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玫瑰——春日朔
时间:2022-07-17 08:04:02

  约莫是地板太硬,傅戌时睡得并不舒适,此刻眉峰轻蹙着。
  这个人,竟然就这样在地板上将就了一晚吗?
  他可是睡普通五星级酒店,都会嘟囔一句床垫质量太差的傅大少爷。
  岑桑抿了抿唇,她从床上俯下身子,喊傅戌时:“起来,别睡地板了。”
  傅戌时显然不想醒,他把薄毯拉起盖住脑袋,声线闷闷的,“让我多睡会。”
  “没不让你睡。”
  岑桑伸手过去摇摇傅戌时肩膀,“你换个地方睡,我把床让给你。”
  睡梦中的傅戌时很不听劝,一把攥住岑桑胳膊,要阻止她扰自己清梦的动作。
  只是傅戌时力气太大,岑桑没设防,竟然一下被傅戌时拉到地板上。
  “咚”一声,公主落地。
  “唔”一声,手肘拄到傅戌时身上,膝盖磕到实木地板的公主闷哼。
  傅戌时这才从睡梦里醒来,睁眼便见岑桑摔在自己怀里,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胸膛上,下半身磕在地板,偏偏脚还挂在床板上。
  傅戌时吓一跳,“公主你怎么掉下来了?没摔着吧!”
  膝盖和手肘都有磕痛的岑桑:“……”
  傅戌时睡意完全消散,他把“倒挂金钩”姿势的岑桑抱起,放回柔软床榻上,始作俑者还不忘唠叨她:“公主,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从床上掉下来,要不是有我当人肉垫子,你都能磕出淤青来!”
  岑桑闭了闭眼,“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掉下来。”
  “啊?”傅戌时拥有醉酒后和睡梦时的破烂记性,他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我把你拉下来的?不应该啊,我睡相很好的。”
  “……”
  念在傅戌时昨晚照料有加的份上,岑桑决定不跟这个笨蛋计较她怎么会掉下来。
  她只问:“你昨晚就一直睡在地上吗?”
  “嗯,”傅戌时点了点头,他说得坦然,“我怕你又把自己弄伤。”
  他把昨晚绑的纱布拆开,仔细检查岑桑脚心的伤口有没有感染痕迹。温热的指尖触摸岑桑微凉的皮肤,带来灼热滚烫触感。
  傅戌时就坐在床榻边上,岑桑能闻到他身上和自己一个味道的冷松香沐浴露。
  有点别扭。
  岑桑缩了缩自己的脚踝,“我又没那么笨。”
  “没检查完呢。”
  傅戌时把岑桑的脚又拉回来,他的大掌紧扣岑桑细白脚踝,肤色和大小的差距带来一些视觉冲击。
  傅戌时垂眸让自己专注检查岑桑的伤口,喉结却不动声色滚了滚。
  嗯,好像是有点别扭。
  为了让气氛不会真变得别扭,傅戌时开口插科打诨,“喂公主,怕你做噩梦我可是守着你睡了一晚上地板,你得请我吃饭。”
  “我又没让你守。”
  岑桑把自己的脚缩回去,“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傅戌时一脸义正言辞,“公主,你竟然这么想我们的革命友谊,我受伤了,你得陪我去游乐园玩。”
  “……”
  岑桑无语,“还去游乐园,你是小学生吗傅戌时?”
  “那海洋馆也可以。”
  傅戌时满嘴跑火车,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术。他说:“一段朋友关系看似坚固实则脆弱,是需要细心维护的,我为你觉得我是图谋不轨的人而深深受伤,所以公主你得陪我出去玩,时间和地点你定。”
  “这样吗?”
  岑桑淡淡看了眼傅戌时,“是我误会你了?”
  傅戌时煞有介事地点头。
  岑桑把床上的被子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同时视线淡然下落。
  落到傅戌时胯间支起的某部位,睡裤撑开一个明显可观的角度。
  再配合傅戌时清晨略显磁沉沙哑的声线。
  傅戌时:“……”
  为了防止自己被当成奇怪的人,也为了掩饰岑桑嫩白脚踝起部分作用的可能,傅戌时把被子往自己方向扯了扯。
  他找补:“公主,这是正常生理现象,是你高中生物课没学好。”
  岑桑睇傅戌时一眼,“哦,是谁生物考了五十七?”
  “……”
  傅戌时抿了抿唇,真诚询问,“公主,你是不是属大象的?”
  怎么高二月考生物只考五十七的事,岑桑能记到现在啊!
  岑桑笑容温温淡淡,“我属老虎,专克小狗。”
  傅小狗:“……”
  当然岑桑还是很好心,她又看了眼傅戌时下身方向,问他:“需要我给你留点空间吗?”
