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在忙,所以会错过电话,这种情况我可以理解。你可以理解吗?”他也没解释,在他知道她打过电话之后,直到他回家,那段时间里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如果说她有意回避问题,他何尝不是?
利苏年微微翻了翻身:“你这么说,要是我还不理解,就显得是我智商不足,心眼太小。”他说,“我被迫理解了。”
安嘉人不想去哄他,或许也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他——他们太快恋爱太快结婚,快到他们彼此都不太清楚对方性格中的暗处。若是结婚和恋爱一样,把斗嘴当乐趣,该多好?
她也翻身,两人背对着背。
安嘉人闭着眼,努力催眠自己。今晚的江景,可以多一点涂面,不要太多勾线。那只白色的船,可以在画面中点一点,不,其实也可以不用表述出来。她还在胡思乱想,利苏年又翻身:“公司都知道你今晚会去,大嫂和舒颖也都知道,结果你只丢下一句话就缺席,她们都在问我你去哪里了忙什么——但我却不知道,我只想要一个解释,至少我要知道为什么。”
安嘉人能想象那个场景:“所以,我道歉了,是真心道歉。”她还是告诉他了,“我弟弟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和别人吵了几句,对方报警了,所以我得过去看看。”安嘉人坦白,却自动隐去了后半段——那与他们无关。
看来利苏年终于满意,因为下一刻她便被纳入他宽厚的怀抱:“我接受,小舅子这件事比我的事重要。”他说,“你该告诉我的,我有很多公安 局的朋友。”
“还不至于要动用你朋友的关系。小事情,已经解决了。”反而是他和她之间生起的不快,才是今晚最大的问题。她被困在他怀里,不出声,任由他抱着她,心里猜想他下一步动作。
“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用因为这样的事郁闷了一晚。”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气流撩动她的发丝,让她耳朵发痒。
原来利苏年也会郁闷吗?安嘉人缓了缓语气:“我爸爸身体不好,这些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利苏年搂紧她:“我知道了。”
虽然被揽得胸口微微气闷,但心内那股郁结之气却似乎悄然散去:“睡吧,明天——”哦,明天是周日。
他横在她胸口的手已蔓延向下:“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可以睡得晚一点。”
第024章
安嘉人比往日要起得晚——他们昨晚实在太晚睡了,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她弯着腰,凑近水龙头,闭着眼睛去清洗脸上洗面奶洗出的泡沫,再睁开眼时,却在镜子里看到利苏年,他站在她后面,并没有说话。
她抓了棉巾印干脸上的水渍,和他在视线里四目相对:“你是故意吓我吗?”
利苏年走近她,站在她背后,弯腰,下巴轻轻蹭她的肩。她只穿着吊带睡裙,裸露的肩被他的胡茬摩擦,微微发痒,他说:“堂堂安总,应该不至于这么胆小。”
“我胆不胆小,都不说明你悄悄吓人是对的。”安嘉人转身,想逃开这暧昧氛围,“把这里让给你,我好了。”
利苏年却把她困在他怀里,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只能抬头看她,他随手拉下她随意用来扎起发髻的橡皮筋,于是她的头发倾泻而下,落在她的肩上。
利苏年用手作梳,顺她的头发:“急着去哪里?”
安嘉人觉得他莫名其妙:“你今天没有事情吗?”
“等会儿我得回公司。”他说,“产品定了,接下来要忙一段时间。”
“那——好啊。”安嘉人说,“我先出去。”
利苏年还不愿意放开:“你呢,你忙什么?”
“我约了表姐今天下午喝下午茶。”安嘉人看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利苏年想了想,“我只是突然想起,结婚之后没带你去过看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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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安嘉人在婚后和郑梵第一次私下见面。郑梵比她大几岁,但她们一向合得来,关系远胜其他堂表姐妹。
虽然有短暂的犹豫,但是安嘉人还是告诉她关于利苏年昨晚的情绪。她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利苏年会对她的爽约那样在意:“他并不像是在乎这样的事的人。”安嘉人看着郑梵,“他给我的感觉,好像并不会对任何事真正在意。”就像当初他们恋爱之前,她对他的任何揶揄或否定,他都能轻松面对一样。
“不可能有什么都不在意的人,除非说他不是人。”新出的甜点深得郑梵喜欢,“插句题外话。我建议你们家学一下外面的商家,做一些吃起来不怎么甜的口味。现在很多人都喜欢不甜的甜品。”
安嘉人无奈:“我们确实想做一些新的尝试,产品部也一直在做研发,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最好的口味。”
“我差点把话题带偏了。”郑梵说,“最后呢,你们因为这件事吵架或者冷战了吗?”
这倒没有。如果故事总有结尾,那么昨晚故事的结局是他们进行了一场热烈的性事,因此,除了身体的本能之外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没有。”
“我想想——也许他在维护自己作为一名丈夫的尊严,也可能.....”郑梵放下叉子,“他很在乎你,所以他想要一个解释?”
