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只能说延肆这厮根本就是个冷心冷肺的疯子。一想到她日后还要多加讨好这个疯子,娇珠就万分头疼。
好不容易保住了这条小命,她可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延肆那个变态的疯狗了。
……
日头斜落,昏黄的光照着院子里皑皑的雪,格外的好看。
娇美女郎斜倚在美人榻上,腰上半搭着条软毛毯子,怀里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一双美目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雪景,魂儿也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以前是在仇池府里提心吊胆的活,如今又在北燕宫里提心吊胆的活。
在世不过十几载,做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小娘子叹气,又吃了口蜜饯果子,好甜一甜自己苦涩的心情。
床榻旁的衣架上挂着一条黑色狐毛大氅,娇珠掀眸懒懒瞥了一眼,记起来这是上次延肆留下的。
“青黛,这衣服他还没找人拿回去呢?”
一旁女婢听声一愣,反应过来娇珠是在问延肆,忙回道:“主君还未吩咐人来拿。”
娇珠眼珠转了转,继而道,“他不来取,我便给他送过去吧。”
“对了,青黛,小厨房里的炖的鸡汤拿给我,我一并给主君送过去。”
小厨房炖的鸡汤本是用来给美人补身子用的,不过美人要主动给主君送汤,青黛自然也是心中欢喜的,忙下去准备。
娇珠虽然烦得很,但想到阿枝她们还在延肆手里,她该讨好还是得讨好。而且这老话说的好,欲取人心,先取其胃。这鸡汤虽不是她亲手炖的,但这寒冬腊月的,能亲自给他送过去,不也算聊表一番心意了吗。
提着檀木食盒,娇珠在青黛的带路下往长生殿的方向走过去。
宝华殿离长生殿有一段路,但一路走过去,却见不到几个宫人。
厚厚的积雪覆在红墙绿瓦上,盖住本来了奢靡,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偌大的宫城竟是显得有些寂寥。
女郎呼出的气成了一团团白雾,靴子踩在干燥厚实的雪地里,“嘎吱嘎吱”作响。走到长生殿,娇珠的厚底鞋上都粘上了不少白花花的雪粒子。
奇了怪了,这长生殿不是延肆的住处吗,竟连一个守门的宫人都没有……娇珠心中疑惑,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大殿门口,提裙直接踏上了白玉石制的台阶。
“主君。”娇珠伸手推开了殿门,顿时一阵凉气袭面而来,冷嗖嗖的。
殿内和殿外一样,一样的空荡荡,凉冰冰。
延肆不在?娇珠微愣。
青黛收起油纸伞,俯身帮娇珠拍着衣裙氅衣上落的碎雪。
恰好不远处来了一个扫雪的宫人,娇珠将食盒递给青黛,提裙走了过去。
那宫人见到娇珠,连忙仓促行了个礼。
“奴见过杨美人。”
“长生殿为何无人当差,主君他去哪儿了?”娇珠问道
宫人握着扫帚,听到娇珠问的话神色立刻惶恐起来:“奴只是个洒扫宫人,不敢过问主君行程!”
娇珠心中喟叹,不愧是延肆,旁人光是听到他的名讳都能把自个儿吓个半死。
青黛见状上前斥道:“美人是要去给主君送衣裳的,若是耽误了时辰,让主君受了风寒,你担待的起吗?”
小宦侍一听这话,大冬天里冷汗津津,握着扫帚的手哆哆嗦嗦起来。
“你别害怕,我只是随便问问,若你不知道就算了。”娇珠温声,也不想继续为难这个宫人了。
她也理解,毕竟延肆这种人,谁见到谁不瘆得慌啊。
可听了娇珠的话后小宦侍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面色愈发不对劲来,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上滑落,鼻孔不断翕动,两只眼睛望着娇珠,瞪得像铜铃一般。
娇珠不解,然后鼻间便倏地嗅到了到空气中飘来的浓重的血腥气。
只见对面的小宦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见过主君!”
