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你们平时不关注新闻吗?就这年份,上周刚刚有人以单瓶超过两百四十万元的天价在国外的拍卖会上将其拍下。”
“???”
“把我卖了都换不了这么多钱,你们说,这喻岁安老公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
“纪念日?”喻岁安眉毛一挑,心下了然。
她和司予尘从结婚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哪来的什么纪念日。
两瓶酒,将近五百万的价格,就为了给她撑撑场面,说开就开了。
果然是司予尘才能做得出来的事。
喻岁安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这下,欠他的是真的还不清了。
她的笑容,理所当然地被服务员理解成沉浸在幸福中的甜蜜微笑。
其中一个女服务生不禁用十分羡慕的口吻说道:“是啊,没想到没想到司先生事业成功,对结婚纪念日也这么上心。”
另一个服务员想起薛恒叮嘱过自己的话,忙接道:“司先生已经把账结了,他说让您在这好好玩,结束了就给他打电话,他等您一起回家。”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喻岁安只好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看着服务员欠身离开,李娇站起身。
目光在喻森莉那张表情极为难看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视着先前议论喻岁安的几人。
“刚才好像有人提到沾光。”
李娇说。
“看来,我们今天全都沾了喻岁安的光才对。”
“就是不知道,有些人的嘴巴不干净,会不会污染了这样的好酒。”
第十六章
司予尘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喻岁安和她的那些老同学们也从包厢里推门往外走。
“老公。”
女孩子看见他,眼睛亮亮地,一路小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
“你真的过来接我啦?”
司予尘眉毛一挑。
他指尖稍稍用了力,将亮着的手机屏按灭。
锁屏的前一秒,界面还停留在他和喻岁安的微信对话框上。
分明是她主动发消息叫他来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司予尘没去揭穿她,只是顺着她的话问:“结束了?”
“嗯,她们要去唱歌,我就不去了。”
“是因为我在?”
司予尘原本是起了逗逗她的想法,假意没听懂她话里藏着的意思。
谁知女孩子却将他的胳膊揽得更紧了,连脑袋也靠了过来。
胳膊无意识蹭到她的胸口,司予尘一下晃了神。
只听到她在耳边说:“是啊,因为想你了,想和你回家。”
这是她第二次说,想他了。
若有似无的发香穿过来,比以往更加熟悉,也更加容易勾起人的贪念。
陪她演演戏,也没什么问题。
司予尘又一次无端生出了这个念头。
他是个相当随性的人,凡事都由着自己的喜好。
这么想着,于是也就这么做了。
司予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喻岁安身上,拢了拢。
遮住那一抹令人意乱的发香。
“晚上降温了,风大。”他说,“别着凉。”
“谢谢老公。”不像撞见她在酒吧时的样子,这会儿的喻岁安,笑容很甜。
司予尘将胳膊从她的怀中抽出,然后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十指交扣。
“回去了。”他说。
两人也就是正常的对话音量。
但是今天见到那两瓶罗曼尼康帝的人,谁不想见见那位神秘男主人的“真面目”。
这些个老同学跟着喻岁安往前走。
竖起耳朵一听,没想到就被实打实地塞了一嘴狗粮。
“我还以为她老公会是什么大肚腩地中海的土老板暴发户呢。”
“没想到,出手大方人长得还帅,这是把人宠上天了,好羡慕喻岁安。”
“唉,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我想到我家那个就来气。”
“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呢,你要是有她一半好看,我现在也能沾你的光了。”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人中,除了喻森莉,很多人都还不清楚司予尘的真实身份。
喻森莉全程黑着一张脸。
上次司予尘是怎么羞辱她的,她还没有忘,对喻岁安的恨便更重了一分。
她紧握双拳,正要上前,却被李娇一把拦了下来。
李娇见的世面最多,也最稳重。
她朝司予尘微微点头,便转而向喻岁安招了招手:“喻岁安,我们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好,再见。”
“今天你们破费了,谢谢。”李娇说,“以后如果有需要,尽管找我。”
喻岁安没和李娇客套太多。
薛恒已经在车旁等了些时间,喻岁安和司予尘一块儿上了车,就离开了。
两人坐在老板座上,中间隔着点距离。
车内安静。
刚才在众人前的那点旖旎氛围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司予尘见她手里还抱着红酒瓶子,没忍住问她:“特意给你开的,怎么不喝?”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
喻岁安嘁了一声,恢复到往常神色。
仿佛刚才晃着司予尘胳膊,撒着娇,甜甜蜜蜜喊老公的人根本不是她。
“你这酒谁敢喝啊,放那给他们过过眼瘾也就得了,两百多万说开就开,简直暴殄天物。”
司予尘合上手机,望着窗外哼笑。
他语调轻浮,毫不在意:“再贵的酒也是给人喝的,有什么浪费。”
“所以你就编了个纪念日的幌子?”喻岁安问,“你就不怕被我那些八卦的老同学揭穿。”
“喻岁安,咱俩是正儿八经去民政局领了证,受法律保护的婚姻关系。”司予尘转过身来,胳膊支在扶手上,观察她双眼的神情,“他们想揭穿什么?放马过来好了。”
“再说。”他吊儿郎当地笑,像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喻岁安狐疑看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别想那么多。”他慢悠悠地,“和客户去参加活动,觉得放在你的店里合适,就顺手拍了。”
顺手。
他居然管这叫顺手。
像是察觉到喻岁安的想法,司予尘又继续开口。
“光改变店面装修和地理位置是不够的,底牌多噱头响,才能吸引到质量更高的客人。”
他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好好看好好学吧。”
“那这瓶好酒,咱俩回家小酌一杯?你花大价钱带回来,自己都没尝过,不能只让别人占便宜了。”
喻岁安把酒瓶子举起,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目光神秘狡黠:“就当小的给您交学费了。”
