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怀着怨气,霍小公爷一屁股坐在木箱上,马鞭捏在手里,抽得周边黄土连连,他仰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圆眼,张牙舞爪,满头小辫晃动起来,笑得极为欠揍:“我就不放,你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霍崽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火葬场烧成渣渣,灰给他扬了才知道教训
第22章 女孩子都是软的
只是这嚣张劲儿没维持半刻,被从后而来的贵妇狞着耳朵,厉声道:“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
霍夫人秉承能动手绝不动嘴的原则,对霍黎卿进行了一顿思想与行动教育,在饱受霍氏家法之后,崔宏瑾很快得到了霍小公爷的保证:“崔学士你放心,我一定对沈家姑娘客客气气的。”
最后几个字咬着牙说的,在霍夫人的目光下,说得再狠也没有底气,崔学士在得到霍小公爷的答应后扬长而去,背后是霍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教育:“你怎么追人小姑娘的?你看你这辫子,跟个纨绔流氓似的,沈家姑娘要是看上你才是瞎了眼。”
霍黎卿很不服气反驳:“我才不喜欢她,阿娘你眼光也太差了吧。”
此次反驳又遭一颗爆栗,霍夫人撸起袖子就要再给他一顿爱的教育,被良吉拦着好说歹说才算完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霍黎卿双手抱着大箱举入帐中,兴高采烈开箱拿人,骂骂咧咧道:“终于落爷手里了吧。”
木箱被缓慢打开,箱子里的小姑娘软趴趴躺着,双目紧闭,唇色苍白,汗水粘连着额前刘海儿,如同一朵被摧残致死的干花落入尘埃,霍黎卿心口微跳,不会真的死了吧。
他凑近,伸手扯了扯沈文舒领口:“喂,别装死啊,你,你别吓我……”
正说着,一阵白烟扑入眼中,瞬然热辣无比,恍惚中,木箱里的小姑娘手脚并用推开他,爬了出去。
不行,她要是现在出去,老爹知道得要了他的命。深知自己闯了大祸的霍小公爷在头痛与保命中间爆发了惊人的求生能力,动作极快勾住沈家姑娘的后领,“撕拉”一声,薄如蝉翼的宫衣在他撕扯间化为几片碎布。
细白温软的肌肤映入眼帘,晃得人眼疼,衣衫破损的小姑娘也是呆住,上下看了两眼,急急用为数不多的布料遮挡,厉声斥责:“你,闭眼。”
霍黎卿傻眼了,捏着手里的碎步怔怔转过身,脸色发烫,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他真不是故意的,怎么女的这么麻烦,衣服那么薄,这么冷的天,她这么抗冻吗?
心中腹诽半晌,身后的人愣在原地,本就刚搭好帐篷,各色箱子还没打开,诺大的棚子连块碎布都没有,更别说替换衣衫了。
沈文舒几欲落泪,都是眼前之人害的,她不过是自保,怎么招惹出这么个魔星。
心中揣着怨气,她对人再没了客气,硬邦邦命令道:“你,把披风脱下来。”
“脱…脱衣服?”霍小公爷说得结结巴巴,虽说这是他好兄弟的妹妹,但突然这么直白,他揪着垂下来的小辫子,扭捏道:“这,这不好吧…”
门外一阵脚步匆匆,沈文启大大咧咧的声音在外响起:“黎卿,你来秋猎也不上前面找我…”
男人说话声音很近,眼看就几步路的距离,沈文舒僵立原地,若是二哥哥知道自己此刻衣衫不整同一个男人在营帐中,他怎么看她?
几乎想都未想,她快走几步扑入霍黎卿怀里,用他的身躯挡住自己。
沈文启撩开帐篷,只见霍小公爷背对着门站得笔直,听他声音也不回头,双臂虚虚隆在胸前,两眼发直,脸色惨白。
“你这是怎么了?”
