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白玉似的小脸扬起来,还挂着干涸的泪痕,绷得紧紧的。
却不是看他,而是看看天,眼中水光比周身空气清爽。
她说:“快下雨了,你......回去吧。”
话音带着干涩的水汽落下。
釜破了,舟也沉了,却了无声响。
他的告解词纵使再如何虔心正意,他的牧师不想听,他便无处受洗,只能做街边流连的游魂。
海涅说,“从宗教求助于神学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已经注定要毁灭。”
而於星夜又何尝不是呢?
她在侥幸指望好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输光筹码了。
说心里没有一点儿撼动是假的。
於星夜回到家,关起门。
她走到阳台边,落地玻璃门外的一盆石蒜昨天就开出了大团锦簇鲜艳的花朵。
尖细的花枝原本像繁复爪牙,鲜红的鳞茎肆意妄行地敞在盆里。
此刻却因为空气里的湿度,而蜷缩起来。
像受了伤的野兽,将自己抱成一团,在不被注意的地方,悄悄舔舐自己的伤口。
据说澳大利亚还有一种“抱雨花”,每到雨天就缩起叶片,放晴后又重新舒展。
不知道跟石蒜科有多深多近的亲属关系。
幽暗中的一抹花色在视野里很快虚化,逐渐清晰起来的,反而是楼下的两对车灯。
她不知道瑞德今天等了自己多久,但她此刻,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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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於星夜没有再见到瑞德。
她没去刻意数日子,不知道具体是多久。
只知道这场雨,终于淅淅沥沥落了下来。
兴许也没过多久,但於星夜就是认为,瑞德不会再来找她了。
毕竟他说,不想见他就算了。
毕竟,那张报纸上,连媒体人都喜闻乐见的婚讯,总不可能是他们家无关紧要的旁系。
难不成还能是他已婚的哥哥么。
一连十五次。
她自知赢不来Jackpot,只能在赌局到期前,一遍又一遍地,机械地掷出那颗并不能代表幸运的骰子。
然后期望其中的某一次,好运能够降临。
然而接连十五次投掷的结果,仍旧够不上。
也许头彩的确不是她能拿的。
雨点砸在身侧的玻璃门上,於星夜的眼神也跟着发冷,而后放空。
连一丝自嘲的笑都挤不出来。
她把书桌抵在阳台门边的墙角放,就是因为喜欢靠着这扇玻璃门。
无论是晴是雨,是白天或是夜晚,她都可以随时拉开门,瘫在靠椅上,听风看云。
可是今晚却似乎不行了。
雨势逐渐增重,厚实雨点仿佛要透过玻璃砸到她手臂上来。
电闪雷鸣也开始挨个跟上,她正犹豫,究竟是继续赏雨,还是拉上门帘躲进屋里。
还没等她决定明白,又是一道闪电劈过长空,暗沉天幕竟都白亮了一瞬。
下意识眯眼闪躲的光景,雷声轰然炸响,雨声都被盖过。
身后头顶,客厅中央的灯也跟着毫无节奏地闪烁,等她再睁开眼,四周已在滋滋声中陷入一片混沌。
於星夜坐在椅子上没动。
她在回忆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样大的雷雨么?
也被劈闪到家里断电?
她没想太明白,大约是记不太清楚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