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请自重——慢斯
时间:2022-07-12 06:48:04

  然而他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来,他只是熄灭了顶灯,都留了一会儿,又折回膝上。
  凛冽的雪松气息来了又走,她转过脸,打开车窗,把鼓点搬的心跳淹没在窗外的车流声中。
  饭店离医院并不远,张北着急值班,匆匆停好车,向后排别扭的两个人告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对了小妹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宁织里。”
  张北咧嘴一笑:“真好听,我做医生的,也不客套有缘再见了,很高兴认识你。”
  他插兜往办公室走,走到半路,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宁不是个大姓,他从小到大就认识一个,艹,这小妹妹的名字怎么跟班长这么像啊?!
  江临安没有立即下车,宁织里捏紧了拳,也没有动。
  他说自己想要的都会得到,却没有说明,他想要的是什么。
  她等了一会儿,感觉有一个世纪之久,也可能只有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他仍没有说话。
  等待是这个世上最煎熬的事,也是最浪费时间的事,而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于是她率先开了口:“你已经把我送到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我姐脾气不好,你去了也是挨骂。”
  “走吧,一起。”江临安下了车,绕到她这边准备开门,却被她抢了先。
  宁织里砰地一声关了车门,然后当场给他转了一万块:“今晚的报酬,结清了。”
  江临安盯着她看了片刻,淡淡道:“不必了。”
  宁织里扯了扯嘴角:“别跟钱过不去,刚才还跟我要精神损失费呢。”
  他就这么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连钱都不肯收?
  精神损失费不过是江临安诓她跟自己回医院找的借口,却被她耿耿于怀。果然她喜欢的只有自己的外表,对于他是个怎样的人,她似乎没有概念,也没有兴趣。
  “走吧。”
  两人一路无话,走向住院楼。
  宁知梦在病房远程指挥秀场彩排,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墙上的钟表,一心二用,心情愈加烦躁。
  听见门响,她啪地一声合上电脑,走上前把门拉开,正义凛然盯着门外一男一女两位前来投案的在逃嫌犯。
  两人肩并着肩,像极了一对私奔被逮回来的狗男女。
  宁知梦血气上涌,一把揪过宁织里甩到身后,对江临安道:“我妹妹年纪小,不知道轻重,这段时间她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后会看好她不再烦你,你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她昨日在气头上,已经骂过江临安一次,但事情到这个地步她也有错,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由着妹妹胡闹,好聚好散,所以话说得很客气。但话里话外,是嫌他不知轻重。
  这话江临安听得懂,宁织里却听不懂。
  她见惯了姐姐飞扬跋扈,本以为她会劈头盖脸地骂人,没想到姿态如此大度持重,看来MBA课没白上。
  挺好,省得她拉架了。她摸了摸鼻尖:“那个,姐,你不用操心了,我俩已经已经掰了,不会再见面了。”
  宁知梦一愣,看向江临安:“真的?”
  江临安越过她的肩,看向宁织里。宁织里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是真的。”
  宁知梦一愣,前几天妹妹对江临安如此痴迷,她本以为会遭到强烈反抗,没想到两人竟然自己掰了,倒省的自己费力规劝。
  “那……我送你出去。”这一惊讶,她的语气更客气了。
  “不必了,照顾织里吧。”
  “我正好去找医生。”
  门轻轻掩上,宁织里一头扑倒在病床上,俯面朝下,一动不动。身上四处都在痒,让人抓心挠肺,又不敢伸手去抓,难受得紧。
  宁知梦想问江临安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旁敲侧击:“她知道咱们俩是同学了吗?”
  江临安忽然笑了一笑,有如雕塑般完美的静物脸忽然有了温度:“她挺迟钝的。”
  然后意识到身边的人是她的亲姐姐,护短是宁家传统,这样的话不合时宜,于是轻咳两声:“你有事可以找张北,他看着不靠谱,但专业很不错。”
  宁知梦认识江临安十多年,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她从前以为,天才就是比较难取悦,世上没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事,所以从来不会开怀。
  原来他是会笑的。
  她耸耸肩:“我知道,我只是不想麻烦他。明天我会给织里办转院,由熟悉她情况的医生照顾她,我更放心一点。”
  江临安点点头,宁知梦向来不肯麻烦人,她上《Mi story》的事,也是定下来之后才知会自己。
  “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国?”他又问。
  宁知梦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叔叔阿姨”是自己的爸妈,答道:“下个月。你问这个做什么?”宁家做的是建材生意,和文化出版根本沾不上边,宁家和江^家也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这段时间你照顾织里辛苦了,时装周要开幕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这话说得很客气,也很真诚,可宁知梦总感觉听着不对劲。我照顾自己的妹妹,用得着你慰问感谢吗?
