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请自重——慢斯
时间:2022-07-12 06:48:04

  虽说她的乙方穿什么都好看,可穿起正式的衣服,简直是夺魂摄魄。
  她双眼弯弯:“咱俩真默契,穿的衣服都这么搭配,一看就是一对。”
  江临安面上表情未动,眼睛里却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宁织里穿着一件丝绸白色长裙,剪裁贴合,纤腰不堪一握。目光下移,裙摆却是一片浓墨重彩,鲜艳的枚红和灰调的芥末绿笔触交错,反差极大,又出乎意料的和谐。
  他以前从不知道,这两个颜色竟然能如此和谐地纠缠在一起,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这身和她全然不是一个色系的装扮,站在一起竟能如此协调。
  就像他也不曾知道,这样一个思维跳跃又天真单纯的少女,能对自己又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很好看。”
  宁织里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这颜色是我一笔一笔涂上去的。”
  “裙子好看,你也好看。”
  宁织里愈发得意,觉得自己之前和他的争吵实在太有效了,果然乙方就要时不时敲打一下,才会乖顺。
  “这个给你。”江临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没有logo的小盒子。
  宁织里惊喜:“还有礼物?”
  打开来,是两副宝石耳坠,一副浓绿,一副正红,坠在细细的银链上,浓艳又勾人。
  “我不知道你会穿什么颜色,就准备了两个,你选自己喜欢的吧。”
  宁织里眨了眨眼:“你挣钱不容易,不用给我破费的。”
  “这个不贵,你戴着玩吧。”
  宁织里这下放了心,只当是便宜的人造宝石:“大红大绿,俗艳到底,我喜欢。”
  两副耳坠她各取了一只,动手给自己戴上。双耳殊色,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美。
  二人挽手步入会场,周围一片惊艳之色。
  有人认出了江临安,想要上前打招呼,却被江临安冷冷的目光一一吓退,只敢私下议论:“听说小江总从来不近女色,怎么今天带了女伴来?”
  “那女孩身材纤细,比得上模特了,难道是娱乐圈新人?”
  “我看是富家千金吧,江总当年就是和唐家小姐联姻,强强联手才做大做强,自然也会给儿子安排门当户对的亲事。”
  宁织里恍然未觉,享受着人们艳羡的目光。
  做富婆真好啊,走到哪都有美人相伴,开心。
  二人落了座,她的目光却不安分,在人群中逡巡:“你说你们江总今天会不会来呀?”
  江临安冷冷道:“不会。”
  否则他绝不会带她来,江一德不爱热闹,这样的场合从不露面。
  宁织里仍不死心,端起香槟杯:“我去那边转转,看看我姐怎么样了。”
  江临安拉住她,夺走了她手里的杯子,换了一杯苏打水:“不准喝酒。”
  见宁织里嘴角似乎要耷拉下来,又补了一句:“别喝酒,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她端着被子款款离去。
  “临安,你也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然后一个穿黑色裙子的女人坐在了宁织里的座位上。
  江临安面色一寒:“这里有人了。”
  那女人面色一尬,嗔怪道:“江总可真无情,莫不是又不记得我了。我是王醒然呀。”
  “王作家没听清吗,这里有人了。”
  王醒然脸上的笑容挂不住,悻悻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椅背上的名字,酸溜溜道:“宁织里,难道您那天的蛋糕就是买给她的?”
  江临安仰头喝了一口水,目光看向远处,没有再理她。
  宁织里在会场内漫无目的地游荡,始终没有发现江总的身影,不禁有些懊恼。姐姐的情报不准啊,看来今日是碰不到他了。
  忽然她远远地看见一个熟人——准姐夫李砚尘,于是上前打招呼。
  “姐夫,你怎么自己坐在这儿,没去后台找我姐?”
  李砚尘早把宁织里当作自己的亲妹妹,打趣道:“你姐忙得脚不点地,我去不是找死吗。还是在这儿安安静静吃好喝好,等她的秀结束再恭喜吧。”
  宁织里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姐夫,深谙在我姐手下讨生活的求生技巧。”
  李砚尘礼尚往来,也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画家,这一身五颜六色也就你能搭配顺眼。”
  “只是顺眼而已吗?”
