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那家伙已经找到培育菌类的方法了?哼,倒是还挺快的。他真的有那么聪明?”成盒一边走路,一边踢开脚边的小石块,握着匕首的手垂在身侧晃来晃去。
“我觉得他好像本来就知道。这跟聪不聪明没有关系,只不过他成长的环境好,能让他有机会学到那么多东西。”唐叫单手晃着一根有她腰那么高的粗木棍,用它来拨开挡路的枝叶,她的注意力都在找大小合适的木头上,话说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能拿到两个博士学位,应该还是有那么点聪明的吧。”
“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我看他的样子,总觉得有点不靠谱。”
“要是能种出来,丰富一下我们的食谱,那的确是件好事,但如果失败了,我觉得问题也不大,反正没有那些菌类,这地方也不差我们一口吃的。”
“你倒是很护着他。”成盒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开心,“不过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书呆子罢了。有知识有什么用,让他一个人呆在这林子里,怕是连三天都撑不了,在这儿,求生的技巧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又有些后悔,这听上去多少有些小孩子赌气的感觉,他可不想让唐叫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然而唐叫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些,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原本安静地跟在她脚边的小黑突然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嘤嘤声。唐叫停住了脚步,目光顺着小黑的面向看去,在不远处的杂草丛中,潜藏着一大团突兀的白色物体。不知道是风还是日光的影响,那团物体看上去还在以一种不高的频率起伏着。
唐叫下意识地抓住身后人的手:“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
听到这话,成盒立刻警惕了起来,他反手握住唐叫的手,想要走到前面去先探一探情况,但马上就被唐叫给拉住了:“你好好跟在我后面,帮我看住小黑,我先去看看。”说着便拄着她那根木棍走上前去。
成盒虽然觉得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听话地等在了后面,并蹲下身将正要跟着唐叫往前的小黑抱了起来。
“小成,快过来,这是个人!她好像晕过去了。”唐叫的声音很快就从前方传来,看来前面并没有什么危险。
成盒立刻拨开拦路的枝叶小跑上前,来到唐叫的身边。
在唐叫的身前躺着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人,成盒总觉得她身上的外套看上去非常眼熟,而唐叫也非常及时地提出了这个发现:“我感觉她身上这件外套好像和艾德修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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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个女人还有气,唐叫刚才看到的起伏就是她还在呼吸的证据。
唐叫和成盒都是在边境生活的毒打中长大的孩子,说不上多有同情心,但也没灭绝人性到看到这么个大活人倒在眼前还能无动于衷。
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在唐叫的坚持之下,两人的分工变成了成盒负责搬运捡到的那些木桩子,而唐叫则负责把这个女人背回去。
二人回到聚居地,唐叫二话没说把人背回了自己的小废屋,成盒把木头堆到了种植园里之后,也跟在唐叫身后,在小废屋门口观察情况。
路过的胡一山拍了拍他的肩:“探头探脑地,看什么呢?”
“唐叫带回来一个人。”成盒努了努嘴,用下巴指着女猎人的方向。
“哦?”胡一山也凑了上来。
反倒是屋里的艾德修正沉迷于自己的研究工作,没有作出多余的反应,直到唐叫在一旁招呼了他一声,他才顶着那副厚重的眼镜从笔记本中抬起头来。
等他那缕并没有太多神采的目光落到了被唐叫安置在床上的女性身上时,唐叫看到他那张唇色略浅的嘴突然张成了O的形状。
“你果然认识她。我看她和你穿着一样的外套,就觉得你俩说不定有什么关系。”唐叫走到床头的橱柜前,从仅剩的营养液里又抽出了一支,又回到床边,将昏迷的女性从背后扶起。
她原本打算慷慨地贡献出这一支营养液,因为这个女人看上去应该是由于能量不足而导致的昏迷,但将试管凑到了女人的嘴边又犹豫了起来,抬起头看向依然满脸惊讶的博士房客:“你还是先看看她的情况吧,万一被我瞎喂东西喂出问题就不好了。”
艾德修这才像回了魂似的,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挪到床边,伸出两只手指,贴在女人的脖根,就这么静止不动地站了一阵子,接着又翻开她的眼皮观察了一会儿,对唐叫说道:“应该只是普通的低血糖,你的想法没问题,喝下营养液之后再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应该自然就会醒过来了。”
说完,便从床边退了下来,把位置让给了唐叫。
“喂,科学家,唐叫说你认识这个人,她是谁,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在屋内无人说话的空档,扒拉在门口的成盒开口了,语气一如既往地不友善。
唐叫看了一眼成盒,又看了一眼艾德修,显然也想知道答案。
艾德修已经回到了他的小书桌前,听到成盒的疑问,他扶了一下眼镜,从嘴里弱弱地吐出两个字来:“同事。”
胡一山对这个答案显得有些不满意:“就这么简单?”
“就、就这么简单。”艾德修捏住了唐叫父母留下的笔记本,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嘿!”胡一山摸着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你们那地方倒是不错,男男女女长得都怪好看的。”
听胡一山这么说,一开始并没有注意过这名女性长相的唐叫才细细端详起她的脸来。
她的发量很多,黑而密,但不显得杂乱,被整齐地束成一股低马尾,懒懒地垂在左肩上;眉毛和头发一样浓密,但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为她的脸增添了几分英气;她的肤色和艾德修一样苍白而缺乏血色,唇色也较常人略浅。
唐叫对人类的美丑其实没有太明晰的概念,但也能感受到这是一副令人非常舒服的长相。
艾德修并不想理会胡一山的调侃,在座位上蜷了一下身子,埋头读书。唐叫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心思,走到门口赶起客来:“行了行了,你俩别在人家家门口东张西望的,快回你们的大巴去!”