  她回到病房,看见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宁织里,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摇晃她。
  宁织里翻过面,目光没有焦距,一脸生无可恋:“他走了?”
  “走了。你俩怎么闹掰的?快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作者有话说:
  宁母在香榭丽舍血拼,忽然打了个喷嚏,一脸欣慰:“一定是我家的小白菜想我了。”
  江临安:您有没有考虑过,可能是有人想摘您家的小白菜?
  作者:为什么总要口口男主家公司的名字!他干的是正经生意!感谢在2022-05-16 11:15:42~2022-05-20 16:4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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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云水蓝
  宁织里幽幽道:“有什么好说的, 我和他本来就是玩玩,又不是心意相通互相理解的灵魂伴侣,闹掰不是早晚的事么。”
  “所以是你提的散伙?”
  宁织里点点头。
  宁知梦啧啧两声:“前两天还把人家捧作男神心头好, 这么快就厌烦了?你这没谈过恋爱的,竟然一上手就成了渣女。”
  而且一上来就渣了江临安这种级别的。
  她心里面有些同情江临安了,以他的地位,能答应宁织里这么离谱的要求,多多少少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宁织里双手捂住脸:“我可能以后再也渣不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了。”
  宁知梦想了想, 自己也算阅人无数,但比江临安长得好看的, 除了她家李砚尘再没别人了。
  她劝道:“你的确可能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但一定能遇见比他适合你的。”
  “算了,谈恋爱不如画画, 我收手了,放男人们一条生路。”
  宁知梦忽然想起什么, 一声冷笑:“别以为失恋就能逃避罪责,你偷偷跑出去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宁织里立刻捂住胸口:“医生, 医生怎么还没来?我忽然觉得有些胸闷气短恶心难受。”
  胸闷不是假的, 但不是突然来的, 而是持续了好一阵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他问自己,是不是再也不想见他开始吧。
  第二天,宁织里转了院,被宁知梦按着头老老实实休息了一周。期间她请春晓帮忙提交了毕业作品,又把前面接的画稿一一画完。
  金主爸爸们的人设要求五花八门, 高冷的, 呆萌的, 温柔的, 狠戾的,不一而足,可她这几日画的男性,五官总有些相似。
  她一开始还挣扎了一下,试图修改,但越改越不对劲。后来她接受了,本来真正的美人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无论哪种气质,都是一样的迷人。
  她劝慰自己,钱花的不亏,至少江临安是个称职的模特,给她的创作带来源源不断的灵感。
  画完最后一幅约稿,她舒了口气,发了一条动态:【终于画完了,希望金主爸爸们满意,鞠躬~】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给大家炫耀一下我的梦中情男!贴图.jpg】
  【啊啊啊啊猛戳我萌点!太太摩多摩多,还接单吗?你家的小宝贝该加罐头了!】
  宁织里咬了咬唇,翻牌了这条回复。
  【我养的宠物离家出走了,它长得那么可爱,估计已经找到好人家了。不用养他,顿时宽裕了许多,休个假先~】
  底下一片扼腕叹息和摸摸安慰。
  江临安在办公室滑着一条条评论,面色冷若冰霜。他手指顿了顿,终究忍不住回复了一条:
  【你下楼找过它吗?你想没想过,它可能无家可归瑟瑟发抖在路口等你。】
  这条来自“用户186739649”的评论转瞬淹没在茫茫消息当中。
  用户186739649等了三分钟,仍旧没人回复他,于是拿起电话,叫来艺术品投资部的总监杜然:“今年美院的毕业生有好苗子吗?“”
  各大美院的毕业作品才刚提交没几天,杜然不知江总今年为何这么早就关心此事,只得一五一十道:“我还没来得及去挑,听赵院长说今年有几个不错,应该有拿得出手的。”
  江临安食指点了点桌子:“尽快安排吧。”
  杜然听明白了江临安的意思,忙道:“我正准备下午去见赵院长,不知江总是否有空,拨冗指点一二?”
