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差·揽月明——别四为
时间:2022-07-12 07:06:10

  步西岸一顿,停下。
  郁温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逃。
  但是逃不掉。
  所以想要补一句解释。
  但是步西岸并没有给她机会,只说一句:“嗯。”
  然后大手从她肩膀滑落,牵住了她的手。
  他很自然,牵着她闲逛,时不时还有心问她喜不喜欢摊铺上的小玩意儿,郁温一边心跳快得不知所措,一边惦记身后跟着他们的大汉,根本无暇注意步西岸提问,每一次都含糊应:“嗯。”
  然后就买了一大堆。
  进入酒店郁温才找回点清醒的意识,电梯门口,镜面映着牵着手的他们,步西岸另一手拎了很多手提袋。
  他们像出国旅游满载而归的情侣。
  电梯门应声打开,步西岸抬脚进去,郁温跟在他身后进去,后面还有其他人,有单独一个人,也有结伴的情侣朋友,步西岸和郁温被挤到最角落,这么拥挤的场所,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是否还在亲昵牵手,所以步西岸松开了手。
  郁温察觉步西岸松开手时,垂下了眼眸。
  一晚上波澜起伏的湖面像顷刻间平静。
  可下一秒,步西岸揽住了她的肩膀,他稍稍用力把她往他身边靠,郁温一个没控制好,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她的脸贴上他的胸口,鼻尖一片烟火气的味道,丝丝缕缕,宛若风一般,吹得湖面涟漪层层。
  她怔住。
  很快听到旁边有人在笑。
  郁温以为是在笑他们,耳朵瞬间红一大片。
  她想往后站,却发现刚刚的位置已经被旁边人理直气壮占了。
  郁温有点无语,又很别扭,感觉自己进退无路,只能僵在原地。
  幸而有人很快离开,空间宽敞一些,郁温迫不及待逃离,可偏偏步西岸全程没有松开手,她逃得再远也在他臂膀之内。
  终于轮到他们下电梯。
  步西岸牵着她径直走到1208门前,郁温有些惊讶地看他,步西岸提醒:“看什么,开门。”
  郁温只能先开门。
  他们前后脚进去。
  关门的那一刻,步西岸松开了她的手。
  郁温的心也终于从半空中掉落。
  她感觉自己身上全是汗,手心也是,湿漉漉,黏糊糊,她忍不住攥了攥手,看都不敢看步西岸一眼,匆匆丢下一句“我去卫生间”就钻进了卫生间。
  谁想到她前脚更进去,步西岸后面就跟了上来。
  郁温还没回头,整个人就被摁在了墙上,她忍不住低叫一声,随后感觉步西岸脸埋进了她肩窝,他左右蹭了两下,郁温整个人开始发麻。
  卫生间空间不小,但也带着天然的隐秘性,郁温忍不住偏头,看到镜子里正发生亲密行为的他们。
  她忍不住叫他名字,“步西岸?”
  步西岸在她腰上的手忽然用力,然后将她整个人翻了个转,郁温忍不住再次叫了一声,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步西岸直接把她抱在了洗手台上。
  郁温懵了。
  她一手搭在步西岸肩上,另一只手摁在身后的镜子上。
  一手滚烫,一手冰凉。
  突然,步西岸一脚踹翻了垃圾桶。
  郁温被吓到,睁着眼睛看向他,放在他肩头的手也抬了起来。步西岸脸色未变,抬手握了下郁温放在空中的手,郁温眼眸轻眨,步西岸食指竖在唇间,郁温抿唇,步西岸转身走向浴室,打开了淋蓬,水流声响起,步西岸掏出手机,快速点两下,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旁边台子上。
  下一秒,卫生间响起男女暧/昧的声音。
  郁温整个人瞬间如同煮熟的虾,她睁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步西岸倒是面不改色,单手捞住她的腰把她抱下来,然后打开卫生间的门说:“跟我走。”
  于是郁温就到了1221房间。
  12层全是相同格局的套房,但是隔壁之间格局算是相对的,比如郁温住在1208,隔壁1210的卫生间就和郁温房间的卫生间相邻。
  而整个房间,只有卫生间隔音最差。
  郁温明白了步西岸的用意,“你怎么知道他们在隔壁?”
  步西岸说:“看到了。”
  郁温“哦”一声。
  二人陷入沉默。
  空气里蔓延出尴尬、僵硬和别扭。
  好像从这一刻起,他们才算真的重逢。
  这些年,郁温写过很多稿子,用过很多形容词,可没有哪一个,能够准确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
  良久,还是步西岸先开得口,“去洗洗吧。”
  郁温顺着点头,点完头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带,怎么洗?
