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情诗——岁枝
时间:2022-07-12 07:17:54

  “我答应。”韩颂之突然冒了句话。
  池矜月愣住。
  “只是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韩颂之抬手,指尖落在池矜月的头顶上,停留几秒又突然落下:
  “擂台不是我最终的归宿,我会用那颗钻石迎娶你。”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当年你看中的那套婚纱我买下了,过几天找人给你送过去,改改有没有不合身的。”
  “比赛结束,我们就结婚。”
  池矜月睫毛颤了颤,语气染了几分冰凉:“韩颂之,你知道里面有谁吗?”
  “知道啊。”韩颂之无谓地笑了笑。
  “韩颂之,你简直是疯了。”
  除了疯,池矜月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词去形容他。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落在池矜月的衣服上,隐隐露出了点胸衣的痕迹。
  “快回去吧,免得着凉。”
  看着空荡荡的马路,池矜月下意识问:“你怎么回去。”
  “走路。”他答。
  天边响起一道雷声。
  池矜月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次,还是吐露了出来:“行,门口有小卖铺,你买把伞。”
  “好。”天边迅速掠过一片月光,月亮住进了那双桃花眸中。
  池矜月向前走着,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声。
  却没有脚步声。
  她忍不住回头,却见那道挺直的身影立在原地,不曾动一分。
  池矜月向前走。
  韩颂之就站在那儿。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帘中,韩颂之才似回过神一般。
  韩颂之摸出烟盒,又点了根烟,烟燃至一半时,他突然笑了,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颤动。
  他的小月亮,还是心软了啊。
 
 
第33章 
  回到家后,池矜月放下包,打开手机将机票退了。
  她敲门进了樱桃房间,樱桃正低着头收拾行李箱。她将所有的衣服一股脑都塞进行李箱里,坐在上面阖上拉链。
  池矜月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几分钟后,樱桃抬眼,先开了口:“不走了?”
  池矜月点头:“不走了。”
  她再赌一次,赌世界上再无人像韩颂之那般爱她。而她心甘情愿被困在那份爱里。
  樱桃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池矜月,我没法理解你。”
  “樱桃,”池矜月坐在椅子上,声音淡淡的:“其实离开韩颂之后,我谈过几段。”
  他们热烈地追求,会在飘雪的冬天一遍遍地重复爱她。
  可她却感受不到爱,他们说爱她,可永远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得罪客户,也不会永远包容她的坏脾气。
  他们好似胜韩颂之千万分又好似不及他半分。
  她被占便宜便随着性子随手扇人巴掌,他们会苦口婆心地说有些委屈是必须要受的,她做的这些是过激的。
  她不是公主,不可以随心所欲。
  那时候池矜月站在雪地里,只穿了件无袖红色长裙,冷得有些发抖。
  听着这些话,她没有愤怒和委屈,只有冷静。
  突然就想起了韩颂之。
  如果是韩颂之,她可能会当场气到暴毙。不过在韩颂之这儿,她没受过委屈,也没有所谓的过激行为。
  看着面前教育她的男人,池矜月很冷静地问:“你爱我么。”
  “我很爱你,”他有些焦急,语速飞快:“但池矜月,你不是小孩,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不可以那么随心所欲。”
  闻言,池矜月皱眉,是很单纯的、没有一丝质问的疑惑。
  “是哪里爱我呢,我刚才受委屈了。”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男人觉得池矜月不可理喻:“成年人的世界受点委屈是正常的。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无理取闹。”
  “所以为什么他愿意啊,他愿意啊......”池矜月喃喃道。
  眼眶突然泛了红,她预感到自己要流泪,所以便转身。泪珠顺着面颊流下,高跟鞋踩在雪里嘎吱嘎吱的,她冻得有些发抖。
  韩颂之是个坏人,池矜月确信。
  在他那儿感受到的爱意和偏袒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她无法确信旁人是真的爱她。
  最后心甘情愿被他的爱铸成的笼子囚/禁起来。
  “樱桃,他们都说爱我,可我感受不到爱意,”池矜月说:“韩颂之说不爱我,可却无人比他更爱我。”
  第n章
  擂台赛就在三天后。
  池矜月也在第三天收到了那套婚纱,和她当年在橱窗中看见的一样,甚至更为漂亮了些。
  原先婚纱裙摆上的水钻换成了真正的钻石,在暖黄灯下熠熠生辉。
  洁白的纱裙曳地,形状似花苞,蕾丝上手工绣了大朵大朵的玫瑰,纯洁却明媚。
  池矜月伸手触碰那件婚纱。
  “大概是三四年前的冬天,韩先生便订下了这件,”随着婚纱一同前来的设计师钟玲笑着道:
  “后来三四年便一直按着韩先生的意思在修改。每一次改时,我都会想,究竟它未来的主人是谁,今天终于见到了。”
  池矜月有些恍惚。
  三年前的冬天,所以她的喜欢早已在那一个飘雪的冬日便得到了回应。
  “池小姐。”钟玲打断了池矜月飘飞的思绪。
  “嗯?”
