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一梦——子泽华
时间:2022-07-16 07:17:27

  虽然车内光线昏暗,但她的眼神明亮如星,利苏年忽然想起爷爷对她外貌的评价,她的确有双漂亮的眼睛,见她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逗她:“你的唇膏花了。”
  安嘉人有一丝尴尬,马上退开,打开顶灯去检查自己的妆容,左右端详自己的唇色,却发现一切如常。她看他:“想不到利先生年纪不大,却已经老花。”
  利苏年不愿亲昵气氛被中断,再次凑过去,离她越来越近。
  近到安嘉人鼻端有他身上的柑果香,她想,利苏年大概是想体会被插眼睛的感受了。她伸手,想去阻挡他下一步的动作,却被他困在了怀里。
  “我没想到聪慧的安小姐这么容易上当。”下一刻,利苏年已经侧头,精准地寻到她的唇,他的唇轻轻浅浅地在她唇上流连,“我想,你现在的唇膏真的花了,没骗你。”
  这是他第三次有吻她的冲动。终于如愿,也符合想象。
017
  是利苏年先向后退的,于是他们二人稍稍拉开距离。利苏年的头靠在她的椅背上面:“想要说什么?”
  安嘉人还在回想刚才那个吻,严格意义来说,这个并不算亲吻。蜻蜓点水般的两唇相触,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他的一个试探性的偷袭。她看着他,他的唇就在她的眼睛的左上方,她还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被车内的光线打出阴影。他一半脸隐在黑暗中,另一半脸则是明亮的,她说:“我想说的是,利先生的水平也不过如此。”
  利苏年笑起来,弯起的嘴角和眼睛让他的五官线条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你真是一个奇特的女人。”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我并不觉得我特别。”安嘉人说,“别以为给我一些‘我很特别”的奉承,我就会对你刚才的偷袭不计前嫌。”
  “你言行不一。这是成功的企业家必须具备的优良品质吗?”利苏年看着她,“你刚才闭眼睛了,安小姐。”
  “即使一时心血来潮要感受一下,又怎么样呢?”安嘉人说,“我三十岁,又不是十三岁,不会把接吻这件事看得如同身家性命一样重要。”
  “你说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利苏年作势要低下头。
  安嘉人把手挡在他的下巴,他下巴微微的胡茬让她的掌心微痒——这竟然比刚才的吻更让她心动:“小心你的眼睛。我放过你一次,不代表会饶了你第二次。”
  利苏年笑意带着狡黠:“那说明你还是不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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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苏年的手机在中控台震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利苏年接起电话:“妈。”他听对方说话,“不,我已经走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他又笑了一下,“无可奉告。”
  安嘉人看着利苏年放下手机,他对她笑笑:“我妈问你是不是和你一起走了。”
  “那你该说不是,而不是无可奉告。”安嘉人说,“这会造成她的误会。”
  “还是误会吗?”利苏年半真半假,“我还以为至少已经是第一步了。”
  本应该只是他一句调侃,安嘉人却突然觉得脸热,她去拿自己的包,想找湿巾,想擦自己的嘴唇。
  利苏年说:“不用担心,你的妆还很好。”他说,“你应该检查我一下我的脸有无问题。”
  安嘉人看他,他的唇上有她浅浅的口红色,她把湿巾递给他:“自便。”
  利苏年接过,随意擦了一下,又看了看上面的淡淡朱红,正想说话,便见一个保安走过,保安看似不经意地往车内瞥了一眼,大概觉得没有异样,便又走开了。
  利苏年看了看那个渐渐走远的保安,又看回安嘉人:“该说他尽职,还是太不识趣?”
  安嘉人说:“他并不尽职,他出现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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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苏年把车子停在安嘉人的家门口:“我想,大名鼎鼎的安总经理那么忙,明天应该是没办法和我一起再吃晚饭了。除非,安总硬抽些时间吧。”
  安嘉人识破他的以退为进,没有上他的当:“应该。”她解开安全带,作势要下车。
  利苏年似是遗憾似是不舍:“没有道别吻?”
  安嘉人把手里的花束递过去,在他脸上蹭了蹭:“满意吗?”
  “真残忍。”利苏年拨开那个花束,和她四目相对,“你对待感情总是这么冷静吗?”
  当然不是。安嘉人不和他扯这些:“如果现在你期待我对你恋恋不舍,好像非常不切实际。”
  “来日方长。”利苏年推开车门,“请回家,早日休息,哲学小姐。”
  安嘉人拿着她的包和花束下车,头也不回,只往身后动了动手指,意思是道别。果不其然,身后有利苏年轻轻的笑声。
  安嘉人推开一楼大木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敛起。就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他们接过吻,吃过饭,甚至在大厦门口接受了一个兜售不知名小白花的老婆婆的交易,用20块买回了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花束。——好像,他们真的是交往中了,在她不经不觉之间。
  她甚至还没用足够的理智去判断,利苏年是不是适合她。
  “谁送你回来的?姐姐?”沙发上突然有声音响起,吓了安嘉人一跳。她也因此从今晚虚无缥缈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记起这个家里多了一个人——安一言。
  “你为什么不开灯?”安嘉人走过去,打开了落地灯。
  安一言正瘫在沙发上,脸色潮红:“喝茫了,现在才醒了一下。”
  安嘉人皱眉:“你和谁喝酒?喝了多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突突。”安一言说,“我头痛。我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就是怕吵醒爸妈,又说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和朋友在KTV唱歌,喝了一点,不多,但就是红白黄混着喝,有点难受。”安一言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才那个车子是谁的,不是司机的?”
