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情诗——岁枝
时间:2022-07-12 07:17:54

  “不过这才几个钱,就能包我七年,韩总不能大方些么。”
  看见助理面上为难的神色,池矜月勉强勾了勾唇角,她说:
  “没关系的,就这么照实和韩总说,他不会责怪你的。”
  助理点点头,带着项链出了咖啡馆。
  咖啡馆三楼,一首情歌萦绕在耳畔,池矜月望向窗外,天空中的最后一抹残云消逝,她眼眶止不住地红,清澈透亮的眸子也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眼泪快要涌出,她却硬生生全部压下来。
  故事快要收尾,一切却又戛然而止。
  结局就像是烂尾的小说。
  乌云笼罩在天际,雨滴透过云层落下来,划过玻璃窗,留下一道道蜿蜒水渍,行人行色匆匆,奔赴着预定好的终点。
  硬生生等到雨停,池矜月抿了口咖啡。
  咖啡早就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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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韩颂之才起床,或者说得准确些,他一晚上都没睡。
  他走到客厅,打开冰箱取出一杯冰水静静喝着,带着冰块的水划过喉咙,心里的烦闷也似乎少了些。
  雨滴划过落地窗,他看着窗中自己的倒影,微微有些失神。
  婚姻是什么呢。
  基本可以代表,无止境的折磨和痛苦。忠贞的誓言只有那么一瞬,紧接其后的就是鲜血淋漓的皮带、堆满家里的酒瓶还有成瘾似的赌博。
  像是人间炼狱。
  所以当母亲抛弃他逃离炼狱时,他甚至没法责备,只剩下绝望。
  好像看见当年的小男孩。
  好像也是在这么一个雨天,小男孩拿着棒棒糖等在雨里,等到工作人员将他赶出游乐园,他哭着求工作人员不要将他赶出去,妈妈回来会找不到他。
  那时母亲是他最信任的人。
  最后他缩在游乐园门口等,从天亮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
  也没等到。
  她说过来接他一起离开父亲,可她还是失约了。
  最后他被酒醉的父亲接回家,或许那个人不能称作为父亲,他的脸模模糊糊,可抽打在身上的皮带每一下就很清晰。
  再后来机缘巧合下,池矜月找到了他母亲的信息,只是母亲已经与另外的人组成了一个家庭,有了新的小孩。
  那天是个下雨天。
  池矜月问他去不去,他说去吧,一起。免得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池矜月穿了衣柜里最漂亮的裙子和韩颂之打车到小区,准备好了一系列见家长话术。
  在电梯间的时候,池矜月很纠结地问韩颂之:
  “你妈妈会喜欢我吗?会给我红包吗?你说这红包我是收还是不收呢?”
  韩颂之没回话,但池矜月能感觉到韩颂之很期待再次见到母亲。
  她决定,还是把红包收了。
  “叮。”
  电梯门开,他们走到门口。
  门上贴着一幅新春对联。
  上联:欢声笑语贺新春,下联:欢聚一堂迎新年。横批:合家欢乐。一看就是很温馨的家庭。
  韩颂之敲开门,是女人开的门。他努力想从女人脸上看到一丝欣喜,可却只看见了害怕,极致的惧怕。
  有一个小男孩走过来拉住女人的衣角,问这是谁。
  女人回答是卖保险的,下一瞬,她将门关上,将韩颂之拉到楼梯间,池矜月一脸懵逼地也跟着去了楼梯间。
  几乎是一瞬间情绪就崩溃了,女人拽着韩颂之的衣角,语气恳求:
  “你和你爸究竟要多少钱?求求你别来找我了,别来打扰我的生活,算我求你了。”
  韩颂之瞬间白了脸,他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感受了,只觉得痛苦。他想要解释,但只是叫了一声妈就让女人彻底崩溃。
  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痛苦日子,女人一巴掌扇了上来,力道很重,他的头向左边偏了几分。
  “不要叫我妈,你就是个害人精,害死我了!你要再来找我,我们就同归于尽!”
  池矜月懵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上前想要说几句,谁知道女人完全没有理智,拿起他们带来的那把黑伞就往池矜月小腿上拍,韩颂之用手按住那把黑伞,神情有些冷漠。
  “抱歉,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外面雨越下越大,伞又被摔坏了,池矜月和韩颂之只好坐在石阶上等雨停。
  “池矜月。”清冷的声音伴随着雨珠一同落下。
  池矜月偏头看他,有些不解:“嗯?”
