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良夜——湛夏
时间:2022-07-12 06:52:01

  身后的人将她掀翻在地朝后拖行,腰胯和腹部随之暴露在空气中。
  尖利的鞋跟划着青灰色的石砖,在石砖上留下狭长的划痕。
  划痕断了,鞋也掉了。
  她太瘦弱了。
  原本是两个人跟出来抓她的,但另一个人见他的同伙一个人就能把她搞定,便袖手旁观,用嘲弄的眼神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正在拼命挣扎的颜乔和他对视一眼,看到他那个目光顿时心灰意冷地卸了力,任由身后的人将她拖进了黑洞洞的祭堂。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明目张胆和她对视的人不紧不慢地跟进来,准备关上祭堂的门。
  这扇门一旦关上,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她会被他们无底线地蹂//躏,被迫承受残酷的凌//辱,在痛苦中渐渐凋零,然后被衣衫凌乱地曝尸荒野,最后弄得人尽皆知。
  求生的意志使她疯狂,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男人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向门缝间的光。
  快要触到门板的刹那,她被力大如牛的男人搂腰抱起,甩进了祭堂里,重重摔倒。
  再一抬头,她惊恐地看见为首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睨着她,阴鸷狠毒的眼神侵入她肌骨,
  她不禁打起颤来,下意识抱住胳膊,倏然发现肩头的遮蔽没了。
  西装不知何时被他们剥下来扔到了哪里,针织衫也被扯出了线头。
  那扇门即将关严之际,一只遒劲有力的手从门缝里挤进来。
  门被大力打开,微弱的光束变成了大片的光亮,光的中央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孔峙的头几乎顶到门框,眸光比门外还要亮,长臂抵着门板,肃着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孔峙只朝里扫了一眼,目光就精准地锁住了她。
  看到她被他们这样粗暴地对待,抬手就给了关门的人一拳,挥的那拳正打在那人的鼻梁上,鼻血顺着两个鼻孔流出来。
  被打的人不能置信地望着他,似乎没想到有人敢打自己,旋即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一边骂着“老子弄死你”一边还击。
  孔峙应当是学过一点自由搏击,敏捷灵巧地躲过了袭击,反而一肘击在那人的背部,又一拳怼在对方的胃上,那人顿时喷了一口胆汁。
  另一个人当即上前帮忙。
  颜乔看着心惊肉跳,瞥了身旁大冷天还露着青色花臂的大汉,见他盯着眼前战局,伺机朝门口跑去。
  只一步,后背一凉,她感到有液体流出,随即凉的地方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
  她凄厉地尖叫了一声,猝然“噗通”摔倒。
  为首的人随身带了刀,此刻那把刀被他攥在手里,刀身闪着寒光,刀柄在滴血。
  颜乔的血。
  “大花臂”阴戾地说:“还没有人能活着从我手里逃走。”
  孔峙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分神,一看过来下巴就挨了一拳,接着遭到了连击,但尚有还手之力。
  “大花臂”将地上的颜乔拎起来,拿着刀在她脸上比划,对孔峙说:“抱头,跪下,不然她这张漂亮的脸蛋就别想要了。”
  颜乔屏住呼吸,不敢哭泣,也不敢说话,怕激怒对方引起不必要的牺牲。
  但是她不希望孔峙下跪。
  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连求婚的时候都没有给她下过跪,凭什么要跪这种该千刀万剐的杂碎。
  可是下一秒,她倏然睁大了眼。
  她看见孔峙放弃抵抗,举起双手,对着他们这个方向跪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孔峙刚跪下就被挨了他打的小瘪三当胸踹了一脚。
  “不要!”