  “试试看吧,这件婚纱。”
  突然想到了什么,池矜月猛然回过神:“今天是28号?”
  擂台赛就在28日。
  池矜月其实并不觉得韩颂之会傻到打一场根本就不可能打赢的比赛,但又觉得没有什么是韩颂之那个疯子做不出来的。
  她努力逼迫自己不去想,可一旦有休息的时间这样的念头便从脑袋里的缝隙里钻出来。
  她控制不了只能拼命地给自己安排工作,让自己忙起来。
  昨天忙到凌晨四点才勉强睡过去,今儿个下午四点才睡醒。
  钟玲对这个突然的问题有些疑惑,却也认真地答了:“是的,28号。”
  心神剧烈地波动起来,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韩颂之。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接通,那边响起一道男声:“小月亮?”
  “韩颂之,你在哪儿?”她握着电话,指尖濡湿。
  “在家。”
  听到回答,池矜月松了口气。
  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他如果在家肯定是没法赶上擂台赛。池矜月听着电话里的呼吸声,突然耳尖红了。
  “婚纱喜欢么。”他问。
  “还没试。”
  电话那头传来很轻的笑声:“试试吧,我现在稍微有点事,等处理完了给你打电话。”
  “嗯。”
  这婚纱穿起来很麻烦,钟玲帮着池矜月穿了将近二十分钟。
  镜子前,柔美婚纱勾勒出少女的身姿,那一瞬,池矜月想掉眼泪。好像这一刻是早就排在了生命里的剧本。
  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了。
  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韩颂之。
  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池矜月点开,是宁愿给她发的消息,意思是,韩颂之去了那间酒吧。
  一抹浓烈的情绪就在那一瞬裹挟住池矜月,恐惧像是丝线一般缠住心脏,她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给韩颂之打电话。
  关机,无论怎么打都是关机。
  韩颂之这个疯子。
  恐惧似乎在那一刻被统统释放,她拨通了宁愿的电话。
  “宁愿,这样是要坐牢的。如果林沐还在......”
  她话尚未说完,电话那头的宁愿就崩溃地彻底:“池矜月,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提林沐?!你不该回来的,如果你不回来,我们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可是如果她没回来,韩颂之可能会死。
  谁知道,她在看到韩颂之手腕上的刀痕时,无数次庆幸她回来了。
  宁愿情绪不稳,池矜月尽量让语气变得平和。她刚开口,宁愿便打断:“你最好马上到我给你的地址来,免得连韩颂之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韩颂之唇角弯了弯。
  “到了,128元。”出租车司机声音沙哑,大概是平日里抽烟过多的缘故。
  韩颂之付了钱便走下车,他穿着件黑色冲锋衣,黑裤子。头上戴着顶黑色棒球帽,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颌。
  路上行人纷杂,他顺着一截隐蔽的楼梯下去,走进那间地下酒吧。
  “先生,请稍等。”门口两个只穿着背心露出块状肌肉的壮汉拦住了韩颂之,其中一位开始核验信息和检查枪/支器械。
  这里原先是谁都能进,后来被闹了几次,现在就属于邀请制,每一位的信息都需要提前录入系统。
  “先生请进,”一位壮汉打开那道门,例行公事般地说了句祝福语:“祝愿您胜利。”
  韩颂之压了压帽檐,走进了那扇门。
  这儿和外面仿若是两个世界。
  地上的世界由正义和法律组成,这儿却只有胜利和失败。
  擂台上的胜利者骄傲地被裁判拉起一只手,失败者捂着流血的身体灰溜溜离开擂台。欢呼喝彩掌声充斥着空气,暴力和血腥是永恒的主调。
  韩颂之穿越激动的人群熟练地来到后台,将身上的冲锋衣脱掉,露出一件蓝色体恤,手臂肌肉线条流利漂亮。
  胖乎乎的老板正为旁边的泰国打手加油打气,一瞥眼看见韩颂之正在脱衣服。他似乎遇到了极为震惊的事,神情都有些扭曲。
  “大哥,你怎么又来了啊。”他想要拍拍韩颂之的背,韩颂之微微皱眉,向后一躲。