  江临安不置可否:“下午再看。”
  杜然出了门,赶紧给赵院长打电话:“哎呀赵院长好久不见,我们小江总对贵院非常重视,下午想亲自去学校看看这届毕业生作品。客气了客气了,您桃李满天下,我们合作愉快!”
  下午三点,黑色迈巴赫驶进美院,看门大爷恭敬地行注目礼,心里却有一道疑影儿——后座那位大领导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这次会面,张院长陪同。他是个惜才的人,知道没有资本的扶持,有才华的年轻人难以出头,所以极力推介自己的学生。
  “过两周我们会举办毕业作品展,届时还请江总赏光。这届学生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这几幅是我们打算评优的作品,请您给品鉴品鉴。”
  张院长说起画来头头是道,一改往日的寡言。
  江临安态度谦和:“不敢,绘画我是外行,您才是专家。”
  张院长哈哈一笑:“您过谦了,画画您可能不是内行,但鉴赏水平绝对一流。您这各大拍卖行的VIP,让您鉴赏一群毛头小子的作品,实在是屈才了。”
  江临安不说话,一幅一幅作品看过去,然后目光停在了一个跳舞的少女身上。
  画幅接近一人高,挂的是一个在房间里跳舞的少女。那少女原本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中,然后霍然回头,看向自己,目光好奇,惊喜,又羞赧。
  张教授见他看得认真,道:“这幅画的作者是我指导的学生,很有灵气的女孩子。”
  “但您刚才没有特别介绍她。”张教授滔滔不绝,对学生们如数家珍,但一直没提到宁织里的名字。
  张教授笑了笑:“没错,因为我一点也不担心她日后会缺少机会。她家境不错,父母也支持,即便今天没被江总看中,她家也一定会帮她开画展的。”
  “您为学生考虑得周全。”
  “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材呢?”
  “可这对她并不公平,宁织里。”
  江临安站近一步,躬身看了看画作左下角的标签,读出了她的名字。
  他忽然理解她为何宁可拼命,也不向学院申请缓交作品,因为世界对她的偏爱,也是她的桎梏。
  张教授忽然从这个年轻后生身上感觉到凛冽的寒意,搓了搓手,下意识道:“是是,宁织里同学很优秀的,对自己要求也很高,这幅画她画了一年,原本都定稿了,前几天又忽然要改。作品交上来,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我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改了哪里。”
  江临安的目光在画作上仔仔细细找了一圈,忽然停住不动了——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人影儿。
  他又凑近了些,少女期待的目光里,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白衣黑裤,虽然小到辨不清五官,但轮廓清晰——他清楚地知道那是谁。
  她说过要把自己画进毕业作品,那时他明明心里欣喜,却训斥了她。
  她当然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他庆幸她没有,否则自己此刻不会如此清晰地听见内心汹涌的情绪。
  “这幅画,我想买下来。”半晌,他开口说道。
  张教授有些惊讶,的确有些优秀的学生作品毕业作品展上就会被人订下,但这么早就被人一眼相中的,实属凤毛麟角。
  杜然极有眼色,立马道:“我回公司就派人接洽,商议价格。
  “不,我想以个人名义买下来,一百万。”
  这下连见多识广的赵院长都愣了:“一百万?江总,感谢您抬爱,不过这位学生虽然才华斐然,但毕竟稚嫩,不劳您如此破费。”
  “和她商议一下吧,她值这个价。”
  张教授忙不迭应下:“好好好,我们这就和她商议,不过江总,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宁同学这幅作品倾注了不少心血,定然希望能公开展出的,您看能否割爱一个月,等毕业作品展结束再带走?”
  他颇通人情世故,知道江临安肯这样一掷千金,恐怕不仅是欣赏宁织里的才华,难免有私人原因。至于是什么,他不敢过问,但这类收藏家大多希望私藏作品,不愿意公开展出。
  江临安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好。不必和作者提及买家的身份,麻烦了。”
  “那是自然。”
  随后两方又互相吹捧了几句,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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