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伤没那么严重,自己就可以喝。”兰青靠在榻上对着面前端着药碗药要给她喂药的兰若庭说道。
兰若庭笑了笑,“那怎么行,上一次喂你还是掉进御花园池塘那次,都过了好些年了,正好这次又逮到了机会。”边说边将手中勺子里的汤药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兰青嘴边。
兰青喝完看着有些沧桑的父亲,“爹,刺客抓到了吗?”
兰若庭眼神一瞬间变的阴狠,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又将一勺药递过了过去,语气平淡而又充满恨意,“还没有。不过你放心,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老爷,陛下和太子殿下派了人来府上,现在正在大厅等候。”管家站在门口突然发声,打断了父女二人的温馨时刻。
兰若庭听完却没有答话,将手中最后一勺药喂完才说道,“青儿先好好休息,爹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好的。”
兰青看着兰若庭出了门,脸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转头看向旁边的侍女,“春夏,醒了吗?”
小侍女不像春夏那般咋咋呼呼,十分恭敬的行礼道,“回小姐,还没有。”
“大夫怎么说?”
”好似是受了内伤,所以需要些时日恢复。“
兰青听完不再说话,闭着眼睛靠在榻上。
兰若庭快步穿过长廊,到了大厅中,皇上和太子派来的人见到兰若庭进屋,赶紧起身行礼。
“两位公公久等了。果真是人老了,受了些惊吓,半天都起不来。”
“太师您是陛下的老师,又是重臣,可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说完又接着说道,“陛下听说您遇刺,特地差奴家送了好些东西来,一呢是让太师好好调养身体,二呢也是也是表现陛下关心太师的心意。”
兰若庭朝着该公公行了个,“多谢陛下了。”
旁边的公公衣着比起刚才的公公朴素了些,等两人说完才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听说府上遇刺,也十分忧心,这些也是太子的心意,还有这个……”小公共从袖中拿出一个翠兰色的瓷瓶,“这个是殿下特地吩咐太医院拿的药膏,说是祛疤效果特别好。”
管家恭敬的将瓷瓶接了过来,兰若庭才开口道,“多谢陛下和殿下关心。”
两位公公将带的东西和带的话带到后,也不多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
风晴从外面走来,低头行礼道,“义父。”
“找到人了吗?”
风晴迟疑了瞬间,头更低了些,“回义父,还在找。”
兰若庭眼神瞬间变得阴狠,“一晚上了,连个人都找不到,要你有何用!”
“义父不要生气。”风晴一下跪在地上,面对兰若庭的怒火她满脸都是自责。
过了一会,一双遍布皱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她抬头见兰若庭眼中的怒意已经消失,对着她说道,“是我太急了,那两人狡猾,暂时找不到不怪你。”
风晴松了口气,听见兰若庭又说道,“要是人手不够,尽管开口,有困难不要自己扛着。”
“是。”
接着话锋一转,“昨日你来信说弈城的事是怎么回事?”
“回义父,按照您的吩咐,我从侯爷出侯府便一直跟着他。开始都很正常,但是经过一天的路程后他们赶路速度就变得很慢,好似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察觉到不对劲后,我们故意提快了速度去了他们前面,结果发现侯爷并不在当中,只是侍卫扮作了他的样子。”
兰若庭垂着眼睛没有说话,风晴接着说道,“属下担心京中有变,所以决定先回来,让侍卫跟着他们去了。”
“义父,你说这刺客会不会和侯爷有关。”
“不可能。”兰若庭口气十分肯定,“弈城不会和图纳尔合作。”
“可是侯爷会去哪里?他明明出了城,而且对外也说的是去了凌府。”
兰若庭没有回答她的疑惑,“你先抓紧时间抓那两个人,其他事先不用管了。”
“是。”
京都大街小巷中多了许多官兵,盘查着能看见的所有的房间,街上到处都张贴着图纳尔的画面,城门口对出城的检查更加严格。但这并未影响到这个城市的热闹,乐坊里欢歌乐舞,酒楼里喝酒吃肉……对于常人来说,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隆重欢乐的过年气息。
傍晚城北一处简陋的酒馆里,三五人拼桌喝着酒,吃着简单的小菜,同样也是非常热闹。这酒馆里招待的都是城北的一些穷苦人家,平时没什么余钱,过年过节的才会来这里喝一点,这里的酒因为都是些杂粮酿的,所以十分醉人,一般人喝不到几口便醉了,话少的人可能当时就趴下睡了,话多的人便开始吹牛聊天。
老耿坐在门前的桌上,和三人拼着桌,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他平日里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喝了几口就趴在桌上睡觉,迷迷糊糊听见桌上的人说道,“这两天京都中多了好些官兵啊,各处搜查盘问。”
另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可不是,听说太师的女儿被刺客挟持了,还受了伤呢。现在正到处抓刺客,举报的人还有丰厚的赏银。”
“那要是认识这个人可真是发了财了。”
“都说了那是刺客,你有命举报,不担心没命花啊?”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会喝了酒,谁管他有没有命花,满脑子都想的是赏银。
“哎呀,管他呢。快说那人长什么样?万一哪天凑巧碰上了呢?”