沈二以为他还在记恨前些日子骂他的事,笑嘻嘻道:“二弟都来找你了,怎么还挎着个脸…”
他转到霍黎卿面前,只见他陇着披风,前面鼓鼓囊囊,凑近竟露出一小撮女人的长发。
沈文启毕竟长他几岁,泡在风月场里见识不少,见此情景哪还有不明白的,拍了拍霍黎卿的肩膀,意味深长笑了:“我们卿卿竟然知人事了,二弟甚慰,你先忙,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他嬉笑着撩开营帐走了,霍黎卿大口喘气,僵硬低头,怀中的女子一头长发乌云堆鬓,长睫微抖,水杏眼湿润润,犹如春日桃花,夏初小荷,面容还显稚嫩,已窥出来日倾城色。
她身上佩戴香囊,因离得极近,能细细辨认出薄荷、雪松的气息,不似寻常女儿家身上的甜香,如果不是她手里握着根长簪,此刻正顶在霍黎卿腰上的话,与帐外那些名门贵女没什么两样。
霍小公爷脸红了,吓得。
他吭哧吭哧憋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外间没了声响,气鼓鼓道:“沈文舒,你往哪儿扎呢?”
“出去,找套衣服送进来。”
没了旁人,沈文舒对他不客气地命令,她丝毫不怕霍黎卿犯浑,躲在箱子里,她也听出,霍国公教子森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霍黎卿只顾眼前,逼急了捅到明面上,她丢的是颜面,霍黎卿得赔进去半条命。
被人捏住痛点的霍小公爷很不服气地走出去,一出帐门,嘶,他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叫一个小女子掐住脖子威胁。
越想越气,霍黎卿反身又折回去,扯开帘子,小姑娘身量不足,盈盈一握的腰上绑着两根藕粉色细带,脖颈上缠着同色带子,只一个光洁如玉的背影,白璧无瑕,散着莹莹华光。
身后掀开的帘子骤然落下,霍黎卿满脸通红跑走,与走来的良吉撞个正着。
“哎哟你长没长眼睛……”
良吉骂骂咧咧,一抬头,他家爷目光呆滞,手里捏着一片碎布,再侧头看向紧闭的帐门,哪还有不清楚的。
沈家姑娘是他亲自带人抗出来的,没想到小公爷这么情急,贼眉鼠眼笑了,微微靠上去,低声道:“爷,你下手轻点儿,五姑娘年纪还小呢。”
霍黎卿满脑子都是帐内那道背影,小小的,顶多到自己胸口,温热香软,像一块刚出炉的桂花糖糕。
霍黎卿想得喉咙发干,冷不丁听到良吉让他下手轻点儿,她还小。
心中不可告人的隐秘被戳破,霍小公爷红了脸,一把推开贴着他献计的小厮,义正言辞指着他:“你说什么浑话!满脑子男男女女,你去,找件女人衣服。”
良吉挨了个爆栗,抱头鼠窜去找衣服,霍小公爷坐在帐外石头上,胸口砰砰直跳,原来,女孩子不仅麻烦,还是白的,软的,香的,还有些凶。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被精心养护的肌肉平整无疤,紧实贴在骨上,不似方才,他捏她着细弱的手腕,指尖残存滑腻,柔若无骨,仿佛一用力,就能掐断。
霍黎卿脑子发晕,每呼吸一口都像是踩在云端上,飘忽忽的,怪不得沈家二郎流连花丛,原来还有这么些个好处。眼神瞟过端着糕点的女使,他招手,呈上的正是桂花糖糕。
