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米的立方体,印着幼稚浮夸的小花小蝴蝶结之类的,还交叉绑着一条三四指宽的粉蓝色光面缎带。
不管是前半晚在那家复古靡丽的会所,还是现在,在瑞德家,在他手上,都显得是很突兀的存在。
於星夜虚虚指一下那只挑的时候相当满意,现在却怎么瞧怎么不顺眼的盒子,撅着嘴嘟嘟囔囔地发泄不满:
“你怎么......怎么还把这个也拿回来了呀?......里面本来是冰淇淋的蛋糕,现在应该早都化掉了,不好吃了的。”
“还有盒子也——”
“很漂亮。”瑞德打断她,声音里仿佛悄摸掺了什么安抚镇定的药粉,“因为真的很漂亮,所以忍不住就是想要带回家的。“
药粉却不是常见形态的缓释剂,而是即时释放,溶入血液,流回心脏。
所以即使他根本不常说这样的话,听起来也还是莫名就有让人信服的作用。
於星夜像是听懂了的样子,也不顾还撅着嘴,自顾自地就又开始轻轻地笑起来,精致小巧的下巴都挤出桃核的形状。
瑞德在她的裙摆前蹲下,西裤包裹的膝盖陷落进蓬软的黑纱里。
先前落荒而逃的手指,此刻却又主动重新贴回去,拇指指腹轻轻按压她下巴尖儿上的娇憨纹路。
他是在用手指,向她虔诚地束手就擒,引颈受戮。
嘴上却不显,仍绷着克己复礼的面具,故作严肃地问她:
“偷笑什么?”
於星夜摇摇头,小心翼翼地重新拆开盒子,看着里头被本杰明祸祸剩下的半层蛋糕——
却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瘫软狼藉。
清爽香甜的冰淇淋依旧挺立着原本蛋糕胚的雏形,只面上一层微微乳化,将将冒出一层薄汗似的,像刚做完什么热身运动。
瑞德看出她的不解,耐心地向她解释:
“下楼之前,就叫人收起来冻上了。”
又哄小孩儿似的问:
“要现在吃吗?吃一点吧?”
没再起身去厨房拿什么盘子,就用盒子边绑的磨砂白塑料叉挑起一小口,含在舌尖慢慢抿化。
“可是,蛋糕就这么吃吗?这可是生日蛋糕呢,你今天还有没有吃别的蛋糕?有没有......吹蜡烛许愿呀?”
瑞德看她愿意松口讲话了,就知道她这是又已经满意了。
“那倒是没有。”他眼里也泛出一点浅淡的笑意,眼尾平直的褶都被压出轻快的弧度,“也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多愿望要留到生日许的。”
於星夜像是听不得他说这种“大人”式的古板话,比他本人还执着:
“可是今天是你生日哎,许个愿望怎么了嘛!你也别因为年纪大了就不好意思,实在不行你对着我许一个,我帮你实现!”
又像是怕他不信似的,还不依不饶地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笑你的。”
於星夜会不会嘲笑瑞德许愿的举动尚且不得而知,瑞德却是已经实实在在地笑了。
本就深刻的眉眼被笑意牵动,越发邃远,慑人心目。
於星夜看他只笑得无声却不接腔,以为他还是嫌许愿这件事太幼稚,也不再多缠着他深究,刮了几口冰淇淋,就说吃好了。
放下叉子,手又不自觉地摸去了那一粒黑到几乎隐形的水牛角扣。
瑞德垂眼睨过去:“就这么喜欢玩扣子?”
小姑娘手里的动作一顿,露出只有家里最受宠的小朋友脸上才会有的理直气壮:
“不是呀,我倒是想玩别的地方来着。”
“噢?”
瑞德明明不该再感到又任何意外了,却还是自胸腔震出一道短促,却厚重的气息,“那你倒是说说看,还想玩什么地方?”
大约是没有想到,被挑衅的一方会如此大方地欣然应战。此刻军临城下,她这个率先吹响号角的火线冲锋手,反倒支支吾吾起来。
“啊,其实也不是......我......”
瑞德放松了埋在於星夜堆叠裙摆下的那一边膝关节,索性支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纠结,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一时的意料之外的慌乱,终究还是抵不过早有预谋的念想。
於星夜很快就打定了主意,指甲轻轻抠住那枚坚硬光滑的圆扣边沿,囫囵着飞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