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负我——南雍
时间:2022-07-18 07:33:34

  “听闻教坊有一位云娘子,琴声独妙,色艺双绝。殿下何不让我等也见识见识。”
  宋暮皱眉道:“尔等从军,只为女色吗?一日日的难道想的全是这些饮酒作乐的事情?”
  况且,他适才新婚,这会儿若是传出什么召了教坊乐妓饮酒作乐的风声。
  他们这不是害他吗?
  开口之人面露愧色,不敢再言。
  “以后这样的话谁要在我面前提起,让我知道谁往花楼跑,丢咱们禁军的人。三十杀威棒伺候!”
  宋暮拂袖而去。
  柳圆追上宋暮的脚步,劝道:“他们是武人直性子,殿下莫要跟他们计较。”
  宋暮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说话。”
  柳圆从小袖中取出一物,“下官受殿下颇多照拂,听闻殿下大婚,家父特备了一份薄礼,也算是一份心意。”
  宋暮,“什么东西?”
  柳圆打开盒子,便见到盒中乘着一枚金蝶步摇。
  “你倒是聪明,”宋暮低眉看向柳圆手中的盒子,“送给王妃的?”
  柳圆笑道:“殿下不知,王妃的母亲与我同宗。算来下官还要称王妃一声小姑姑呢。说来也是巧,十年前下官曾有幸见了一面王妃,当时王妃丢了这样一枚簪子。我记得好一番寻找。这步摇虽然算不上贵重,但是下官按照记忆中制出来的,也算是一点心意。”
  宋暮不接他的话茬,“东西就不必送了。”
  柳圆面上笑容微僵,站在原地不动。
  宋暮挑眉,“你还有事?”
  柳圆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倒有一事。下官的祖籍在文州,文州如今发了水患。家父夜不能寐,下官也想为水患尽一些绵薄之力。”
  宋暮唇角微勾,“哦?”
  柳圆面露难色,折身下拜,“下官听说去文州赈灾的人选还未选定。殿下可否替我举荐?”
  这去文州赈灾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其他人生怕做了不落好,还得罪柳氏,都不愿意沾。
  柳圆同样出身柳氏一族,但他的家世算不上十分显贵,不然也不会只屈居禁军北衙做一个长史。
  虽官位不见得显贵,但柳圆这几年来一直尽忠职守,虽然是世家出身,平素与其他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将相处的也不错。
  若是南欢没有给他指明那样一个极好的人选。
  恐怕这一日两日的拖下去,拖得没了法子,他还真会考虑一下向上举荐这柳圆。
  但如今南欢已经将柳齐盛这样好的一个选择给了他,旁人自然不用再考虑。
  宋暮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官衙。
  柳圆起身,看着宋暮的背影,有几分拿捏不定宋暮的态度。
  方才那一声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
  南欢睡醒喝过药,让婢女帮着换过衣服,梳洗打扮妥当,便招来全安,一样一样的问。
  “明日长公主要在何处宴客?”
  全安小心的瞧着南欢的面色,“帖子上说是西直门外的宅子,路不远。”
  南欢倚在桌边,“都请了哪些客人,你可知道?”
  全安笑道:“帖子发的多,去的人肯定不少。长公主今年是整整四十岁的寿辰,听说准备办的大一些。”
  那便是她的双亲肯定也会去了。
  南欢,“送的寿礼备好了吗?”
  全安心中一动,本来他就在愁这件事。
  过往这些人情往来,他家主子是全然不过心的,只能让他来。
  全安弓腰道:“您这么一问,可真是问到了难处。老奴正愁不知道怎么送着寿礼呢。”
  南欢,“可寻一寻有没有安南道产的官窑朱红瓷瓶,不同大小,各四枚便可。”
  全安心中不解,为什么要准备瓷瓶,又要准备古琴,但既然南欢这样吩咐下来,他便只应声称是。
  总之有个主子拿主意可是太好了。
  王妃生的这般漂亮,却意外的好相处呢。
  他好像有几分明悟殿下为什么一直把人挂在心上了。
  南欢又问道:“殿下明日的衣服可备好了?”
  全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哎哟,老奴罪该万死。这都忘记准备了。要不,王妃您挑一挑?”
  往常宋暮穿什么都是自己挑,但料想若是王妃挑出来一身,不论什么样殿下都会十分开怀吧。
  他想着今早宋暮穿出门的那一身格外花哨的朱红衣袍,眼中笑意更浓了些。
  南欢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拿上几套来,我挑一挑。”
  全安,“这不好拿。要不您跟我来,去瞧一瞧殿下的卧房?”
  南欢迟疑道:“殿下不在,我入他卧房未免冒昧?”
  全安笑道:“您这是哪里的话呢?殿下一早将所有的钥匙都交由您了,这王府中无您不可去的地方。”
  南欢发觉自己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自己已经成为这座王府女主人。
  的确,宋暮现在是她的丈夫,就是同住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
  更何况只是进出他的卧房而已,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她起身整了整袖子,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面色平静的颔首,“走吧。”
  ·
  白马公府朱苑。
  少女看着手中的帖子,面露忧愁。
  一旁的婢女问道:“小侯爷专门将帖子送来给小姐,小姐因何还这样忧愁呢?”