  “惊艳,无与伦比。”
  “这还差不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玩笑,没注意到身边悄然坐了一个人。
  宁织里说得渴了,抿了一口苏打水,余光一瞥,差点惊喜地跳起来:“江总?”
  江一德刚刚落座,就听见旁边的“小情侣”亲昵地打情骂俏,不禁心生感慨,他俩感情这么好,自己的儿子怕是只能伤心了。
  听见“宁知梦”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他神色一动:“宁小姐,你记得我?”
  宁织里满脸堆笑:“当然了,我们在湛云寺见过嘛,当时临安也在。那天走得匆忙,没来及跟您好好打招呼,没想到今日又见面了。”
  一番话说得又热情又自然,这自来熟的性子和江临安正好互补,江一德心里又满意了几分,也更觉可惜。
  他看向李砚尘,问道:“这位是……?”
  “他叫李砚尘,是物理学家,很厉害的,已经发表了好几篇SCI了。”
  江一德微微一怔:“物理学家啊,很好,年轻有为。”
  江临安当初就是物理竞赛金奖保送的大学,大学和研究生也都学的物理。他很有天赋,但江一德实在看不出他喜不喜欢这个学科,他似乎什么都很擅长,又对什么都淡淡的,于是他还是让他辅修了管理学,进了自家企业。
  如果当初让儿子也继续研究物理,他会和“宁知梦”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宁织里甜甜一笑,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江临安身上:“要说年轻有为,临安也是呀。他相貌出众,专业也好,又肯努力,只要江总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成功的。”
  江一德点点头:“他是不错。”
  从小到大,儿子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心,似乎从没有过顽劣的时候。但这话他从来没对江临安说过,他是自己的儿子,做得好是应该的。
  宁织里没想到江总如此随和,赶紧添油加醋:“怎么会呢?临安经常跟我说,他对您是很感激的,只是他这个人不爱表达自己,难免让人觉得高傲,其实他很体贴,也很关心身边的人。”
  “真的?他和你说过我?”
  宁织里连连点头:“对呀,他说您……”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江临安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只能说得模棱两可:“一开始对他很好的,很关心他,虽然最近交流没有以前多了,但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哪个模特刚签公司的时候不是老板画了一张大饼,然后逐渐沉寂?顺着这个思路说总没错。
  江一德陷入了沉思,一开始……斯艺还活着的时候,他虽然对儿子的关注远没有妻子多,但至少他们还像一个家,可是后来,没有了斯艺,他似乎也失去了和儿子沟通的桥梁和能力。
  “我的确对他关注太少了。”
  宁织里咋舌,这是什么人间好老板,竟然会深刻反思自己对员工关注太少?
  她不由得也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对她的乙方也关注太少了?
  “没关系,我们从今天开始,一起多多关心他,他一定会感受到我们的关心的,共勉!”她给自己和江一德鼓起了劲儿。
  江一德眉梢微动,听她这意思,是对自己的儿子也有几分关注?可他的男朋友还坐在旁边。虽然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可如果对临安无意,还是不要让他误会得好。
  他严肃道:“宁小姐,如果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还是不要和临安走得太近了。”
  宁织里一脸惊讶:“什么男朋友?我没有啊?”
  江一德拧起了眉,人就坐在旁边,她怎能矢口否认?
  那个物理学家毫无反应,是听力不好,还是另有隐情?
  他正要再问,忽然一个人从身后走来,抓着宁织里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怎么到处乱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江临安。
  宁织里惊喜道:“你来得正好,快跟江总打个招呼。”
  自从上次尴尬的争吵过后,父子二人再没面对面说过话。江临安仍觉别扭,不知如何开口,绷着脸道:“人我带走了。”
  江一德的面色也不自然,简短地点了点头。
  宁织里急了:“哎,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来都来了,快敬江总一杯!”说着把酒杯塞到了江临安手里。
 
 
第30章 、大红大绿
  江临安看了看递到眼前的香槟杯, 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宁织里,再看了看微微讶异的江一德,感觉有些骑虎难下。
  宁织里看他犹豫, 恨铁不成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可是你最敬爱的江总呀。”
  江临安神色一动:“你知道了?”
  宁织里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当然知道,江总说了,以前对你有所疏忽, 日后会多多关心你的。是吧江总?”