  她本来想说要不凑合一晚上算了,步西岸转身进了卧室,然后拿了一套睡衣走出来,是男士的,他递给她,“干净的。”
  郁温犹豫两秒,伸手接下了。
  睡衣有干净的,内衣可没有。
  郁温洗完澡在卫生间傻站着,几秒后还是决定挂空挡。
  折腾了一晚上,她实在不想穿穿过的。
  步西岸很高,睡衣也很大,郁温穿着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可她已经不是小孩了。
  步西岸也不是。
  而睡衣这种具有极强隐私性的衣服……
  郁温站在水池前,即使不动也能感受轻薄的衣服布料往她身上贴。
  没有内衣包裹的隐私部位偶尔被布料轻触,她忍不住脸红,体温攀升。
  最后只能靠用凉水洗内衣降温。
  洗完郁温又犯难。
  内衣挂在哪儿啊。
  她犹豫踌躇,忽然想起洗手池下的柜子是有空间的,挂衣服肯定不行,但是挂内衣应该可以。
  就是那么闷的空间,干了以后味道肯定不好闻。
  不过条件苛刻,就不挑了。
  郁温用衣撑挂着内衣,然后挂在柜子里的水管上,刚关上柜门,房门就被敲响。
  郁温心一颤,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地忙不迭站起身,不小心磕到了洗手台。
  她没忍住嘶一声。
  “怎么了?”步西岸声音传来。
  郁温一边揉头一边说:“没事没事。”
  郁温猜想可能是她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了,步西岸有点担心,于是便说:“我这就出去。”
  她说着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着装,睡衣是短袖长裤,裤子实在太长,被她挽到小腿处,像在摸鱼。
  有点好笑。
  如果说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异国和步西岸相见,那么相见第一面就穿他的睡衣和他共处一室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
  郁温抿唇,抬手按在胸口处,掌心下,一片悸动。
  可,即便天方夜谭,她也不得不承认。
  能够再次见到步西岸,她是很高兴的。
  打开门,步西岸闻声看过来,或许是一个澡把整个人都洗清醒了,郁温忽然觉得此刻的步西岸清晰很多,不像刚刚酒吧或者街上,步西岸整个人都是模糊的。
  此刻,她已经相信,眼前的步西岸,是真实的。
  她笑笑,说:“你要洗吗?”
  步西岸看她一眼,挪开了目光,一边“嗯”一边转身去了卧室。
  郁温一怔。
  不知是她太敏感还是什么,总觉得刚刚那一眼,步西岸好像是在躲闪什么。
  很快,步西岸从卧室出来,他没看她,只是把一个东西放在了卧室门口的绿植架上,然后又折返进了卧室。
  郁温疑惑不解,上前一看,是个别针。
  她先是一愣,而后隐约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领口。
  果然。
  他睡衣太大,她穿着不仅裤腿长一截,领口也成了深V,露出的弧度明显。
  郁温脸一红,迅速抬手捂住了胸口,领口都被她揪成了一团。
  好一会儿郁温才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更何况以前她还见过步西岸裸/着的上身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手忙脚乱用别针把领口别起来。
  又过去一会儿,卧室从里面传出敲门声,郁温忍下尴尬,出声:“嗯?”