“门口不贴着吗?自己看去。”旁边的人有些耐烦的说道。
接着老耿就感觉桌子动了动,有人挪动了凳子,好似是出了门去。
丰厚的赏银对于穷苦人家来说,是个巨大的吸引力,迷迷糊糊的老耿也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唉,只有一块铜板了,明日的酒钱还没着落,顿时没了听他们吹牛的兴致,将酒壶揣进怀里,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他站的不稳,门口的风吹的他打了个哆嗦,将手伸进单薄的棉衣里,别看这棉衣的料子都是去年的了,但里面的棉花是今年过年新加的,老耿格外爱惜,只有出来喝酒才会特地穿上。
冬夜里的风格外的冷,他走了一会感觉身上的温度都被吹散了,找了个背风的墙角坐下,从怀里拿出酒壶又喝了口,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就要起身赶路。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掉落的纸被风吹到了他的面前,他随手捡起来,看了一眼。
谁知这一看让他立刻醒了酒,立刻来了精神,他慌忙站起身,将那张纸收进怀里,朝着都北村跑去。
阿茉正在屋中看着炉上的火,听见了外面急切的脚步声,她没有动,维持着伸手烤火的姿势。
下一秒,“砰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穆大夫,穆大夫。”还没等她说话,房门被一下推开,冷风混合着酒气一下
灌了进来,吹歪了药炉上冒着的白气。
一个男子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张被揉碎的纸满脸焦急的看向屋内。他看见阿茉吓了一跳,扫了一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问道,“穆大夫在吗?”
“出诊了,说是谁家孩子病了。”阿茉见他虽满身酒气,说话却十分利索,知不是来找事的酒疯子,坐在原地没有动回了话。
男子听着回答,却有些慌乱,在门口显得十分不安。嘴中默默念着,“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
阿茉瞥了眼男子手中的纸,隐约看见上面好似是一张人像,心中起了疑,站起身来,说道,“你要不先进来,穆大夫很快就回来了,外面冷,在屋里等吧。”
男子低着头想了想,却不安心,将手上的纸警惕的收进了怀里,忙回道,“不用了,我晚些时间再来。”转身就要走。
阿茉皱了皱眉,越发觉得可疑,抬脚就要跟上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不远处往回走的穆大夫。那人也看见了,快步的跑过去,满脸担忧的说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阿茉见两人的交谈才结束,然后一起走了回来。
“阿茉,这就是我给你说的老耿,你要喊一声耿叔的。”穆大夫朝着站在门口的阿茉说道。
阿茉朝着男子笑着喊了声耿叔后,等他们都先进了屋,快速的将门关上。
老耿进了屋警惕的看了眼侧屋躺的图纳尔,又将怀中的纸拿了出来,朝着穆大夫低声说道,“真是他,穆大夫这可怎么办,我害了你啊。这个人是刺客,现在正在被通缉。”
“这可怎么办啊?我把通缉犯带来了,这不是害了大家吗?”
“老耿,你先别急,这件事先不要张扬。”
老耿满脸惊慌,“要不我们现在将他扔在外面再把他举报了,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阿茉一听,这怎么可以。想要开口阻止,就听见穆大夫说道,“这个办法可行,晚些时候我和侄女就出去将他扔掉,你先回家,这件事不要张扬。先不举报,你想万一我们扔出去被别人先发现了,我们举报过后官兵没找到人,肯定会以为我们为了赏银故意欺骗他们,定不会放过我们。”
这些穷苦人家最怕的就是官兵找麻烦,他们惹不起。
所以老耿认为穆大夫说的十分有理,连连点头。
三人又细细的商量了一番,确认计划能够得以实施,并且不会连累任何人,老耿才放下心离开。
阿茉见老耿走远,才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他已经发现了图纳尔的身份,要不我们现在逃吧。”
“不可,城中到处都贴着画像,出城还检查的特别严,图纳尔现在昏迷,出不去的。”
“但是,你真的相信那老耿不会出卖我们吗?”
