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意思像是劝解,内里实则满是附和认同的鄙夷。
这才反应过来,“那种人”,是在说黎蔓婷。
不光於云钦,就连他手下的人,都秉持着瞧不起这么个不体面的前妻的态度。
廊下的於星夜背上都惊出冷汗来。
伦勃朗的画风是出了名的明暗对比视觉震撼,把光线和阴影的技法运用得出神入化。
而於云钦的冷淡嫌恶,在於星夜心里留下的阴影,能比那幅复刻画框里,铜版被腐蚀液蚀刻过的痕迹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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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瑞德却似乎并没有如於星夜预想中的,那样心知肚明。
反而捏紧她的手,淡淡地问:“睡衣?故意带去了留下的?”
於星夜差点没闪着舌头。
原来他不知道吗?
真是她高估他了?
兴许审慎剖析的眼神都是假象,都是高加索人种骨相加成?
她摊开掌心给他揉捏,浅嫩的纹路被指腹的薄茧抚平,连带心底一点异端也被抹去。
“你都没发现吗?那早知道,我就不要这么早承认了。”
在一堆弯弯绕绕里,不按套路地打出一张明牌,杀伤力可想而知。
瑞德轻哼出一声笑,连带着胸腔都在震动。
“发现了,只是要再确认一下。”
叫他再说她点什么好?
说於星夜老实吧,小心思多得四处使不完。
可要说她不老实吧,又迫不及待把那点小心思端出来,掰开捧给他看。
瑞德不止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
只能握好她的手,从掌心到指尖都捏一遍,连骨头都捏不着似的,牵着人踩上浅滩边碎石子,穿过枝影凄惶的小树林。
他在树影下肯定地夸她一句,真心实意地。
“不打自招,挺好的。”
上了车,於星夜像是终于尝到了毫无保留的甜头,拉着胸前的尼龙袋来回扯着玩。
“就算一开始是故意的,后来不也什么都没做成嘛。”
“睡衣也没用上,说好给我看的也没看着......”
这就多少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带着点不知足的得寸进尺。
“说好什么了?不是你自己后来又跑了?”
瑞德分出一只手,无声而有力地制止她把玩安全带的动作,不容置疑。
於星夜立马大呼冤枉:“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失恋了呀!”
“那个男孩子真的就是很奇怪,上回我朋友生病入院,他还着急忙慌的,转头就变了个态度,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说起这事,倒叫於星夜顺带想起另一桩来。
“那天在医院,我还看见漂亮医生摸你腹肌呢,我不也没说什么嘛。”
瑞德的反应向来迅速,她的重点跑偏了,他却没有。
所以那次生病的是另一个好朋友,而他看见的走廊里那个,是好朋友的失恋对象。
想起那几天的情况,意识到自己的小心眼,瑞德也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在医院就看见我了?”
“你不是平时挺爱说话,怎么关键时候,该说的又不说了?”
“该说什么?说我也想看,你能给我也瞅一眼吗?——我该说的都说了呀,还不是什么也没捞着。”
这下瑞德是真的笑出来了,高度折叠的眉眼都舒展开,鹅绒般细密顺滑的睫毛震颤着上翘出一道小弧。
“行,那给你捞,看你能捞着什么。”
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把於星夜送回了她自己家。
时候莫名其妙就不早了,喊她下车还不肯,磨磨蹭蹭地,回个家都还要人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