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砳的嘴角很浅地勾了下。
他身形挺拔,顶着漫天星斗,踩着她倒在他脚边的影子,长睫低垂,两根修长的手指压在唇边,慢条斯理揩拭,像是在回味,擦完又用拇指轻蹭了下。
池乐:“……”
妖孽!
*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初吻跟谁。”
这事儿翻不了篇了。
池乐偷瞥一眼旁边的人,故作大度:“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主要吧我这人喜欢攀比,特别是其他富婆。”
许砳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鼻梁直挺挺竖下来,侧脸弧线精致立体,池乐越看越痛心,到底被哪个孙子捷足先登了!
“你准备怎么攀比?”
许砳的语气没什么温度,仿佛刚才只有她一个人深陷柔情。
池乐不爽道:“她比我吻技好吗?”
许砳:“这玩意儿你有吗?”
池乐被哽了下:“你还不是没有!”她不在意地“哼”了声:“你一直不肯让我亲,就因为她?”
许砳隐忍着什么,顿了两秒,侧头:“池乐,你这张脸是用智商换来的?”
啧,还维护上了。
“不能提你的宝贝是吗?许砳你少拿我的智商尖酸刻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天才吗?你才是另类,我是个正常人谢谢。”
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子酸意,池乐别开脸看窗外,夜景飞快闪过,心底那股奇怪的味道也闪瞬即逝。
可能她真的喝多了,酒精作祟,他维护别人她居然有点难受。
比当初被他拒绝还要难受。
她突然安静,许砳心里莫名焦躁,偏头看过去,只能看到女孩精致白皙的侧脸。
许砳知道池乐并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以前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后来的他喝酒、抽烟、打架,和当初那群被她鄙夷的混子没差别。
池乐霸道,脾气大,占有欲强,有很严重的心理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
“没找过别人。”许砳说,“也没跟人接过吻。”
池乐回头:“你耍我?”
许砳表情冷若冰霜:“你不也对外说初吻还在么。”
池乐明白他刚才的反常了。
他是觉得她撒谎骗人。
她给自己澄清:“隔着口罩亲的,不算。”
许砳:“戴着套就不算睡过?”
“……”池乐哑口无言。
*
晚上许砳没戴套。
池乐又爽又害怕,直到他猛然抽身离开,洒下一地污浊。
她懒懒地躺着望他:“胆子真大,也不怕我去父留子。”
许砳站在露台门口,转头淡淡看她一眼,修长的手指点点烟头,倏地笑了。
这一笑,原本冷若冰霜的人突然有了人情味,变得生动起来。只是那笑带着三分轻浮,眼神直勾勾盯着你,让人觉得被调戏了。
他说:“你敢生我就敢养。”
池乐被威胁到了,卷过被子,只露出颗脑袋:“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许砳点点烟头,抬眸,床上的人头发凌乱,白皙的脸颊被掩在发丝下,失去了生机,带着脆弱美感。
他突然起了兴致,逗她:“如果我说不呢?你找别人生?能满足你么。”
“?”池乐翻身:“你管我呀!”她声音有气无力,拉长的尾音带着尚未褪去的娇意。
许砳淡声问:“第一次还在吗?”
池乐脸颊微热,扯过被子盖住脸:“你好烦!”
*
半夜忽降暴雨,窗户没关,窗帘被狂风卷到窗沿啪啪作响,混着时不时一阵雷声,扰人清梦。
池乐睡得迷迷糊糊,摇了摇身边人:“许砳,下雨了。”
“下它的。”许砳伸手把她捞进臂弯,扯过被子捂住她的耳朵:“你睡你的。”
少年的身体精力旺盛,体温也高得要命,池乐快被他热死了,推了一下,没推动。
“我的意思是叫你关窗。”
“学会拐着弯说话了。”许砳起来关好窗,面无表情看着她:“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池乐勾起他的下巴:“摆什么脸色,本公主使唤不了你了?”
许砳:“没摆,我面瘫。”
池乐认真道:“不会影响下一代吧?”