第13章 上山
雪洋洋洒洒的飘了三日,凌然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已经没过膝盖的雪叹了口气。
这可什么时候才能走啊,这么深的雪,走路都够呛。
身后的弈城听见了她的叹息声,走了上前,站在她侧面,盯着她好看的眉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这雪太厚了,我们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凌然也不看他,盯着前面的雪皱着眉失落的说道。
弈城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说道,“不急。”
“我倒是不急,反倒是你,出来这么久了,也不能传消息回去,要是有事找你怎么办?”
“没什么重要的事。”弈城直接就把这个理由扼杀了,酷酷的走向了马棚。
说是马棚其实就是几根粗木头搭的简易架子,上面又搭了些干草,把他们的马拴在了里面,弈城每天都要去清理马粪什么的。
“又在装酷。”凌然看着弈城的背影心里翻了个白眼,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又重新在心中对弈城有了定义,人当然是又高又酷又帅的,身份显赫,有才有财,外带武功高强,没有架子。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欢装酷,说话惜字如金,能用眼神表达绝不说话,能用短句表达绝不说句子。
不过这点缺点在优点前简直就不值一提,凌然有时候就想,那兰青真是享福,遇见这么个极品侯爷,不过人家也算登对。就是可怜了自己这个自小便和他有婚约的人,还好自己想的开,不喜欢我就罢了,文明人绝不做拆人姻缘的事。
“丫头在想什么?”张老头的声音响起,凌然回过神,见他正站在自己面前,手上拿着梯子。
凌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什么事。”接着问道,“张爷爷,你拿着梯子干什么?”
张老头嘿嘿一笑,“这不是下了几天雪吗?屋顶上的雪都好厚了,今天趁着听雪扫一下,免得把房顶压塌了。”
“我帮你。”弈城听见两人的对话立刻回答道。
凌然看向还在铲马粪的弈城,心中又叹了口气。啧,又多了项帮助老人的品质,简直是优秀。
弈城说完便走了过来,接过张老头手上的梯子,在老人的指挥下,站在梯子上,拿着工具奋力的清理着积雪。
还在门口发呆的凌然突然感觉脸上冷凉,愣了一下,接着又是冰凉的东西打在脸上,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衣领上全是雪。
“丫头。”张老头的声音传来过来,她顺着声音望过去,见一团雪朝自己飞来,已经来不及躲了,正好“啪”等一下打在脸上。
“哥!”凌然发出怒吼,朝着弈城跑过去,抓起地上的雪使劲的朝他打过去,可惜是向上扔的,力气又小,打到弈城身上不痛不痒,倒是换的弈城又是一把雪朝她扔去,吓的她跑的飞快,谁知雪太厚,还摔了一跤。
“哎哟,丫头没事吧。”张老头踩着雪赶紧过来扶她。
她气鼓鼓的站了起来,“没事,张爷爷。”看向了弈城表达自己的气愤,却见弈城嘴角扬着笑。
气一下就消了,起身往屋里走,边走还边骂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长的好看吗?欺负你了给你个笑你就不好意思了,就原谅他了?真是不争气。
“丫头,别生气了。”张老头在身后喊着。
凌然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头都没回,拖长了声音回了一句,“好。”
梯子上的弈城见凌然真的生气了,嘴角的弧度消失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又不敢吱声,接着默默的继续清扫房顶。
弈城的动作很快,到了中午便已经将屋顶上的雪清理干净,说为了方便,还将院子里的也雪扫了出去。
吃完午饭张老头看了看天,确定不会再下雪,便说进山看看能又能有些收获好给大家改善伙食,弈城也说想去看看,老人乐的有个同伴,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穿上了特制的鞋子穿在了厚鞋子外面,说是现在雪厚,穿上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渗水,保证脚的温度。又带了些工具,便要出发。
“你是你的药,今天该吃了。”
凌然接过这最后一颗解药,高兴的道了谢。
弈城看着她柔声说道,“不生气了?”
“谁那么小气啊,不就是打雪仗没打过吗?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凌然声音一下大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想法:本来是生气了,不过因为你笑的太好看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