  “对不起,没让你收到红包。”别人有的,好像我也给不了你。
  “没事儿,那你以后给我多发两个,补偿一下。”
  “行。”
  池矜月当时还说了很多话,韩颂之也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送她回到宿舍楼时,宿舍楼底,她伸手将他抱住。
  “韩颂之,别难过,我会保护你的。”
  后来的日子里,他偶尔也会想到这句话。
  却又从来不相信。
  人最擅长的便是欺骗和背叛,当年母亲也告诉他会带他一起走。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相信,那么后来的伤害也就不成立。
  “叮。”手机传来震动声。
  韩颂之按下接听键:“喂。”
  助理将池矜月和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韩颂之。
  “我知道了。”说完,他挂了电话。
  他觉得头有些疼,想上床睡觉,模模糊糊睡着时丝丝缕缕的玫瑰香气将他包围,他猛地醒来。
  他打了个电话给阿姨。
  要求把床单和被套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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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手分得挺难看的,池矜月在家躺尸几天,闲得无聊决定出门散散心。
  刚好林沐的新电影《他与罪》马上开机,池矜月索性就收拾收拾行李,跟着剧组公费旅游。
  在路上,池矜月和林沐说了打算拍完《他与罪》后就不带他的决定,林沐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最终没说些什么。
  只叫宁愿和齐一去他家里取合同。
  合同放在书房里,宁愿走进书房,一眼便被挂在墙上的画吸引了目光。
  油画上是一个种满桔梗的山坡,少年少女依偎在彼此身边,风吹过少女的长发,唯美漂亮。
  白色画框上贴着张便签写着生日快乐,字体流畅利落,力道很重似要戳破纸张。
  齐一取了合同,看见宁愿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这幅画,笑道:“是池姐送给沐哥的,画得漂亮吧,沐哥可珍惜了,都不让碰。”
  说完,齐一转头走出了书房,自然略过了宁愿发红的眼眶。
  听见关门声,宁愿伸手将那幅画拿了下来,指尖触上画背面的角落,明显的凹凸不平,是刻了两个字。
  桔梗,有些喜欢是无望的,却又始终不后悔。
  像她,亦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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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几场戏是在山上的寺庙里拍,池矜月本来懒得爬山打算睡在酒店里,但听说有缆车送来回,也就干脆去了。
  穿过红褐色的门来到正殿,耳边是低低的诵经声和清脆的木鱼声。
  鼻尖的香火味很重,菩萨低眉似是怜爱世人。
  这场是大夜戏,寺庙的钟声在此时响起,沉重又悠扬,回荡在大殿内。
  这边剧组的规矩是拍戏清场之前要烧几柱香,以祈愿戏能够大爆。但池矜月自认为不属于剧组人,只是公费来旅游,干脆也就不拜,果断出了大殿。
  寺庙外天已经黑成一片,万家灯火连成一片,点燃了整个湾洱。
  莫名地,池矜月想起韩颂之。
  母亲生前很信这家寺庙,因为她和父亲就是在这里相识,之后她也很多次提过以后谈了男朋友一定要来这求根签。
  池矜月很早之前就想和韩颂之来这里求支签了,可是他一直很忙也不信这个。
  她也不强求,因为她坚信她和韩颂之会走到最后,即便没有神明的祝福。
  她打开手机,韩颂之还是没有给她传消息。
  这庙在山腰处,山风刮得人脸疼,池矜月回头见那边快清场完成,她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打算还是回温暖的寺庙内缩着。
  可她刚转身,就听见一声细微的猫叫。紧接着,裤腿似乎被什么东西扯着动了动。
  池矜月低头。
  一只小小的橘猫躺在她的脚边,用牙齿扯着她的裤腿。它似乎不太怕人,很轻易地就将肚皮露了出来。
  大概是她身上有大橘子的味道。
  她轻轻地笑了声,拍拍口袋,发现里面还有一根没喂大橘子吃完的猫条。
  池矜月蹲下身,将猫条的包装袋撕开,小猫张嘴慢慢啃食着。
  她一边挤着猫条,一边摸了摸小猫的头,神情在昏暗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柔和。
  眼见着猫条吃完,池矜月站起身打算走人,可小猫还是扯着她的裤腿。
  池矜月微微皱了皱眉,蹲下身挼了一把猫头,语气温柔:“我身上没有猫条啦,你自己去玩吧。”
  “喵。”
  小橘猫放开了池矜月的裤腿,往前走,走了会儿又回头看池矜月,又喵了一声。