许砳:“……”
雷雨声太大,池乐睡不着了。
她懒得找内衣了,趴到许砳身上,脱掉他的衣服套在身上,靸着拖鞋:“用下你书房写作业。”
拖鞋是许砳新买的,脚背立着一对兔耳朵,很乖,纯真又可爱,跟许砳以前装的一样。
池乐踢了踢兔耳朵,真会装。
许砳看了眼被她踢趴下的兔耳朵,“大二还这么多作业?”
“还不是你!本来昨晚就能完成。”池乐控诉他的索求无度。
聒噪的声音远去,卧室重回安静。
可能是身边突然空荡荡,许砳睡不着了。
他扯过睡袍披上,走进书房。
池乐没有抬头,眼睛盯着屏幕,声音懒懒的,还有点疲劳过度的沙哑:“许老师,要帮我写论文吗?”
见她皱着眉苦思冥想,许砳走过去:“很难?”
池乐支着下巴,语气酸溜溜:“对你来说肯定不难。”
许砳从小就优秀,初入他的书房,池乐叹为观止。
柜子上堆着厚厚一摞奖状,旁边挨挨挤挤随意摆放十几只奖杯,各种荣誉证书随意插在书架上。他似乎并不在意那些荣誉,没扔掉完全是房子大堆得下。
池乐一脸羡慕:“你的奖状居然没贴,我跳绳得了张二等奖,我外婆贴客厅贴了十年!”
许砳说:“我没见过外婆。”
“是因为老人家去世早吗?”
“嗯。”
“你知道我外婆吗?”
许砳:“知道,新闻上见过。”
“我外婆想见你。”池乐趁机探口风,看能不能把人骗去哄外婆开心,这可比租借男友靠谱,至少许砳是外婆认可的人:“等有空,我带你去见见她。去吗?”
许砳似是意外,看了她几秒,答:“好。”
池乐怪异地看他一眼:“你干嘛紧张?”
许砳:“没有。”
“你就是有。”池乐说,“我外婆没电视上那么严肃,在家的时候她很可爱,你别怕。”
“嗯。”
“我帮你把奖状贴起来吧。”反正也没灵感,池乐盖上笔电,不写作业就不困了:“家里有双面胶吗?”
“没有。”许砳无法忍受把家搞得花里胡哨。
池乐不死心:“有面粉吗?浆糊也能沾。”
不等他说话,池乐已经下楼奔向厨房,翻箱倒柜,在楼下喊:“你家怎么像酒店,冰箱里就只有水!”
许砳下楼,打开橱柜,拎出一只透明塑料袋。
“公主殿下,面粉不用放冰箱。”
“喔,谢谢科普。”池乐拿了只小碗,装上面粉,加水,用勺子勾兑:“可是你家冰箱里没有好吃的。”
许砳:“想吃?自己买。”
池乐:“小气。”
调好浆糊,池乐把许砳的奖状全贴起来。
贴满了四面墙。
然后把奖杯和荣誉证书排好,挑了个最佳的角度,录下了这盛况。
池乐边拍照边夸:“许砳,你好棒。”
她指的是基因。
池乐:“你要不要考虑——”
“不要。”许砳打断她,“你去妇产科待几天,就知道生孩子有多危险,别把这事想的那么简单。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当单亲妈妈?”
“我看小说跟电视剧里的妈妈都很好当啊,一下就五年后了。”
“你喜欢那种坐享其成的男主角?”许砳讥嘲:“妻子怀胎生育他们不在身边,熬过漫长的哺乳期他们回来了,嘴上一句爱就是所谓的深情?池乐,你清醒一点,别被渣男骗了还掏心掏肺。”
许砳很少有这么明显的情绪起伏,他是真生气了。
“我没有要找别人呀。”池乐抱住他的手臂,又哄又撒娇:“你看这些奖杯,这么好的基因,浪费可耻。当代大学生应该报效祖国,培育优秀的后代也是一种报答。”
许砳瞥她一眼,扯开她的手:“就算生十个天才,也照顾不了你这样的妈。”
“唉!你什么意思?”池乐追出去:“我就那么,那么生活不能自理吗?我连浆糊都会做好吗?”
许砳:“那你真是个天才。”
……
*
池乐气死了,气到第二天中午。
“本来挺温馨的画面,突然被骂天才,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嘲讽我吗?智商高了不起啊!”