捏一块在手心,刚出锅的桂花糕,松软不失弹韧,米香浓郁,桂花蜜渗入糕中,甜香与米香交加,清甜不腻,如沈文舒身上的香气,自入肺腑的甜香,随着吞咽呼吸游遍全身。
“呼——”
一块糕下肚,抚平怦怦乱跳的心口,霍黎卿甚至舒服地眯眼,满身烦躁皆离他而去,若不是身在帐外,他都想舒舒服服睡一觉。
沈家姑娘嘛,念她年岁还小,惹着他也就算了,谁让她是沈家二弟的妹妹呢,说起来他与沈家结拜,她也算他的妹妹。
霍黎卿安慰自己,反正都挨过打了,他还把人扛出宫教训,此事便算了,待会儿让良吉给人送回宫就是。
他打算的很好,那个白如玉的身影模模糊糊映在脑中,霍小公爷甩了甩脑袋,心道不能再想了,找个机会让沈二带他去那些个花楼见见世面,他如此肖想自己兄弟的妹妹,实属畜牲行径。
霍黎卿给自己洗脑,他那是没见过猪跑,等见识了大风大浪,也就习惯了。
他蹲在地上劝慰自己,良吉跌撞撞跑来,手上也没拿什么女人衣服,还未等他发问,直揪着他衣服道:“爷,公爷知道你带了个女人出来秋猎,正提着鞭子往这儿赶。”
流言如沸,北齐贵族少年多以携美畅游取乐,然而霍家是靠军功一步步挤进上层勋爵的,自霍老太爷起,家规如军令,不许子孙亵女-支,就是纳妾,也要良妾,家风清流,教习严训。
到了霍黎卿这一辈,一棵独苗苗醉心校场,对女色颇是远离,年到弱冠,房里连个通房都没有。霍老太爷既欣慰又发愁,欣慰的是,这棵独苗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趣,是个志向远大的好孩子,发愁的事,他日日跟几个兄弟混在一处,若是个断袖,霍家香火算是断了。
幸而沈家二郎性向明朗,霍公爷瞅着儿子同楚家三郎越走越近,偏生楚家老三,是个道士,也不近女色,日日担心香火要断的霍公爷愁啊,一听渊政王有要同霍家结亲的意头,马不停蹄就答应了,没成想,噩梦成真,他家儿子穿女装同楚家老三在宫中厮混,霍老太爷快哭瞎了一双老眼,霍公爷差点儿没把手臂粗的藤条打断。
良吉传话是没错,霍公爷提着鞭子赶来没两步,被老太爷叫住,孙子迷途知返知道拱白菜了,可别因为哪些不开眼的再给吓回去。
老太爷精神抖擞,叫上儿子一阵训戒,孙子就是被管傻了,这若是个好姑娘,明儿他就做主给定了,若身份不高,抬进房做个姨娘也是使得。
霍公爷点头如捣蒜,对老父亲的话深以为然,扔了鞭子,搓出一个稍显和缓的笑,朝后方儿子的营帐走去。
深知自己惹祸的霍黎卿哪里知晓这些,一听老爹提着鞭子来了,一头窜入营帐,沈文舒已换上一身他的衣袍,头发用丝带松松绑在发尾,衣袖较之略长,她卷成几层,露出瘦弱的手腕。
看见沈文舒已穿好衣衫,不知怎的,他心里生出点儿失落,未曾细想,翻出个头盔扣到她头上,拉着人就往外跑。
“走走走,我送你回去。”
霍黎卿急急说着,将沈文舒扶到马上,一身男装,头上扣着宝盔,确认没人看出是个女孩儿后,霍小公爷翻身上马,远远看着他老爹朝这边赶来,一扬马鞭,得意笑着朝来路回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霍狗还没尝过爱情的苦,且让他再嚣张几章
第23章 一个巴掌
霍老太爷拄着龙头杖,眯眼望向远去的两人,坐在前面那个,带着头盔,没看清脸,倒像个男孩儿。
老人家咂摸咂摸嘴,不确定地问着一旁的霍公爷:“儿啊,黎儿抱着的,是个男娃?”