成盒没说什么,扭头便往废旧大巴的方向走去,倒是胡一山忍不住敲了一下唐叫的额头:“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净知道帮衬外人。”显然是还没有真心地接纳艾德修。
唐叫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艾德修那颗安静的后脑勺,觉得他现在似乎并不想被人打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对着他的背影说道:“那我先去给那些木头打孔,床上那个人,你帮忙看着点。”
“等、等一下。”就在唐叫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的时候,艾德修忽地叫住了她。
唐叫颇感意外地转过头:“怎么了?”
白大褂的青年从小书桌上捡起一件形状奇特的东西,慢慢吞吞地走到唐叫面前:“这个,给你,用来打洞。”
那是和唐叫的前臂差不多大小的一把工具,形状像是镰刀,手柄处有一圈凹凸的纹路,握在手里不会打滑,“镰刀头”的地方是一柄尖头的小锤,手柄和小锤通过一个十字形状的零件被拼凑到了一起。
“这是你做的?”唐叫问。
艾德修点了点头:“嗯。我想你大概想用木锥在那些木头上打孔,那种办法效率太低了,我就趁你出门的这段时间,用之前整理出来的工具做了这把鹤嘴锄。有了它的话,打孔应该会方便很多。”
唐叫将那把迷你鹤嘴锄接到手上,心情有些微妙。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的边境生存技能被艾德修小瞧了,有些不甘心,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艾德修为减轻她的工作量而特意做了这小物件的行为很是贴心。
她将鹤嘴锄握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之后,才抬眼看向自己的房客:“那就谢谢你啦。”
时间已经将近傍晚,胡一山在公共厨房准备做饭,唐叫则专心致志地进行木工作业。成盒百无聊赖,最后还是蹲到了种植园边上,想帮着唐叫一起打孔,结果被唐叫以“工具只有一把”为由给拒绝了,不由得有几分懊丧。
唐叫和胡一山显然都很期待着菌类的栽培能得出成果。就算胡一山对艾德修心存戒备,但在这件事上还是不得不仰仗他,而唐叫就更不用说了,毫无自觉地跟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那家伙的学识也是一副相当佩服的样子。
如今大家手头都有活儿干,倒显得他成盒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了。
第20章
“很闲的话,不如聊会儿天吧?”唐叫蹲在地上,一边埋头干活,一边对成盒说道,“在边境生活,说话的机会可不多。”
成盒撇了撇嘴,蹲到了唐叫边上,摆弄起越长越有架势的木桶树的树枝来:“但自从搬到这儿来之后就不是了。大胡子的话还挺多的,我不应他,他还会不高兴。”
唐叫笑了一下:“嘿,他看上去就是这种脾气。”
“好在我的小木屋已经建好了,不用再成天忍受他的那些唠叨。”成盒的视线又落到女邻居手里的那柄小锄头上,但很快就移开了:“你和你家里那位呢?”
“你说艾德修?他话不多,又一会儿结巴一会儿不结巴的。”唐叫用左手将一截圆木固定在地上,另一只手灵巧地晃动着鹤嘴锄,“还老把我当傻子似的,说到不常用的词语的时候还总要多嘴地解释一遍,我又没问他。”
“人家毕竟是双修的大博士,聪明的高材生,连中庭都很认可他实力的样子,在他眼里,我们这儿的哪一个不是傻子?”成盒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你怎么知道中庭很认可他?”
“猜的。大胡子不是说了嘛,他可能跟中庭有关系,我想八成是中庭下面哪个科研机构的高级研究员。”
听成盒提到和中庭有关的机构,唐叫的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从一旁还没被处理过的木头上扒下一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你小时候在城里待过,对这个图案有印象吗?跟那个中庭,有没有什么联系?”
唐叫画的是她在艾德修那张高级机甲工程师的名片上看到的抽象图形。有些细微的地方她记不清了,但大致的形状她还记得。
成盒凑过来看了一会儿。只见深棕色的土地上面,树枝尖端所走行的痕迹连缀成一个没有封闭的圆形,圆形的中心,有一个并不端整的菱形将上下遥遥相对的两截弧线连接,看上去像是某种虫类的眼睛。
少年对这个图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但应该不是中庭的符号。”
“你确定吗?”唐叫将失去了用途的树枝随手插在了地里。
“嗯。”成盒挠了挠后脑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中庭的大厦上就漆着它们的标志,我还在城里的时候,走在街上一抬头就能看到,那是个方形的图案。”
两人静默无言地凝视了一会儿地上的神秘图形,最后是唐叫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用周围松散的土粒遮盖住那被划拉出来的印记。
“你从哪儿看到的这图案?”成盒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是不是从那个艾德修身上发现的?”
唐叫继续开工,握着鹤嘴锄在圆木上狠狠地砸了三下,才回答道:“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的,我觉得应该是他所属的机构的标志。但既然不是中庭的符号,我觉得就不用那么疑神疑鬼了。”
成盒不再说话,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艾德修临时做的小锄头虽然确实让唐叫省了不少力气,但凿洞的工作还是花费了想象以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