  江一德没想到她当面把自己的话复述给了江临安,神色愈发不自然, 微微侧过脸,嘴里轻轻“唔”了一声。
  江临安从未听父亲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没见过父亲这样的神色, 父亲的关心是他永远不敢奢求的东西。
  他只听说过“如果斯艺没有生下临安就好了”,还有“你应该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他举起酒杯, 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我敬您。”
  其实不是不情愿,而是不知怎么说出口才是对的。
  江一德没有说话, 端起酒杯, 轻轻碰了一下江临安的杯口。
  二人相顾无言, 别别扭扭,各自抿了一口酒。
  宁织里十分欣慰:“这就对了嘛,江总,日后临安就拜托您照顾了。”
  江一德对她比儿子和煦自然得多:“别叫江总了,叫江叔叔吧。”
  宁织里从善如流:“好的呀, 江叔叔, 那您也别叫我宁小姐了, 叫织里吧。”
  江一德向来不动声色的面孔出现了一条裂缝:“宁……织里?”
  江临安见二人语气亲昵, 又想起那日的争吵,伸手揽住宁织里的肩,面无表情道:“我们先走了。”
  然后手臂收紧,带着怀中女孩转了个圈,朝远处走去。
  徒留江一德对着空椅子上的名签“宁知梦”,陷入了沉思。
  宁织里意犹未尽:“别走呀,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和江总多套套近乎了!也许他一高兴,就让你上杂志呢。这次时装周的联合主办方《Mistory》你听说过没有,上次你不是给我姐拍过他们家内页嘛,要是能上它家封面,你肯定能身价倍增。”
  江临安听这话不对劲,问道:“你俩到底聊什么了?”
  宁织里微微一笑:“保密,总之江总答应我,以后会多给你提供工作机会。”
  这是厅内换了灯光,提示开场秀马上开始。
  宁织里兴奋地拉着江临安坐下:“我姐为这场秀忙了两个月了,待会儿使劲鼓掌听见没有?”
  开场秀安排颇有巧思,T台不是T形,而是蜿蜒在观众席中,台面上铺陈着闪闪发亮的水钻,搭配五光十色的灯光,更具互动性和沉浸感,同时也给秀场安排和模特走秀增加了数倍难度。
  时尚圈的时间似乎总与真实世界有时差,明明是夏日,发布的却是秋冬时装。
  宁织里边看边感慨:“我和我姐虽然是亲生的,但对衣服的审美完全不一样,我姐喜欢简单的颜色和别出心裁的剪裁造型,我却喜欢简单的款式配合鲜艳的、浓烈的色彩。”
  江临安看了看她的裙摆,和背后像一对轻盈的翅膀似的肩胛骨,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通过刚才和江一德的对话,她深刻地反思了自己,她对乙方的了解太少了。
  江临安迟迟没有回答,宁织里以为他没有听到,又凑近问了一遍:“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江临安不是没有听到,也不是不屑回答,相反,他思索了半天,仍然没想到答案。
  他常年出入各大拍卖场,自然是有审美的。问题在于,审美本应是一件非常主观和私人的事,可他的审美却很功利——升值空间、大众接受度永远优先于他个人的喜好。
  而他对衣服的选择也都是出于实用得体,而不是出于喜好——去公司就穿西装,运动就穿运动衣,外出就穿休闲装,他甚至会同一款式买上好几件,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我不知道。”他如实说道。
  宁织里本以为他敷衍,回过头来,却在绚丽光影中看见他有些落寞的神情,心里没来由一酸。
  “没关系,下次我带你去逛街买衣服,你穿我喜欢的就好了。”然后她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嗯,你今天这身,我就很喜欢。”
  大秀结束,宁知梦作为设计师到台前鞠躬致谢,宁织里带头领掌,一片喝彩。
  江一德看着台上陌生的知性女子,恍然大悟。
  大秀圆满落幕,宁知梦还沉浸在巨大的紧张和激动里,如踩云端地走向男友李砚尘,扑进他怀里。
  李砚尘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她立刻清醒过来,腰背挺直,面容警惕,斗志昂扬。
  那句话是:“你妹妹的未来公公在看你。”
  她一脸狐疑地看向男友,男友笑意盈盈地示意她回头。
  江一德冲她举了举杯:“宁小姐,恭喜。”
  江一德极少公开露面,宁知梦并不认识,她瞥了一眼他背后的名签,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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