向奈叶安慰她:“可能许砳就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带孩子,想跟你分担,想对你们娘儿俩负责。”
池乐心里稍微舒服点了。
等气消了,冷静下来客观思考,又觉得许砳昨天说的没错。她没经历过生育的苦,只看到人家表面的幸福,就算她平时来个大姨妈都娇气得要命,更别提生孩子。
电视剧和书里看到的五年只是一个镜头、一句话,可现实里的五年是整整一千八百多天。
身边没有精神支柱,一千多个日夜怎么熬?
等熬过去,当爹的回来了,女人所受的苦被全部清零,自己可能还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当个大冤种把孩子分享给对方,宝宝甚至不知道过去的五年里没有爸爸。
太亏了!
所以不能找认识的男人生孩子。
不然血亏!
向奈叶:“你才多大就急着生孩子……跟后妈抢家产啊?”
池乐摇头:“我外婆一直盼着抱曾孙女,整天羡慕邻居家小姑娘可爱。裴希是靠不住了,到现在连个嫂子影都没见着,就只能靠我努努力咯。也不是急于一时,就是未雨绸缪,预备着。”
池乐是个行动派,要做什么,就会提前打好基础。
当初看上许砳,她也没准备立刻跟他恋爱,追他那么久其实就是预定个男朋友,免得十几岁家里不让早恋,二十几岁又不要命的催她结婚。
向奈叶纳闷儿道:“你不是一直喜欢许砳吗?干嘛要当单亲妈妈,直接结婚跟他生不就好了?”
上次同学聚会后池乐和许砳的事就成了公开的秘密,池乐也不用再瞒着向奈叶。
“你不知道我对许砳做了什么,等他翻身,第一个想踹的就是我。”
向奈叶惊道:“你作贱他了?”
池乐点头:“可劲儿的作贱。我践踏他的尊严,侮辱他的人格,我专横跋扈,毫无人性。”
“……那完了。”
“什么完了?”
“我听说,只是听说哈,最近常有人来学校找许砳,每次都开豪车,带五六名助理,他们对许砳恭恭敬敬,估计……许砳离翻身不远了。”
池乐一屁股瘫倒:“完了。”
向奈叶斟酌了下:“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池乐歪在床上,表情生无可恋:“说吧,我现在什么打击都能经受住。”
向奈叶干笑:“那个,围棋比赛夺冠……不加学分。”
“——什么!?”池乐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之前不是说入围就加吗?”
向奈叶:“……我是听林平钧说的!狗贼骗我!”
太!过!分!了!
池乐杀到棋社。
男生们感受到腾腾杀气,自发贴墙走,免得被误伤。
许砳坐在靠窗的位置,淡定地跟自己下着棋。
池乐死盯着他,脚步很重,搬起凳子,重重搁下包,脑袋一歪,哼一声,用力坐下。
许砳淡淡看向她:“谁惹我们公主了?”
池乐转头瞪他:“你知道比赛不加学分对吧?”
许砳:“你不知道?”
“你别装!我问过了,林平钧是你发小!是你派他来替你报仇,专门骗我的!”
作者有话说:
池乐:呜呜呜,学了个寂寞。
第26章一个秘密
许砳捏着棋子, 没有往棋盘放,视线落在池乐脸上。
面对小公主的怒火,他并不打算硬碰硬。
“林平钧亲口跟你说的, 还是你主观臆想?”
他语气平静,和她暴躁的样子呈鲜明对比。
更像在套她话。
池乐转过去,像是要保住优雅, 手肘撑着桌面,用手指把头发全部往后梳一把,浅色发丝光泽柔润,滑腻回脸颊肩边, 叠成层层浪浪微卷的弧度, 刘海乖巧内扣在脸颊边, 一眼望去又纯又欲。
许砳有点挪不开眼。
他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 非要她答不可,池乐横他一眼:“我自己猜的!”
许砳收回目光, 放下棋子,像是在思索下一步怎么走。
片刻后,他抬眸:“你猜错了。”
池乐将信将疑,诈他:“林平钧都招了。”
许砳:“那一定是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