“好像是……”霍公爷掐腰,手指在额前搭了个凉帘,回得很不确定。
老太爷在得到儿子肯定回复之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周围一片人仰马翻,众人手忙脚乱将老人抬回帐内,此话不提。
丝丝缕缕的头发从头盔里飞出,缕缕香气争先恐后钻入鼻间,霍黎卿刚安抚好的心脏又开始砰砰作响,风从脸颊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前面的小姑娘回头,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很小。
霍黎卿凑近,又是薄荷雪松的气息,清凉微香,红唇似火,杏眼如春水脉脉,扣人心弦。
他不禁放轻声音,小声应着:“怎么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次听清了,他又不自觉贴近几分,触碰到小姑娘温软的手臂:“回宫,我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一柄长箭裹风而来,霍黎卿耳动先行,将沈文舒猝然压在马上,箭矢扎入不远树干,未行两步,马蹄高悬,嘶吼鸣叫,霍小公爷揣着她跌落下来。
林间枯叶翻飞,树上树下,或站或蹲,数十人将其围住,缓缓靠近。
一侧两人,手持拒马绳,他们所骑马儿被撂翻在地,发出无奈悲鸣。
霍黎卿将小姑娘藏在怀中,冷声道:“你们是哪路的?我是京城霍家,不要命了吗?”
领头的黑衣人上前一步,蒙面打扮,粗声道:“霍家郎君,我们要的是你身后那位小娘子,你可自行离去。”
他们的目标是沈文舒?怀中小姑娘抖的更狠了,低头看去,面色苍白,樱唇咬紧,他轻拍着,低声道:“别怕。”
转头,扬声问:“你们是劫财还是劫色?”
劫财,他霍黎卿有的是钱。
怎知这伙人不听他说完,上来就伸手夺人。软得不吃,碰上硬茬儿霍黎卿也不带怕的。
一手捏着沈文舒腕子,另一只拔出缠腰软剑,怒道:“五妹妹,你别怕,几条杂鱼,是嫌自己命长了。”
说话间几人扑将过来,沈文舒愣住,不明白霍黎卿何时改了性子,方才还一口一个臭丫头,现在竟然叫她妹妹。
容不得她多想,黑衣人正是冲着她来,霍黎卿身手极佳,几番下来抗住来人攻击,然双拳难敌四手,况要护住她的安危,挑刺冲击间多有桎梏,身上已有不少刮伤。
再下一轮攻击里,他被几根长棍架在脖颈,顶着直往后退,一个鹞子翻身,却忘了手里还抓着个沈文舒,稍不留意,小姑娘细弱的手腕从指尖滑落,眼睁睁看着她被几人围在中间。
几个回合交手,他看出志不在他,招招逼近沈文舒,一道浓烟撒过,视线之处,那道娇弱的身影应声倒地。
被人困在地上的霍黎卿心中叹息,来不及了,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朝这边涌来,背后之人下了血本,要抓住沈文舒,弓—弩、长剑、棍棒,十八般兵器齐上阵,如蝗虫过境,非要吸出血才肯罢休。
就在这时,被迷昏在地的小姑娘趁人弯腰拾她时,一手蜜合色香粉撒向来人,目遇障物,围在中间的黑衣人皆受荼毒,纷纷挥手拍打,看管霍黎卿的几人反身协助,朝他奔来的女孩膝行几步,棍棒贴着她的脸滑过。
听到打斗声,为首的人匆忙提醒:“别伤了她!”,此言一出,阻拦的人畏手畏脚,倒不敢放开手抓人了。
小姑娘腰身软韧,躲卧间犹如锋刃雪亮的弯刀,几步跑至霍黎卿眼前,一手捏着他的手臂,低问道:“可以跑吧。”
霍小公爷点头,就着那只手一跃而起,两人往来路奔去,再跑个十来里,就能到秋猎围场,那里有羽林军护卫,他们定不敢追来。
没被毒翻的黑衣人在身后紧追不舍,耳边沈文舒气喘吁吁,她虽可制毒,体力却不及男子,跑了这么久已然到了极限,喉头干渴,几欲咳血,后面若不是霍黎卿拉着,早瘫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