手中的杰作——告示:
小女柳怡棋偶染风寒,服药数日,病情未有好转,昨日竟昏迷不省人事,柳某愿舍千金只求神人相助,保小女无恙。
叶昭当夜里再度隐身至柳府,轻轻在柳二小姐闺房外吹了一口气,“二小姐,得罪了。”那柳怡棋便不再言语,着实是吓坏了一众伺候的老妈子,片刻消息便到了经纬阁。
……
“老爷,这时候顾不得面子了,棋儿的命最重要!”柳夫人不住地用手帕拭着泪。
“夫人再容我想想,小红,先扶夫人下去。”柳天拓便双手背后在房中踱着步,走到几案旁写了些什么,又迅速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造孽呀!”
叶昭这时恰到好处地给柳天拓托了个梦,梦中“柳怡棋“面色苍白,“爹,女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和母亲身侧,女儿并不愿嫁那张家公子,女儿早已心有所属,父亲又不曾同意女儿和尹哥哥的事,如今幸得上天垂怜,女儿这便去了,勿念。”
“女儿呀,女儿!只要你活着,爹什么都同意。”柳天拓从睡梦中惊醒,便见桌上已多了一章“告示“,字迹也与自己的相仿,不对,这不就是自己写的吗?
第二日,告示一贴出,那张府便以各种理由要退婚,柳天拓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却是和自家夫人将那张府一家人骂了个遍。
“老爷,我早说这门亲事不合适了,你偏偏要把棋儿许出去,我看那尹家公子不错,日后定有前途,你偏偏不同意,这倒好,棋儿……”说着便又哭起来了。
“老爷老爷,有位自称是‘夜半仙’的仙人求见。”
“快快请进。”说着柳天拓整整衣衫便和自己夫人一同迎接这位‘夜半仙’。
有了第一回 扮作小厮的经验,叶昭这次倒也没有什么顾虑,变出一副长髯贴在下颌,穿上一袭道袍,手持拂尘,微微易容后,便飘然驾临柳府门前,揭了自己的告示。
柳天拓看着叶昭仙风道骨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是前几个来骗财的江湖术士,便躬身请叶昭入府,“夜仙人,请。”
叶昭故意把声音装的苍老几分,捋了捋他的美髯,“有劳了。”
柳夫人上下微微打量了叶昭一番,便在一旁亦步亦趋,心中默念诸天神佛。
待到了柳怡棋的玲珑阁,柳府的几位小姐和柳惜音亦在一旁焦急地等候。
叶昭微微望了静立一旁的柳惜音一眼,便拿出一根金丝,示意侍女给柳怡棋的手腕系上,便隔着纱帐悬丝诊脉,不多时便微微笑着, “嗯,倒是无大碍,“叶昭的回答让在场几人长舒一口气,可接下来一句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柳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柳天拓心下一惊,屏退众人,“不瞒仙人,小女曾在昏迷那晚托梦于我,说自己对婚事不满,且……”
“柳老爷是要门当户对还是要女儿幸福?”叶昭眯着眼看着柳天拓。
“自然,自然是要棋儿幸福。”经昨夜女儿的托梦,柳天拓也不再执着于所谓的门第,何况,那张家甫一得知女儿病危的消息便来退婚,嗯,夫人说的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好,那便去请尹公子过来吧。”
“是是是。”仙人就是仙人,“快去。”柳天拓便急忙派小厮请尹清晖。
女子闺阁不便久居,柳天拓便请叶昭去了正堂,“仙人,请上座,来人,上茶。”二人一同等候尹清晖的到来。
柳天拓看着叶昭叶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仙人是如何得知?”
“本,贫道方才悬丝诊脉之时,微微探了探二小姐的心神,便得知,至于旁的,“叶昭神秘嘻嘻地看了柳天拓一眼,“昭不可泄露。”
“老爷,老爷,尹公子来了。”
柳天拓看着眼前这个后生,面色不佳,神情憔悴,倒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柳伯父,晚生听闻棋,二小姐病危,晚……”
“二小姐命不久矣了,此番柳老爷请你来便是趁着二小姐回光返照之际叙会子话。”柳天拓听闻叶昭言语,惊得险些将手中茶水泼出。
“棋儿在何处?”
“我问你,若是二小姐去了,你当如何?”
“家中尚有老母,待清晖侍奉老母百年,便随着棋儿去,黄泉路上,清晖定与棋儿相伴。”不容置疑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