安嘉人想,利苏年会很在乎她?“就算加上认识的时间,才大半年。”她摇头,像是否定郑梵的意见,也像在否定自己,“说不上在不在乎。”她忽然觉得她昨晚并不足够在乎他,否则她不会过了几小时才回他的电话。
“感情这回事,谁说得清呢?我常说要和吴彬彬离婚呢。”郑梵说,“我们却在吵架和好和好吵架的过程中,生了两个孩子,如果身体允许的话,说不定接下来还要生第三个。”
“我们的情况下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一样是相亲,一样是觉得合适了就结婚。谁都觉得自己的爱情不落俗套,其实都千篇一律。除非你说的不一样是指外形,我倒是承认吴彬彬这个家伙矮矮胖胖,和你家利苏年长得完全是两回事。”
吴彬彬只是圆脸,倒不至于被冠上“矮矮胖胖”的名号:“还有一个细节我还没说,其实一言出这事,是因为任秦宣,他是和任秦宣在餐厅里起了冲突,才有后面进派出所的事。”
“噢!”郑梵差点想拍脑门,“但凡是个男人都会介意这件事,你还跟我讨论利苏年为什么会那么介意?你是不是很搞笑?”
安嘉人低头,无意识地把面前碟子里的小蛋糕戳烂:“我没告诉他,怎么可能告诉他?”她只是没有细想,为什么在面对利苏年的疑问的当下,她对任秦宣绝口不提。
“那就好。”郑梵说,“这件事没必要说,瞒着吧。”
“我并不是刻意要隐瞒他,只是觉得没有要和他说这个人的必要。”安嘉人说,“再说了,利苏年不会天真到以为我在和他结婚之前没有交过男朋友,就算说了又怎么样,都过去了。”
郑梵脱口而出:“感情是过去了的,但人还没死。”安嘉人蹙眉,她马上改口,“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诅咒任秦宣要死——我的意思是,所谓的前任成为历史这句话,根本是一句空话。除非真的是彻底退出对方的生活,才叫过去,不然,你觉得利苏年可以接受你和任秦宣见面,或者你可以接受利苏年和他的前任吃饭?”
安嘉人说:“吃饭而已。”
“吃饭——而已。”郑梵忍不住翻了一个小白眼,“当前任只是一个概念的时候,你可以接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包括上床,可是如果前任变成具体的一个人,你会觉得即使她只是站在你面前,你鼻子三厘米之外的空气都变差了。”她说,“拜我有几个渣前任所赐,我深有体会,我不认为吴彬彬想看到我的渣男前任。”
安嘉人把那碟变得不成样子的蛋糕推开:“放心吧,任秦宣不会成为我和利苏年之间的问题。”她看着郑梵,“我和任秦宣分得很和平,未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从旁观者的角度,利苏年的条件不比任秦宣差,我觉得他更好。”郑梵耸了耸肩,“当然,感情深浅,那是另一回事。希望你能爱上利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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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和郑梵的下午茶,安嘉人突发奇想,并且,在她意识到自己是突发奇想之前,她已经拨通了利苏年的电话。
利苏年很快接起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却强打精神:“怎么了?”
安嘉人看着车上的小摆件,想了想,开了车窗,把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精准三分:“你在公司吗?”
“在。你和表姐的下午茶结束了?”
“刚分手,她得回家带孩子了。”安嘉人说,“我可以让人送点点心到公司——如果你不觉得是打扰的话。”
“你可以送过来。”利苏年笑了一下,“我不太喜欢点心,看来你要便宜了其他同事。”顿了一下,“如果有咖啡,我勉强接受。”
“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安嘉人把车停回车位上,再下车时,几乎是以平日步伐的两倍速度,重新上了商场的四楼。
安嘉人对那个微笑着招呼她的服务员露出浅浅的笑意:“我有个比较大比较急的订单,请你们确认能在30分钟内完成才接这个单。蛋挞、蛋糕、三文治或者任何口味的点心,要200份,各种口味的饮料,要200份。”
“没问题的,女士。”服务员,“我们的后厨可以加急处理。请问你是自己带走还是需要专人配送?”
“给我找人送过去。”安嘉人点头,“我是先付账还是等会儿你们备好了再付?——我还得去买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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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苏年看着穿上新品样板的模特,一时之间沉默了。他看安尼,安尼也看他,安尼摇头:“感觉也不对。”
利苏年抹了一把脸:“还有其他人选吗?”
“还有几个矮不隆冬的。”
“多高?”利苏年清了一下喉咙,“多矮?”
“一六几吧。”安尼说,“但我们没用过这么矮的模特。”
“试一试。”利苏年忍不住叹气,站起来,抓起手机,“我出去走走,你先看看。”
利苏年出了展厅,前台YOYO正走过来:“老板,两个外卖小哥送来了很多饮料和点心。”她说,“听说是安小姐送的。”
利苏年看了她一眼:“那就让大家喝。送几份进去展厅,安尼在里面。”看来安嘉人说到做到,还真的叫人把下午茶送过来了。
YOYO愕了一下:“那,门口那个和你没有预约的,是你太太?”
利苏年蹙眉:“什么?”下一刻他的手机响起,是安嘉人。
“我不知道见你一面还要预约。”安嘉人语气淡淡,“如果你不出来门口接我,我就回去了。”
利苏年大步走向门口,果然,安嘉人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小包,见他出来:“哈,我还以为我要走了。”
“你没跟我说你要过来。”利苏年扫了一眼正在前台抢食的男男女女,再看安嘉人,“意外之喜。”
“之前是你说的,我想什么时候过来视察,就什么时候过来。难道说法又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