  “……不用,”傅戌时神色平静地叙述,“等一会它会自己下去。”
  实际耳垂通红,鼻尖似乎也要红起来些许。
  他轻咳了声,转移话题,“公主,许弈棋昨天嘱咐说保险起见你要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所以你得请个假。”
  “好。”
  岑桑捞过床头手机给沈平夏发消息。
  余光却瞥见傅戌时也在给他的特助发消息说不去公司。
  岑桑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你不去公司吗?”
  “嗯,”傅戌时正交待特助送资料过来和明后天会议推迟的事,没抬头,“陪你去医院打针。”
  “我自己也能去。”
  傅戌时抬眼,目光淡淡的,又莫名锐利上几分。
  “你一个人怎么去?”眉峰蹙起,他问。
  昨天傅戌时才刚说过要信任和依赖朋友,她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也的确并不方便。
  岑桑摸了摸鼻子,“好吧,那麻烦你了,但你不去公司真的没事吗?”
  傅戌时闻言轻笑了声。
  他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来,一双深邃的眼写满张扬恣意,他笑道:“公主,我是FUU的大老板,老板不去公司当然没事。”
  岑桑“嘁”了声,“小心被谋权篡位。”
  傅戌时又笑,“那也要其他人有能干过我的本事。”
  话语轻狂,说得倒是没错。
  九年前傅戌时父亲傅自明突发心脏病住院,正值FUU发展方向和组织架构调整时节,跟着傅自明创立FUU的元老们生了些许异心,要把傅自明从FUU一把手的位置上赶下来。
  可以说内忧外患。
  彼时傅戌时刚刚年满十八岁,连大学还没上,凭着傅自明那点股份和话语权暂管公司职务,硬生生从那群老狐狸嘴里留下肥肉,一直转圜到傅自明身体好起来。
  后来他从斯坦福读完PhD回来,直接空降FUU一把手职务,公司资历老的前辈自然不服气,傅戌时出手敲打没多少功夫,便让他们乖乖听话。他的战略眼光也让FUU的发展更加明朗开阔。
  傅戌时有张扬轻狂的本事。
  他只会在岑桑面前扮演可怜小狗。
  傅戌时的眼幽深明亮,直直盯着岑桑的模样一如当年她转到滨泉高中时初见他,岑桑微怔了怔,眸色略滞,脸上不自觉勾起一个笑。
  杏眼里的仰慕隐在玻璃镜片之下,岑桑笑容温温淡淡,“是是是,我们小狗了不起。”
  “了不起小狗,早上吃些什么?”
  -早饭由特助送过来,李特助还在傅戌时的嘱意下,运了把轮椅过来。
  岑桑看见那辆24k纯黑轮椅的时候,嘴里的牛奶都差点喷傅戌时脸上。
  她表情困惑,“傅戌时,我的脚是被碎玻璃扎了,不是被原子弹炸了。”
  傅戌时正专心给岑桑的豆腐脑进行去葱手术,“或者公主你比较想我一路抱你进医院?”
  他抬起头挑眉笑了笑,眼尾微垂,笑容弧度散漫,“也不是不可以。”
  “少说大话,你哪有那个力气。再说我的脚只是有些地方被扎到,找准角度完全可以正常行走。”
  岑桑往前探了探身子,从傅戌时手边拿过豆腐花,“好了不用挑了。”
  傅戌时“哦”了声,拿起汤匙舀自己的豆腐花。
  他没坚持,但是抬眸淡淡看了眼旁边在给文件归档的特助。
  傅戌时眼神漠然,忘记叮嘱早餐摊老板一份不要葱的李特助额头冒些冷汗,他一下挺直脊背,轻咳了声。
  “岑桑小姐,轮椅我都带过来了,傅总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就试试。”
  李特助硬着头皮又开口:“我买都买了,这个不好退,岑桑小姐拜托你了。”
  岑桑抬眸,看了眼整个人如钢板般挺直的李特助,又看了眼傅戌时,点了头。
  她抱臂瞪傅戌时,“出息了傅总。”
  他知道她不可能“刁难”打工人李特助,知道李特助可怜兮兮地一劝,岑桑就会答应。
  傅戌时漆黑眼眸涂上“得意”二字,他挑眉勾起一个笑,又侧过头和李特助说话:“那就这样,你先回吧,开过来的车先留下,公司有事给我发信息。这个点在上班时间前,你自己去财务那里记加班工资和打车费报销。”
  “好的傅总。”
  李特助于是跟傅戌时和岑桑,啊不,跟傅戌时和散财童子说“再见”。
  吃过早饭傅戌时便带岑桑去医院,岑桑起先不愿用那辆24k纯黑轮椅,后来发现由傅戌时扶着她走路时,他比西游记的唐僧还会念叨。
  岑桑于是果断用起轮椅。
  只是傅戌时推着轮椅,嘴上功夫也没闲下来,他道:“诶公主,不得不说,这样推着你走有一种我们俩都七老八十的错觉。”
  岑桑都懒得理他,“谢谢,我活不了那么久。”
  傅戌时一手推轮椅一手推了推岑桑脑袋,语气严肃,“怎么说话呢公主,你要健康活到一百二十岁。赶紧呸呸呸。”
  “要活那么久吗,那多无聊,我天天熬夜能活到六十岁挺了不起了。”岑桑不以为意。
  傅戌时一边替她“呸呸呸”,一边道:“所以公主你得早睡早起,等你变成一百二十岁的健康老太婆你会感谢我的。”
  “……”
  岑桑真的有些懒得理他。
  傅戌时则悠悠哼歌推着岑桑往前走,中途还空出手来打了个电话。
  “喂姑姑…嗯在医院了…好…行的。”
  听起来他跟电话那头的人安排好一切。
  岑桑听见傅戌时称谓的时候却明显慌了慌,她咬了咬唇,问:“你姑姑也在医院?”
