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着手机的电筒,在他帮她换灯泡时得意偷笑。
一颗心忽然就酸软难当,原来他从那时起,就一直在守护着她的光亮。
有水珠从瑞德胸前的皮带顺着交叉的斜向滑落,於星夜别开酸涩的眼,呵着气问:
“虽然灯没坏,也没停电,但是——”
“你......要进来擦一擦吗?还是......”
瑞德没让她把“还是”之后的另一个选项完整提供,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给出回答。
“好。”
像个优等生,在读题干时就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所以根本不需要把每个选项都确认一遍,就迅速给出结论。
於星夜意识到自己出了多么没有悬念的一道题,暗自咬住舌侧,转身去给他拿毛巾。
从浴室的柜子里抽出一条新的,拿出来却发现,人还站在玄关,甚至连门都没有关上。
......这跟在门外有什么区别吗?
她几乎就想叫他不想进来的话,就擦完赶紧滚蛋。
沉默地拎着毛巾走去门边,往人手里一塞,就听见他说:
“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是指,在我来打扰你之前。”
於星夜的表情这才终于有了点变化。
她像是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书桌,眼头侧转到一半又堪堪停住,轻缓地回答:
“在写Thank you note,给你的。”
一道雷闪过,像是给了谁灵感,和将灵感书写成句的勇气。
“既然是给我的,那你要感谢我什么,不如直接当面说给我听?”
“不是......这,老师要求的作业呀,每个guest speaker来都要写的呀,一张就是五分呢。”
瑞德顺着她没完成的动作,视线挪去屋里的书桌,的确有张卡片。
偏胖的长方形,米白色,从一分为二的折线处翘起,看不清楚内容。
像是想起来什么,高大却潮湿的身影忽然有了向后撤的意思。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等我,我去拿。”
於星夜一脸麻木地看着他扔下这么句话,就一阵风似的又冲了出去。
......连带着她刚拿出来给他的毛巾一起。
眼前一片空寂,楼外雨声如注。
等人再回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更湿了。
——包括她为了让他擦水,才拿出来的那条新毛巾。
纯白的毛巾浸了雨水,依旧是白色,只是色调变得更冷了些。
从白毛巾底下抽出来的那册卡片,却只有指腹捏住的那一角水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於星夜接过来,也是米白色,双折的卡纸,封面上还裁着镂空的印花,华丽繁复的花样因为纸的材质而变得清新。
是一份请柬。
指尖扣着卡纸一角掀开,怔怔地看着上头的纤细流畅的印刷体,於星夜再没了动作。
她就这么垂着头,瑞德看不见她的表情,竟莫名开始紧张。
当时伯特拿出这份请柬交给他,催他快些回去把人带回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那时瑞德大约也被伯特轻松愉快的语气所迷惑,忘了考虑另一种可能性。
——万一,她不愿意呢?要怎么办?
他不知道。
脸色一沉,孤注一掷般,那句话再次脱口而出。
像压在箱底的最后一份宝,那是捉襟见肘的他仅剩的一样体面的玩意儿。
忐忑地揣进典当行,想要换出点什么来,却又无法确认价值几何。
柜台后的小老板娘拥有唯一定价权。
如果她不感兴趣了,那么这就是毫无意义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