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投影的快捷键,我就是跟她学的。现在的年轻孩子,踏实又聪明!”
这话於星夜是完全不敢接。
按她从前翘课的频率,老师能夸她一声踏实,只能说明她已经神出鬼没到了老师都对她毫无印象的程度。
至于“聪明”一词,她则更是心知肚明,由来压根就不在她身上。
瑞德就站在罗伯茨女士侧后方,不倚不靠地,端方释出一道笑。
於星夜下意识地吞咽,却好像什么也没咽下去。
向上抬的视线受阻在震感再次凭空出现的时刻。
她听见他说:
“这法子是不错。”
总觉得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於星夜没有抬头,抱着书包匆匆逃离。
明明是真的还有别的事,却仍旧觉得难以直视。
既然所言非虚,那么,只能是她心虚。
.
罗伯茨跟瑞德的父母同辈,以前就认识他们家,在他家发生变故之后,还关心过瑞德的心理状况,送他大哥去疗养院也是罗伯茨先提醒的。
这也不是罗伯茨女士第一次邀请瑞德来做她课上的guest speaker,每回都说,只要你来,我跟你交换一次心理咨询。
瑞德一直推说他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给她的学生们的。
这回突然说要来,还很有原则地说,该算他欠人情。
学了大半辈子心理学的罗伯茨,也看了大半辈子的人。
她从不抱着窥探的态度,因此看破也从来不说破。
“你今天答应我的邀约,我还是欠你一场咨询,不限时兑换。”
“当然——希望你用不上。”
瑞德看一眼身边已经开始整理讲台的银发女士,没有回答。
眼神中的欲言又止,像是还在思考。
老太太见他还不动,又说:
“你怎么也还不走,课前还没跟我聊完?还是说,我把她叫过来,你看两眼,就够了?”
落入虚空的眼神一凛,像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却不是得出了结论因而终止思考,而是干脆放弃了思考。
——不够,当然不够。
瑞德拔腿追出去。
心理学专业所在的社会科学学院,其实是偏小的一栋楼,没有专门建配套的停车场,所以除了犄角旮旯的消防用的小侧门,就只有一道正大门。
瑞德理所当然很快选定了方向。
也的确在四散的人群中定位到了於星夜的背影。
书包已经被她背起来,像是走出来好远才反应过来脑后还别着一支笔,她左手去推落地玻璃门,右手抬起来轻轻一抽。
乌黑发丝轻弹垂落,人也到了门外。
正是人头攒动的十分钟,小楼的厅堂到处都是来往流动的学生。
於星夜出了门,没走几步,就在花坛边停下。
花坛外的路边停了一辆车,电光黄的双开门。
门边靠着个穿黑色兜帽卫衣的男生,怀里抱着个盒子,只能看出来大小,看不出轻重。
男生见到於星夜出来了,抱着东西迎上去,笑着跟她说话。
瑞德在行色匆匆的人流里停下了脚步。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於星夜的表情,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他只能看见那男生停下听她说话,然后,侧身弯下腰。
她抬手替男生扯平卫衣帽子时,从肩头滑落至背后的松散发丝,还带着刚刚被释放的弹软弧度。
她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男生直起腰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再然后,她直接拉开路边那辆黄色跑车的副驾车门,男生把手里的盒子扔进去,两人上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