  看来安一言没真的醉到意识不清,安嘉人弯腰观察了一下安一言的脸色:“要喝点什么吗?”她说,“我告诉你,没有第二次了,下次你再喝成这样回家,就算爸妈不骂你,我都会骂你。”
  “有下次再说。”安一言摸着额头,“倒点水。热一点的。”
  安嘉人把包和花束放在茶几上,又去倒热水,再捧着杯子回来时,安一言拿着那个小花束:“你今晚不是去参加什么慈善活动吗?怎么还收了这种花?”他拿近鼻子闻了闻,“挺香的。”
  安嘉人不接他的话,把水递给他:“喝吧。”
  安一言把花束放在胸前,接过水杯咕噜噜一口气喝光,把杯子放回去之后又拿起花束:“姐姐,你是不是又谈恋爱了?”
  安嘉人下意识想说不是,但竟然说不出否认的话。
  “姐姐,你不一定要结婚,但你应该要去恋爱。”安一言看着安嘉人,“那个任秦宣失去你是他的损失。你不要因为他就放弃一切让自己幸福的机会。不要接受妈妈给你安排的相亲,你要找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自由自在去谈恋爱。”
  安嘉人别开脸:“也没人说相亲就一定不能遇到自己喜欢的。”
  “等我毕业了,回来上班,你会获得自由的,不论是你的事业,还是你喜欢的人,你都可以按你的心去选择。”安一言闭上眼,像是醉言醉语,又像是在说心里话,“不要委屈自己去接受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安嘉人看着安一言。他有一张混杂着少年意气的脸,脸庞是年轻的,但说出的话却似乎有些成熟了。她说:“谢谢你,我会的。”
018
  三月初,晨光熹微。
  安嘉人还没起床,郑歆云已经来敲门:“嘉人,嘉人,还不起床?”
  安嘉人被吵醒,用了好几秒才从混沌变得清明:“什么事?”
  “不是说,你今天去利家吃饭?还不赶紧起床?”
  安嘉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以为自己睡过头,一下子睡到下午了。而时间显示,现在才刚过8点。她拉过被子蒙住头,低低叹了一声。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清楚告诉母亲是去利苏年家吃晚饭,而现在才是大清早。母亲即使盼她早日成婚,但不至于这样夸张,外面敲门声又响,她扯下被子:“我再睡一会儿!”
  今天是周末,而昨晚她加班到快十二点。上个月推出的新产品卖得不错,她的一时心血来潮,在设计师的完善之后,很快推出市场。大概真是迎合了消费者的审美,市场反馈很不错,而这让她变得更忙。虽然今天确实约了利苏年,但她也希望至少能睡个好觉。
  答应利苏年去他家吃饭,也是一时冲动。
  尽管她没有主动告诉任何人她和利苏年在交往中——她甚至想着除非他们最终决定结婚,她才会公开他们的恋情——但借由安一言的大嘴巴宣传,父母很快知道她之前深夜回家不是司机送回来,而是另有其人,而又因为郑梵在利苏年母亲那边收到又传回来的消息,让父母确认了那个“另有其人”是利苏年。
  对于这个消息,郑歆云自然是高兴的。安嘉人甚至感觉不苟言笑的安铭都似乎因为这个消息有些许的欢欣,这大概也算是安家近些时间以来的好消息,她无意消减父母因为这个消息而滋生的喜悦,于是选择了默认。一来二往,两家人便都知道了他们交往的事实。
  唯一对此有疑问的是安一言:“姐姐,你真的喜欢他吗?”在安一言眼中看来,这是安嘉人对这个家庭作出的牺牲——他相信姐姐是因为父母的压力、家业的压力,选择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相亲对象。安嘉人无法对他解释她对利苏年的感觉——也许她自己一时之间也说不清。
  安嘉人和利苏年交往不到两个月,郑歆云已经把关注的重点上升为他们结婚之后的种种。她问安嘉人:“他家里的生意都是大哥在打理,那分家了没有?是怎么分的?他自己的服装生意到底能不能挣钱?这些你问清楚了吗?”
  她反问:“如果利苏年问我,要知道你们给我多少嫁妆,我怎么回答?”
  郑歆云眼尾一扫:“怎么会有男人不知道羞耻,问女人这样的问题?”
  安嘉人心里有对世俗父母双重标准无奈的感叹,却也无力抗议。
  对于安嘉人对母亲的吐槽,郑梵不以为意:“这很正常,完全是中国传统父母的想法。除非等你成了待嫁女儿的母亲,那时的母亲辈的观念才可能有所不同。”
  “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安嘉人想,即使是在一起,她和利苏年也几乎是各忙各的,大多数约会的时间都定在晚上,现在谈及结婚,实在为时过早。
  “当年我才认识你姐夫没几个月,就已经订婚了。现代男女的感情,本来节奏就快,更何况是奔着结婚而去的相亲双方呢,当然是看对眼了就谈婚论嫁了。”她说,“还有一条,你们都不算小了。”
  安嘉人还没有具体想象过和利苏年结婚会是什么模样。这一个多月,他们当然有愉快的交往,利苏年有他的魅力,且他让她没有压力,但——结婚?
  郑梵又笑:“说是这么说,当然也不要急。除了样子身高看得见之外,其他看不见的东西也得摸清楚了才结婚。”她说,“有多少家底,有多少前女友,让他统统报上。”她对安嘉人露出更暧昧的笑,“各方面的功夫,也要了解到位。千万不要中看不中用。”
  他们还没有去到那一步,最亲密的程度也只不过是从浅吻变为深吻。安嘉人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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