作者有话说:
依旧一章拆两章啦!九点再更一波~
感谢天天打卡的小天使,啾咪^3^
第11章、心疼死了
娇珠见状立刻转过身去,这才见到雪地里那浑身血迹的人。
手中的长刀淅沥沥地滴着鲜红的血,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了。
濡湿的黑色衣角不断地向下滴着血。
白色的雪,红色的血,格外惊悚。
娇珠心中一震,慌地退了半步,险些踩到了自己的裙裾。
“你找我?”被血糊了半张脸的人看到女郎后退的步伐,扯了扯唇,两颗雪白的尖牙犹如恶狼。
看着延肆这幅可怕的样子,娇珠的怦怦跳了起来。
延肆这条疯狗,指定又杀人去了!
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这个关头,她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妾身是来给主君送衣裳的,既已送到,妾身就不打扰主君了!”娇珠急急将大氅往他怀里一塞,提着裙角就要跑。
还未迈出几步,身后便传来那人阴气沉沉的懒散嗓音
“来了就别着急走啊,仇池郡主。”延肆弯着他那双黑压压的眼睛,说到“仇池”二字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笑意。
娇珠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跟着延肆进了长生殿,娇珠不安地捏着衣袖,时不时地回头看着殿门的方向。
如果延肆要发疯,好歹她得找个好逃的方向。
延肆将大氅随意丢在了地上,突然转身压低了身子看向了少女。
娇珠一惊,蹒跚退了几步。
“主、主君……”
“知道我今天杀了谁吗?”延肆掀着眼皮,舌尖抵了抵牙膛,眼底黑漆漆的,十分悚人。
“妾身、妾身不知……”
看着面前的女郎小脸泛白的样子,延肆低声笑了笑,露出了两颗白森森的犬牙:“我不过是杀了几个仇池来的使臣而已,你怕什么。”
娇珠闻言一愣。
仇池使臣?杨世林派来谈判的?
“他们说阴平郡主已经为殉凉国自尽了,我掳来的是个假郡主。”延肆轻笑了一声,俯身又贴近了女郎的耳朵,呼吸中都带着铁锈的腥味:“你说他们好不好笑,该不该杀啊?嗯?”
男人每说一句话,便朝着娇珠逼近一步。
那双冷凌凌的黑眸直视着娇珠,娇珠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脊背猛地一撞,“啪”地靠在了门板上。
已经退无可退了。
危险,危险,十分危险,小娘子的脑子发出警报。
“主君、主君你冷静点!”娇珠看着现在满身血迹的延肆,真怕他一个疯起来把自己杀了。
“怕了?”延肆咧嘴,那双弯刀似的狐狸眼弯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别害怕啊,他们那些人可不是该死吗?你应当谢谢我才对。”他伸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将娇珠侧过去的脸轻轻扭了过来。
冰凉的指尖引得女郎哆嗦了一下,他得逞似的挑眉笑。
“我将他们的头全都砍了一并叫人送了回去,你说杨世林看到这份大礼会不会很高兴。”延肆盯着娇珠泛白的俏脸,极有兴致的眯起了眼睛。
她应该会害怕到哆嗦吧。
多有趣啊。
娇弱的小郡主哪里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啊,他杀的可是她仇池的人啊,等会儿她就该哭着说他残暴狠毒了吧。
仰慕他,喜欢他,他才不信。
她这会儿是不是该后悔先前说的喜欢他的鬼话了呢。到时候他该怎么杀了这个心口不一的小东西呢?
用刀?似乎太浪费了。
直接掐死算了。
看到延肆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幽幽目光,娇珠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娇珠冷汗津津的,她哪里又惹到这位祖宗了啊!
望着面前这人越发幽深诡异的眼神,娇珠知道自己不得不开口了,于是软声试探道:“妾身知道主君怜惜妾身,但主君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对,您看您都流血了,让妾身给您包扎一下吧。”
霎时,延肆眼中兴奋嗜血的火苗“唰”地一下熄灭了,唇边的笑意都凝滞了片刻。
“你说…什么?”