  长公主嫁的不算太好,她下嫁给了圣人的一位早年宠臣的儿子,诞下三女一儿。
  这位驸马爷没什么大出息,在父亲去世后,更是多年只领着一个闲职。
  多亏了长公主去圣人面前为自己的独子讨来了一个侯爵之位,如今这位小侯爷在京中也算是颇为风光。
  少女眸光微闪,轻轻抿唇,“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去长公主的寿宴。”
  婢女,“怎么可能?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她多半是醒不来了。就算是醒了,就那个身子怎么可能还能赴宴?”
  少女蹙眉,“你不许这样说话了,让旁人听见定要误会我妒恨姐姐。都是一家的姐妹,怎能这般说话。况且,太医说的那般凶险,王府也没见要办丧事。姐姐如今是平北王妃,又怎么是我们能随意议论的。”
  一说到这茬,她面上忧色更重。
  南欢嫁的这样好,如今身为亲王妃,就是柳夫人这样有诰命在身的命妇见了也要行礼,何况是她。
  这王府一日没有传出要办丧事的消息,她便心慌一日更胜一日。
  自从被南府收养之后,作为南氏的独女,人人都看在白马公府的面子上捧着她,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
  她每一日都好像活在云端上,就几乎再没有这样害怕过了。
  就像是占了其他鸟巢的还未学会飞翔的杜鹃,眼见着本该跌下枝头的幼鸟竟抢先一步飞回高枝,总要紧张些,生怕对方将自己一样推出巢去。
第四十五章
  王府内的消息总是传的格外快。
  等南欢远远走到宋暮的居所时, 便发觉整个院子都徘徊着不少的人,门口站着五个小太监, 另外还有四五个年纪不大的太监在院子里拿着扫把干扫, 眼睛却往门外飘。
  一见着她来,一群人都聚到了门口。
  南欢方一进门,几个小太监扑通齐齐跪下, 还有个年纪最小的偷偷抬头往她面上瞅,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流滴流的转着。
  旁边稍大些的太监倒是机灵,一把将人的脑袋按下去,像模像样的说道:“奴才拜见王妃。”
  大婚后, 王府便有了女主子,但因为南欢一直病着, 甚少露面。
  府中竟没几个人见过这位主子, 只有些大婚那天有幸去前院帮忙,瞧见王妃的人说这一位生的如同仙女一般。
  又有人说这位的身体不好,恐怕是掌不住这王妃的宝印。
  起先说什么的人都有, 有人搬弄口舌不留神让殿下给听见了, 很是整治了一番。
  府中便没人敢在说些什么了, 今日听说王妃下地出门要往这里来。
  这不都争着跑来瞧一瞧。
  这么一看, 端端立在日光下的女子, 一袭朱色罗裙, 华贵雍容至极,周身的气质便是不怒便也自威。
  哪里又是病的要死的样子呢?
  一众太监起先若说还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此时却是真从心底透出紧张,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抬起半分。
  南欢停住脚步, “起来吧。”
  小太监一脸笑容, 格外欢快的说道:“我给娘娘带路。”
  南欢目光在一众太监身上转了一圈, 有几分讶异。
  虽说坊间传闻宋暮后院无妻也无妾,但总不至于身边全是太监吧,这一眼扫过去简直如同和尚庵一般。
  全安察言观色,低声解释,“殿下不喜女子近身,容妃娘娘也怕有那些个婢子教坏了殿下。所以这院中伺候的全是咱们这些残缺人。”
  南欢颔首,脚下跟着推门的小太监步入了房间。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在屋内转了一圈。
  宋暮这居所布置的倒是颇有些让她出乎意料,她本以为按照他自小好武争胜的性子,应当会悬挂些弓箭兵器,供上一二盔甲刀兵。
  再不然,作为圣人最宠爱的幼子,多次让言官上述宠愈太过的皇子,也该是雕梁画栋,黄金满屋,打造出一派泼天的富贵。
  却不想这房间内布置的不见多富丽堂皇,却颇为温馨。
  屋中的陈设与桌椅屏风都可以看得出来是经年的老物件,不算非常井井有条,很多小东西都摆放的相当随意。
  全安拂开珠帘,让身请南欢进,在她身后笑道:“殿下是念旧之人。您快往里坐,奴才现在就去把衣服拿来。”
  珠帘之后的房间内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不算很浓。
  南欢在床边的藤椅上坐下,全安合了门离开。
  藤椅旁放着一张矮桌,桌面上乘着一盏烛台,一本倒扣着的书。
  南欢有些好奇的将书拿了起来。
  她是知道的,宋暮自小对书文就没什么兴趣,不爱那些个附庸风雅的文士做派。读书只为完成功课,多的时间不是在惹是生非,就是焚琴煮鹤搞破坏。
  没想到私下却还会手不释卷的读书?当真是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拿起书,她一眼扫过去,神色微动。
  不是四书五经,也不是兵法,这居然是一本医书。
  她低着头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这医书不算厚,内容也较为浅显。
  一页一页他看过的都留下了不少笔记和标注,他的字迹从来都是张牙舞爪,龙飞凤舞,恨不得脱出纸去的大字,在这书上却颇为收敛,一行行细细密密的蝇头小楷,像是老虎蔫了吧唧的收着爪子,装作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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