司予尘双手环抱,面露嫌弃,却又止不住笑意。
“借花献佛。”
-
喻岁安贪杯。
说是小酌一杯,但两人才刚回到龙榆府邸,她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
从冰箱里取出些现成的食材,开始制作配酒的菜品。
这架势,摆明了是不可能三两下结束。
等司予尘回房间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清爽的居家服出来。
喻岁安已经将菜品在茶几上摆好。
偌大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的氛围灯。
喻岁安捧着两个洗干净的红酒杯,急急来到茶几前,就这么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往杯中倒酒。
瓶塞被人拔出,发出清脆的声响。
司予尘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这么被人扯了一下。
吊顶很高,月光从环面的落地窗外洒进来。
落在面前那个女孩子白色的衣裙上。
智能音箱里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像这月光一样缓缓流淌。
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放下酒瓶,转过身来。
脸上的光线被遮挡,但她的眼睛还是亮亮的,比窗外高悬的月亮还要漂亮。
“愣着干嘛。”
她笑着。
干净又勾人。
这一幕莫名地熟悉,揪得司予尘心脏又开始发疼。
她却浑然不觉。
“快过来坐啊。”
想什么呢。
司予尘定了定神,朝她走过去。
选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伸手去拿酒杯。
刚刚握住,就被喻岁安拦住了。
葱白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有点痒。
“怎么?”他问。
“这是在家,又不是在外应酬,能不能别这么端着。”她把茶几推远了些,拍拍自己身旁的地毯,“坐这。”
司予尘皱起了眉。
虽然会有专人清扫,但地毯毕竟是被人穿着拖鞋踩来踩去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换的衣裳。
叹了口气,坐到喻岁安边上。
她这会儿兴致不错,司予尘觉得自己没必要非做那个情绪破坏者。
“这就对了嘛。”
她收回手,举起自己的酒杯,和茶几上司予尘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声音很轻,没有搅乱夜色:“干杯。”
两人呷了一口。
入口完全不觉得苦涩,反而回味愈发香甜。
“不愧是两百多万的酒,不知道我这不到两百块的小菜配不配得上了。”
她万分惊喜,又藏着另一份小小的期待,将茶几上的菜品往司予尘的方向推了一点。
“喻主厨的今日隐藏菜单,尝尝看?”
司予尘依言尝了一口,问她:“这是你做的?”
“不然呢?”喻岁安有点没好气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我喊田螺姑娘来做的?”
“不是这个意思,是没想到这么点时间你还有功夫摆盘,味道也不错。”司予尘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这酒换的,值了。”
“你倒是会夸人。”
喻岁安又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将酒喝下,才望着他说:“今天你帮我解围,谢谢。”
五百万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起。
这一餐,是她想表达的一点微薄的谢意。
“举手之劳。”
司予尘也低头与她对视。
二人,一个沐浴在月光之下,一个藏匿在阴影之中。
天差地别,却又在这一刻,意外和谐。
“其实,你今天的举动,让我想起一个人。”喻岁安忽然开口。
“谁?”
她摇头:“我也不认识,就记得是个个子高高的男生。”
好端端地喝着酒,怎么开始聊起别的男人了。
还说他和别人像?
司予尘有点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问:“然后呢?”
“挺多年前的事儿了,你今天见到我妹妹喻森莉了吧?说起来也和她有关。”喻岁安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你要是不嫌烦,可以当个故事听。”
司予尘没做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其实我俩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是南城人。”
喻岁安目光飘远,像在回忆一件很遥远的往事,远到自己主动解开伤口,都能够保持波澜不惊了。
“我出生在一个离这儿很远的小镇上,我的生母是一个既懦弱又坚强的女人。”
“她运气不好,嫁给了一个烂人。”杯中的红酒微漾,她才意识到自己依旧可以清楚地记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那男人平时也和每一个普通家庭的丈夫、父亲无异。”
“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触怒到他,稍有不慎,他就会像一头着魔的野兽,疯狂地对我妈大打出手。”
“开始是扯头发,甩巴掌,到后来变成掐脖子,甚至当街拖拽,四十多度的夏天,我妈还穿着长袖长裤,就是为了遮住身上的伤口。”
“为什么不离婚?”司予尘双眉拧的更紧了些。
“小镇上的人观念是很守旧的,这种守旧一定程度上造就了我妈的懦弱。”喻岁安摇了摇头,“她大概觉得,离了婚自己会过得更惨。”
“再后来,他愈发失去控制了。”喻岁安自顾自继续往下说,“那天是他的施暴最恐怖的一次,只是因为我妈和包子铺的老板多说了几句话,他便以为我妈出轨。”
“回家之后,他从厨房里拿了水果刀,面对他的妻女,下手时没有任何犹豫。”
“我妈大概是到那个时候才真正醒悟过来。”她的嗓音平静如水,“所以我才说,她也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她主动挡下了每一刀。”
司予尘没再吭声,他伸手覆上喻岁安垂在地毯上的手。
指尖颤动,却被喻岁安躲开了。
她很浅地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反正这么多年,她也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的。
“那年我四岁,从我妈的血泊里逃出去,跑了。”
第十七章
没有接受司予尘无声的安慰。
是因为喻岁安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示弱。
如果依靠“同情”, 她走不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