  池矜月意识到小橘猫是想让她跟着它走。
  她回头看了看那边灯火通明、人烟喧嚣的大殿,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拍完。她一个人待在这儿又无聊,于是跟着小猫咪走。
  走过一片梅花林,小猫咪兴奋地喵了两声。
  池矜月抬头。
  面前是一个笼罩在昏黄灯光下的算命摊,一个老太太窝在椅子里,盖着一条图案诡异的披巾,低头一边织着围巾一边摸着猫。
  池矜月意识到,小橘猫应该是这老太太的宠物。
  她转身想走,却有一道苍老厚重的声音将她叫住:“姑娘,稍等。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求根签。”
  池矜月礼貌地回了声:“不必。”
  “你将我的猫送回来,不收你钱,”老太太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毛线,开始揽客:
  “算关于感情问题的怎么样,你应该最需要这个。”
  莫名其妙地,池矜月竟有了几分相信。
  她上前两步,拿起签筒。
  签筒破旧,外表的古朴花纹被磨得很厉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带着一点檀香的味道,看上去很有那种感觉。
  她忽然有些害怕结果。
  深吸了两口气后,她告诉自己如果是上上吉,就相信它是灵验的。下下吉就全当它是骗人的。
  池矜月闭上眼,刚准备摇签筒,一双冰凉的手就覆上她的手腕。
  她睁眼,对上老太太黑得有些令人害怕的眸子。
  “小姑娘,一定要诚心,心诚则灵。”
  “好。”
  她闭上眼许下心愿,开始摇晃签筒。
  寂静的密林里,只有木签碰撞签筒的声音。
  寂静的月光落下,在她身上披了一层银白色的纱。冷白脖颈上系着一条银质项链,泛着清冷的光。
  一根签从签筒里落下,砸在台面上,木签翻滚了几下,停住。
  池矜月有点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老太太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下吉。”
  池矜月睁眼。
  木签斑驳,用朱砂写的三字尤为显眼,下下吉。
  池矜月鼻尖一酸,眼眶止不住地红。
  这是骗人的,池矜月反复提醒自己。
  这是骗人的。
  “求的是什么?”
  老太太从旁边拿起一叠看起来破烂不堪的发黄的纸,又拿起桌上的眼镜,颤颤巍巍地戴到鼻梁上。
  池矜月唇角勉强勾出一丝微笑:“希望这次剧组可以拍摄顺利,我手下艺人的新戏能够爆红,麻烦您为我解签。”
  老太太抬眸看了眼池矜月,就又低头将那堆纸重新理到旁边。
  她淡淡开口:“你可以走了,这签解得无意义。”
  池矜月意识到,老太太发现她在撒谎。
  她盯着那根下下签良久,突然猛地伸手将桌上的签筒夺过来,闭上眼睛快速摇晃几下。
  木签落地,下下吉。
  老太太叹了口气,收起桌上散落的那两根木签:“何苦呢。执念太深也不是好事。有些人,连相遇都是错误。”
  结局早已注定,这又是何苦呢。
  清凌凌的眸子被一层水雾覆盖,池矜月用袖子抹了下眼睛,又再次摇晃签筒。
  下下吉。
  下下吉
  下下吉......
  签筒摇晃了八次,木签掉落了八次,池矜月看见了八次下下吉。
  怎么全是下下吉。
  “对不起,”池矜月的嗓音熏地有些哑,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对不起,我会付钱的,我想再抽一次。”
  她白皙的指尖再次覆盖上签筒的那一刻,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她转头,才发现林沐在她身后。
  他还穿着戏里的服装,俊美的脸微红,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肌肤纹理流下。
  “池矜月,够了。”
  林沐看着池矜月眼眶通红的模样,心就像是被丝线缠绕密密麻麻地发疼。
  不用想,肯定又是因为韩颂之。
  他真的不知道韩颂之究竟有什么好的,可以得到池矜月的喜欢。
  不过这也没关系,池矜月迟早是他的。
  后面还有很多人,她不知道他们在那里站了多久,她也没有心思去想此刻林沐牵着她的手后面会带来多少负面新闻。
  能牵动她心弦的,只有桌上散落的木签。
  “我在替你求签呢,”池矜月笑,泪水氤氲了眸子,随时会落下:
  “我求的是这部戏的签,下下签不吉利的,我必须要抽到上上签的,你等下,我马上......”
  “够了!”
  林沐攥住她手腕的力气越来越重,留下两道红色的勒痕。
  池矜月手中的签筒微晃,重重地砸落在桌上,两根签应声掉落。顺着冷冷的月光看去,是两签下下吉。
  这不可能。
  肯定是老太太在骗人,肯定是这里面都是下下吉,肯定要向她推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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