  “是啊,正好她是外科的嘛。”
  “你有两个姑姑?”
  “对啊。”
  傅戌时下意识点头,又怔楞了一瞬,“公主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个姑姑?”
  岑桑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框,糊弄道:“因为我关心你。”
  傅戌时垂眸,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岑桑柔顺长发与饱满后脑勺,于是他往前侧了侧脑袋,去看岑桑眼睛。
  “真的吗?”
  岑桑抬手把傅戌时脑袋推开,“假扮情侣当然要把你家里情况摸摸清,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她说话时睫毛轻颤了五下,眉毛微蹙的弧度和平日岑桑撒谎时一模一样。
  傅戌时摸了摸鼻子,“哦”了声。
  作者有话说:回来更新蹲蹲评论qwq
 
 
第24章 
  因为碎玻璃扎进脚而去找外科一把手看病,岑桑愿称之为医疗资源的大浪费。
  傅戌时耸了耸肩,散散开口道:“反正也用不了五分钟,就当见家长。”
  “……”
  岑桑觉得傅戌时脑回路有些清奇。
  但被傅戌时这么一说,岑桑莫名觉得自己的穿着不够正式与得体,她今天连妆也没化,素一张脸,只在出门前涂了个防晒。
  岑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嘀咕一句出门前应该补个口红的——她皮肤太白,平日需要涂个口红提提气色,才让整个人没有太病弱的冷白。
  傅戌时听见岑桑的小声喃喃,他轻笑了声,揉了揉岑桑脑袋,“公主,你怎么样都好看的。”
  化妆时神采奕奕的漂亮,素颜时温和婉转的好看。六岁时天真乖巧,十六岁时高岭之花,二十六岁时又如山间清泉流响,从谁的心上潺潺而过。
  岑桑什么时候怎么样,都是美的。
  傅戌时回忆岑桑的千百种模样,又勾唇笑着揉了揉岑桑脑袋,等叫到号了便推岑桑进傅自薇问诊间。
  -问诊间内,傅自薇把岑桑的病例档案调出来,余光瞥见过往病例时眸色顿了顿。
  电子屏幕角落的概览显示,14岁至15岁,岑桑有过两年的心理诊疗史。
  在那个可以说无忧无虑的年纪。
  傅自薇的目光只是略顿,很快挪开视线和注意力,问诊间的门被轻叩,傅戌时推着岑桑进来。
  轮椅上坐着的女孩素白一张脸,五官精致,周身气质温润淡雅,让人不自觉想到天外飞仙,只有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才像是人间俗物。
  而身后推着她的傅戌时身材挺拔,俊朗清疏的脸在岑桑跟前倒有些插科打诨和耍无赖神色,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同。
  傅戌时凑到岑桑耳边说了句什么。
  岑桑翻给傅戌时一个白眼,傅戌时只笑,太过明显的笑意,从勾起的嘴角纵深到眼底。
  是这样的女孩子,能让傅戌时从万年不发朋友圈扭转到吃个饭也要在朋友圈叭叭。
  也是这样的女孩,让傅戌时小题大做,被玻璃碎片划伤脚也非要让傅自薇亲自看。
  傅自薇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碰到喜欢的人和事就是会格外热烈,然而他的小题大做程度还是让傅自薇惊了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