  老板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或许他也不能称为老板,准确来说是前老板。他已经金盆洗手了,平日里就来这儿看看比赛之类。
  韩颂之在很多年前来打过一次,他一年见过的人无数,本不该记得他的,可当时那位少年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他要钱。
  但只要七千块,一分也不多要。
  当时的少年偏瘦弱,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漂亮的肌肉线条。他当时正在礼佛,觉得徒增杀孽并不是什么好事,就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
  “小朋友,这儿是会死人的。”
  少年闻言抬眼,嘲讽似地勾了勾唇角。
  他说,或许吧,可也算是解脱,不是么。
  老板有点震惊,这个小朋友怎么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可映着后台昏黄的灯光看见他裸/露手臂处有些暗的鞭痕,他便了然。
  七千块并不算很多,少年只打了一场便赢到了。
  老板特意看了他的那场比赛,少年显然是第一次打,攻击做得并不算好,但防御真的不算差。
  他觉得这是个好苗子。
  大概在少年高三暑假,他们又见了一面。
  韩颂之父亲欠了很多钱,他也是债主之一。张灵那群放高利/贷的人真挺疯的,直接派了两个打手将男人按在地上,张灵手里拿了把刀,随时要砍断男人的手指。
  老板礼佛看不得这么血腥的场面,干脆就到外面抽根烟。
  韩颂之就是在此时回的家。
  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色体恤和黑裤,清冷漠然。
  他斜斜瞥了眼被按在地上的男人,便径直往房间走去,指尖刚要碰上把手时,身后传来放高利/贷的人的声音。
  “你是他儿子?”
  韩颂之转身,说:“是的。”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爸都要被人砍手了,你都没感觉吗。”
  韩颂之微微侧了侧头,有些不耐烦:“没感觉。”
  张灵摇头,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刀就要落下:“那就砍了。”
  人都说处于生死关头脑袋就会特别灵活,韩一也是如此,他飞快地想起来一件事,连忙求饶:
  “我有钱,我想起来了!”
  债主张灵满意地收回刀,他们放高利/贷的真的没那么血腥,他们只想要钱不想要命,要命不仅要进去坐牢还拿不到钱,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颂之,你女朋友不是很有钱么,”说完,他飞快抬眼看张灵,语气诚恳:
  “我们家颂之找了个特别有钱的女朋友,而且特别喜欢他,别说一百万了,一千万都肯定会借的。”
  韩颂之愣在原地,浑身都僵硬。
  张灵看见韩颂之的反应,便知道这是真的。他拿刀尖抵住韩一的下巴,冷声道:“叫什么名字,我去问问。”
  韩一大喜,连忙道:“池......”
  完整人名尚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少年身体僵直,像是绷到了极致的弦,随时会断裂。
  “够了,我替他还。”他说。
  “三个月,”张灵点了烟,吸了几口。烟烧尽时,他拿起烟头在韩一手背处烫了个黑点:
  “还不起的话,我试试砍你的手,看看那位池家千金会不会替你还。”
  说完,他抬手,压着韩一的两位壮汉起身,跟着张灵走出那扇门。
  韩一拍拍手上的灰起身,走到韩颂之身边。他抬手想要拍拍韩颂之的脸颊,韩颂之皱眉向后退了一步。
  “幸好鞭子没抽到你的脸,这脸是我给你的最好的资本,可要好好用。”
  韩颂之闻着那股烟味,止不住想吐。
  但他为了省钱没吃晚饭,胃里什么都没有,胃酸不断上涌,烧得心慌。
  韩一瞧着韩颂之那副清高的模样,便心里不爽:“走吧,我陪你去向你那位有钱的女朋友借钱。”
  昏黄的客厅灯光映得韩颂之脸色发白,他抬眼看着面前和他长相七分相似的男人,心里第一次涌出类似于恨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可在这一刻,还是止不住地去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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