  颜乔一声嘶喊,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推开了“大花臂”持刀的手,跌跌撞撞地朝孔峙扑去。
  后背渗出的血沿着小腿蜿蜒流下,所经之处布满血滴。
  孔峙二话不说,握紧拳将手臂架在半空中抵御两人泄愤一样的殴打,可还是漏了三拳两脚。
  雨点似的拳脚避无可避地落在了颜乔和他身上,他干脆翻了个身,为了不压到她背后的伤口跪在她上方,将她抱紧罩住,死死护在怀里。
  颜乔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她被他抱得快嵌进他的身体,融入骨血。
  泪水从她的眼角溢出。
  她知道不是吓的,是心疼的。
  明明想要尽力保护他,到头来却被他不遗余力地保护了。
  她好疼啊,疼得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以前擦破一点点皮她都要哭半天,连上药都死活不肯,可这次想到他也很疼,她咬住嘴唇没有叫一声。
  大概是看孔峙已然丧失招架之力,门口又堵着他们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拦截,“大花臂”并没有把她抓回来,甚至看着面前感人的一幕,带着几分讥嘲之意笑了起来,给他们鼓掌。
  “好一对神仙眷侣,今天我就大发慈悲成全你们,让你们死一起。”
  话音刚落,从因受到孔峙阻碍而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外探出一条肌肉健硕的腿。
  爆发力十足的一记鞭腿打歪了其中一个小喽啰的头。
  小喽啰整个人撞在祭堂的墙上,抱着头嗷嗷叫。
  来人又是一腿踹在另一个小喽啰的锁骨中间。
  另一个小喽啰没站稳,猛然后仰,结结实实地平摔在“大花臂”脚边。
  “救驾来迟”的彭宁保持着格斗式的姿势问孔峙:“孔总,能站起来吗?”
  问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孔峙带着她先走,他来断后。
  孔峙倒吸了一口凉气,到达嗓子眼的闷哼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能。”
  真的能吗?颜乔怀疑他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可下一秒就被他扯过胳膊架了起来。
  他搀着她起身后,便将她扛在了肩上,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走。
  颜乔正欲问孔峙报警没有,忽然看见两三辆警察直接开进了墓园。
  警车在台阶前刹住,接着从上面跳下来数名穿着黑色冬季常服的民警。
  警察来后,一名警衔较高的帮孔峙接过了颜乔,其余人冲进了祭堂。
  一分钟后,三名暴徒被拷着押出来,救护车也到了。
  背后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
  创伤面积过大,血凝不住,一直在流也没有机会去止。
  颜乔的视野逐渐模糊,一上救护车就昏了过去。
  ……
  颜乔醒来的时候是侧躺着的,胳膊压得没有了知觉,她换成仰姿以后顿时一声痛呼,赶紧翻了回去,急促地喘息了两下才缓过来,发现自己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前胸和后背缠满了绷带。
  渐渐的,她回忆起了在墓园里发生的一切,不由慌了神。
  孔峙呢?
  孔峙在哪里?
  他怎么样了?
  她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自己是在别墅的主卧。
  也就是说,孔峙大概率没事了,否则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医院里才对。
  等她镇定下来,孔峙也回来了,身后跟着喋喋不休的私人医生:“她没那么快醒的,您别只顾露得出来的伤,背上的伤也得重新上一遍药。”
  颜乔远远听到了孔峙的回复:“那你把药箱拿过来,我就在她旁边上药,她要是一睁眼没看见我会心慌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颜乔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想到自己见到他该怎么办,孔峙已经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视线相对。
  孔峙眼中一亮,疾步朝她走来。
  “什么时候醒的?”他牵住她的手问。
  “刚醒……”颜乔略愧疚地说,“对不起,我醒的不是时候。”
  他那么希望她醒来第一眼能看到他,药都没有上完就跑过来了,她却趁他不在的时候醒了。
  孔峙被她逗笑,眼底的关切变为愉悦:“什么叫醒的不是时候?我巴不得你早点醒来。”
  私人医生的预判被打破,对着孔峙尴尬地说:“您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孔峙闻言回头:“你过来再给她做个检查。”
  私人医生先问颜乔:“您有哪里不舒服吗?头晕吗?”
  颜乔配合地答:“除了身后的伤有点疼,没有其他问题。”
  医生说:“我还是拿器械给你检查一下吧。”
  孔峙就问:“有办法给她止疼吗?”
  医生无奈地说:“所有止疼的方法都是以损伤机体为代价的,不建议使用。”
  颜乔不想让医生为难,对孔峙说:“我可以忍。”
  “你去拿器械来吧。”孔峙沉吟片刻,对医生吩咐道。
  于是主卧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颜乔摸着雪白的绷带问:“我能把绷带拆掉看一下伤口什么样吗?”
