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甜润的气息落在颈边, 金属笔杆在他修长的指间显得失了分量, 瑞德没回头, 问:
“你们平时,都怎么写这个?”
於星夜歪着头想了想。
Thank you note嘛, 无非就是写一些套话, 什么感谢您在课上的分享, 让我们学到了很多,收获了很多,启发了我们对于职业道路的规划之类的。
“那这次怎么不照同样的模板写?”
瑞德转过身来看她,椅背从她撑住的小臂下转开,借力点脱了手,於星夜却来不及失去平衡,被稳稳接住。
“我就没觉得有什么收获,有什么启发。没法写!”
“这是在嫌我讲得不好?”
温厚手掌张开,不施加力道地撑在她腰后,并不往哪里去,却在固守的那一寸间,犹若缱绻。
“我确实缺乏公开演讲的经验,倒是为难你们这门课的学生了。”
话说得谦虚,一听就是故意的。
桌上的电脑屏幕是黑的,休眠状态的主机机箱却亮着花哨的彩灯,一刻不停地流转。
瑞德就这么看着她,蕴绿眼眸被映出独一份不笨重的守拙。
好像他是天底下最恳切的人,鼓足勇气袒露一颗心,却被她趾高气昂地嫌弃。
於星夜受不了他这样的姿态,就算知道他是有意的,也还是忍不住承认:
“是我自己没怎么听,所以不会写!编都编不出来,行了吧!”
他笑得促狭,“噢?所以现在倒是不翘课了,改成不听讲了?”
於星夜在他的注视下气急败坏得理直气壮:
“你那时候一直瞪我!我还怎么认真听讲啊!”
瑞德却缓缓收起笑,一字一句,如炬如灼:
“我就是来找你的,为了看你才去的,当然要多看两眼了。”
从来持重的人,突然讲出这种直白的话,大方承认自己别有居心。於星夜愈发招架不住,支吾起来:
“反正就是怪你害我没听,那现在你来写,很合理吧。”
她撑在他腿上,说完就要走:“写吧。”
“不看我写么?”
“反正是写给你自己的,我不看了,我要睡觉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第二天交作业前,还是忍不住打开看。
依旧是华丽优雅的斯宾塞体,内容不长,间隔松散。
於星夜瞄一眼,心想这人也没有那么勤快嘛,一张小卡片都没有写满。
扫到落款时,点了漆的眼神顿住。
「你亲爱的,於小姐 」
於星夜皱起眉,哪有人这样子落款的?
她忙回到开头,重新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
「尊敬的莱特丽先生:
你的演讲也许还不错,但我没有仔细听。
至于你的邀请,等我答应的时候,会正式通知你的。
你亲爱的,於小姐 」
於星夜简直哭笑不得,她掏出手机对着卡片拍了张照片,打算发给瑞德,现场控诉他的幼稚行为。
镜头对准课桌上的卡纸,拍摄键还没按,又收起来。
下课的时候,罗伯茨女士提醒大家,走之前记得把感谢卡交给她。
於星夜收起书包,径直离开了教室。
昨晚的雨还在地面留有痕迹,原本均匀的路面变成深一块浅一块的灰。
推门从玻璃幕墙下走出来,於星夜背着手,看到树下的瑞德。
风铃木像是也挺叛逆,春天别的树都生新绿的时候,它偏要开金黄的花。
现在到了秋天,它反倒兀自变得绿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