  步西岸打开门,“累了就先睡。”
  这酒店虽然是套房,但卧室只有一间,郁温想也没想就说:“我睡沙发吧。”
  “你睡卧室。”步西岸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拿了睡衣就进了卫生间。
  郁温站在原地几秒,还是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开,步西岸看一眼卧室方向,几秒后才再次回到卫生间。
  洗手时他瞥见底下柜子没关紧,本想直接踹一下,忽然想起他离开时柜子是关紧的,他一顿,缓缓弯腰,打开柜子,愣了愣。
  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也……
  好吧。
  也挺奇怪的。
  步西岸猜到郁温可能是怕尴尬才挂在这里,但是放在这里第二天估计味道不太好闻,只犹豫一秒,步西岸抬手拿了出来。
  他重新放在水池,打算再洗一遍,然后趁郁温睡觉挂到客厅,再在她明早醒之前放回柜子。
  这样至少不会有柜子的味道。
  可当他刚把手放进水里,指尖触及到柔软布料时,他忽然就不动了。
  水池里是冷水,并没有什么热气升起,步西岸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几秒后,眼前视线渐渐模糊,他咬着牙关,眼圈通红。
  好久,眼睫轻动,眼泪掉在水面上。
  作者有话说:
  66个,买通大家哄一下步总,别让他哭了。
 
 
第八章 
  郁温没睡着,纵使一晚上没闲着,疲倦又心累,可躺床上一瞬却毫无困意。
  床上的四件套看上去都是新换的,蓬松又干燥,有很重的“新”的味道,这些味道很难让人想起十二年前的事情,只会让人反复回忆今晚的一切。
  接吻。
  拥抱。
  牵手。
  郁温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被子了。
  脑子开始昏沉,郁温想这房间大概还是有点步西岸的味道,比如枕头,比如她身上的睡衣,又或者是晚上的那些行为让她身体里沾染了步西岸的味道,气味融进唾液,又蔓延至血液,身体被安全感包裹,她渐渐沉睡。
  然而在她沉睡之际,房门打开了。
  开得很轻。
  来人的脚步声也很轻。
  郁温觉得自己清醒地听到了,却又不够清醒,她没睁开眼,只是在一呼一吸之间听到来人走到了她床前,他似乎蹲下了身,在看她。
  看了很久,很久。
  如果这种行为放在别人身上,郁温大概只会想到“窥视”,可这是步西岸,即使她在梦中,她也清醒地知道,这是思念。
  是思念吧。
  步西岸,你有想我吗?
  你,很想我吗?
  -
  手机传出震动步西岸才起身,蹲得时间太久,血液不循环,有点麻,他踉跄了一下才站起身往外走。
  门关上才接电话,电话刚接通对方就迫不及待说:“基本都在这了,大使馆领事馆都动身了,宋卡那边也接到消息了,一切……就看杨奇那边能不能撑得住了。”
  步西岸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一眼几乎能俯瞰大半个曼城,这个一千多平方的城市承载了整个暹罗国一大半的经济,纵使夜里,它也繁华得像一座天使之城。
  可这天使之城下面,究竟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又有多少人,被扒皮削骨,折磨得面目全非。
  步西岸沉默片刻,说句:“知道了。”
  对方被他这不明不白的态度弄懵了,急切喊出:“步总,你必须赶紧回国。”
  步西岸还是说了句:“知道了。”
  半夜不知道几点,步西岸听到卧室有动静,他忙不迭起身,因为在沙发上睡的,起身时没注意,巨响一声,左脚踝重重磕在了茶几上,步西岸感觉一下子就疼麻了,但他没顾得上检查,大步往卧室方向走,先敲了两声门,没听到回应才自行开门。
  床上郁温还在睡,就是睡得不太/安稳,枕头不知何时被她抱在了怀里,月光淡淡洒下,照得她面孔素白,她拧着眉,一手攥着枕头,一手攥着被子,很不好受的样子。
  也是因为睡姿如此挣扎,步西岸才得以看见她左肩肩头下一寸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步西岸已经很多年没处理过伤口了,那年郁温走后,步澜庭一家也似乎跟着在他生活里消失了,那些奄奄一息的猫猫狗狗他也再没见过,生活里只剩下学习和谋生,然后顺利考进大学。
  有时候仔细想想,伤口和坎坷就像上辈子的事情。
  可连他都觉得是上辈子的事情,却出现了郁温身上。
  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背上那么狰狞的疤。
  纵使他那么久没见过,只一眼,还是能确定,这疤并不轻,可郁温没有好好处理,甚至都没好好缝针,才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
  也许不止当时没好好处理,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没好好处理,因为伤口周围有不少疤痕增生。
  步西岸盯着,感觉自己脚踝的麻意渐渐被疼痛取代,火辣辣的,一直蔓延到胸口。
  良久,他才微微倾身,手落在郁温后背上,一下一下轻拍着。
  直至郁温再次呼吸平稳,眉间抚平,他才起身离开。
  -
  郁温一夜做了不少梦,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等彻底清醒,做的什么梦全都记不得了。
  她坐起身,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哪儿。正要下床,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是步西岸的声音,好像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郁温忙不迭去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多,太阳都快赶上中午了。
  她有点愧疚,穿了鞋就往外走,打开门,客厅沙发几个人同时扭头往这边看,郁温愣了下,看向步西岸,那几个人也愣了下,也看向步西岸。
  步西岸倒是面不改色,看向郁温说:“先洗漱,一会儿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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