  “害怕留疤?”孔峙反问。
  颜乔点头:“嗯,我怕会很难看……”
  孔峙理直气壮地说:“难看又怎么样?反正只有我能看得到。”
  确实,刀伤虽然从后腰贯穿到背,但即便是穿吊带也会被布料遮挡,只有他能看得到。
  颜乔担心地说:“现在你是不嫌弃,以后呢?以后……”
  “以后也不会嫌弃。”孔峙恳挚地说,“好歹也是共患难过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忧虑?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美的,留疤也美。人老珠黄也好,毁容也好,都不会影响我爱你。”
  颜乔被他说得难为情起来,不想为这句话的真假跟他争论,故意岔开话题:“那天袭击我们的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孔峙原本柔和的目光浮现出一股冷意,淡淡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你用不着劳心,你只需要知道他们现在非常后悔。”
  恶有恶报就好。
  颜乔没有再追问,只是说:“这次真的要感谢彭宁,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我们就危险了。”
  孔峙笑起来,破天荒地向她邀功:“不是他来的及时,是我洞若观火,预见了你会有危险,顾不上那么多,跑得太快。警还是我让他报的呢,不过他也是大功臣,我已经给他升职加薪了。”
  颜乔默了默,若有所思,半晌问他:“给我奶奶扫墓的人是你吗?”
  孔峙承认:“从你去年离开海城起,每月我都来,就盼着哪次能遇见你。果真让我遇见了。”
 
 
第六十六章 
  三个地头蛇落网后,牵出了好几桩大案。
  宋晏君阴差阳错牵涉其中,孔胜东更是在里面扮演了养蛊专业户的角色,作为利益链的终端存在。
  新闻爆出后受到了广大群众的关注,闹得沸沸扬扬,社会影响恶劣。
  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能想到的最粗暴有效的方式就是压舆论。
  孔峙收购的那几家不赚钱倒亏本的报社一时间成了宝贝疙瘩。
  命运终究让孔胜东和宋濂中两个老冤家相遇了。
  两个人都找到了孔峙。
  一个是为了自己的生死存亡和八百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跟孔峙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重拾支离破碎的父子关系。
  一个是为了公平正义大义灭亲,让孔峙叫几家媒体说真话,不要顾惜往日的情分包庇纵容,说他在此谢过了。
  对比之下,显得尤为讽刺。
  一个是生父,一个是养父。
  孔峙对两人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一个是置之不理,让坐冷板凳,吃闭门羹。
  一个是热情款待,说尽了安慰话,相谈甚欢,还把颜乔当媳妇介绍给他看。
  颜乔是第一次见宋濂中,一见就觉得对方和蔼可亲。
  宋濂中没有问她的籍贯家世,没有问她的成就履历,只是慈眉善目地笑着对孔峙说:“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也要成家了。”
  孔峙久久没有吱声,半晌愧疚地说:“是我对不起您,眼看着晏君误入歧途还帮他隐瞒,这才导致他出了今天的意外。”
  宋濂中摇头:“他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能怪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他干都干了,一次和无数次有什么差别。第一次做的时候他在想什么?现在东窗事发了,就只恨怪不该做最后一次,没这样的道理。”
  宋濂中是明理的,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往膝上一搭:“该进去蹲几年就让他进去蹲几年,出来以后别再祸害人家女孩。”
  颜乔本来不知道宋晏君做了什么,现在大致猜到了。
  宋濂中说完那些话,转过头来对颜乔说:“姑娘,是我教子无方,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孔峙有什么看法。孔峙他和晏君不一样,从小就没让人操过什么心,也不太关心别人是怎么做的,我今天能见到你,说明他很喜欢你。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
  颜乔闻言忽然想起自己找孔峙申冤的那天晚上,他眉眼冷厉地问“我是法官吗?我有权判任何人有罪吗?”
  同时想起前阵子因为觉得孔峙为虎作伥而没来由的疏远,以及如今共同经历过生死后的眷恋。
  她抬头看向宋濂中:“叔叔,我没有资格替被害者原谅,也没有权利对旁观者道德绑架,只希望罪魁祸首不仅得到应有的惩罚还付出惨痛的代价,愤怒却不能让自己成为施暴者,是很为难的。
  请您也体谅体谅我,不要让我在这件事上表态,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想说您做得对,但在教育方面做得非常失败,亡羊补牢也不值得提倡。”
  至于孔峙……
  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当时不作为不代表此后没作为。
  他的狠辣她是见识过的,搞不好表面上的巧合都是他策划好的。
  只不过当着宋濂中的面不好拆穿罢了。
  宋濂中听了她的见解,尴尬地评价了一句“是个敢说实话的人”,说着就告辞了。
  或许是亲眼瞧见孔峙见了宋濂中却将他拒之门外,孔胜东被激怒了,在他门前扬言要找机会做掉颜乔。
  颜乔被外面的怒骂声吓得花容失色。
  孔峙见状也怒了,但生气归生气,没有丧失理智,柔声细语地安抚了颜乔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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