她不该哭着骂着,说他是疯子才对吗?竟然还再关心他受伤了没,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喜欢他?
娇珠当然不会骂他。先不说自己惹怒了延肆会有什么后果,就凭仇池使者的这番态度,她也不会为他们的死而感到痛心。
她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
仇池既然放弃了她,她自然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而且现下看到延肆的眼神,娇珠就知道自己这把赌对了。
若是方才她再犹豫一刻,这会儿恐怕已经魂归西天了吧。
“主君,让妾身给您包扎吧。”小娘子抬眸,眼底皆是疼惜。
延肆愣了半晌,松开了捏住娇珠下巴的手。
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去,有些精神恍惚。
“我没有受伤,这不是我的血。”他的嗓音沉闷,仿佛失去了什么人生乐趣。
“主君没有受伤那真是太好了,不然妾身都要心疼死了。”
只听声音都能听出来少女的雀跃,延肆垂下眼,看着满手的血渍,扯唇冷笑了声。
心疼他,他才不信。
“主君喝鸡汤吗?妾身亲自给您炖的,熬了好半天呢,您快喝了驱驱寒!”娇珠刚想把鸡汤端出来,就见延肆已经躺到了榻上,转身朝里,背影漠然又冷僻。
“我累了,你滚吧。”嗓音冷冷的,情绪不明。
“好……那妾身就不打扰主君歇息了……”
女郎的声音似乎听起来十分失落,随后便是一阵轻手轻脚的离开,似乎真的不想打扰他休息。
“吱呀”的关门声落下。
榻上的人猛地睁开了那双黑沉沉的眼,眼底嗜血,要是她敢骗他,他一定杀了她。
作者有话说:
娇珠:演戏谁不会
第12章、意外之吻
离开长生殿,娇珠揣着袖子嘚瑟地往回走。
这可是让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啊!
先前她以为对延肆的勾引无效,是因为觉得延肆这个疯批根本就不会吃美人计这一套。
如今看来也不一定嘛。
那日在凉国地牢,她说她仰慕他,延肆虽表现的想杀他,可后来还是放了她。再后来她夜里生病时,她故意又朝他说了些软话,延肆便鬼使神猜地又放了她一马。
恐怕这疯狗心里头真将她的话翻来覆去地过了好多遍了吧。
而今天延肆又故意将杀了仇池使者的事情说给她听,难道他以为她会哭着喊着为那些人申冤吗?
她又不是傻子,干嘛要为那些不在乎她的人说话。
而且看延肆后来那副神情,很是不正常。
他不会真想着故意逼她哭闹然后再一刀解决了她吧。
这阴险的变态!
不过她故意假装心疼他,他好像有些嫌弃。是因为太恶心了,所以懒得动手了?还是觉得没有挑战的难度,杀起来不痛快了?
不管是怎样,日后她若是多恶心恶心他,他是不是暂时就不会杀她呢。
……
夜里。
凄寒的北风卷着鹅毛大的雪花扑漱漱地拍在了糊着油纸的桃木窗上,发出零零碎碎的“唰唰”声。
屋内暖意融融,壁炉里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
榻上的小娘子正蜷缩在一团绒被里,娇艳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早就进了甜蜜梦乡。
“吱呀”一记推门声在深夜突兀地响起,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走进了屋内。
延肆望着榻上睡容恬静的少女,神色冰凉,眼底黑压压的一片浓色。
他不该留她的。
他走近了床榻,身上还带着出浴后的冰凉水汽,俯身,未束的漆黑长发瞬时铺散了开来,千丝万缕地落在了娇珠粉润的脸颊上,与女郎柔软的青丝勾缠在了一起,莫名有些暧’昧。
小娘子陷在软被里,小脸睡得红艳艳的,藕合色寝衣的领口半松了开来,露出了胭脂色的小衣,还有那截纤弱白皙的颈子。
他伸手,苍白的长指轻易地就拢住了少女纤细的颈项。
延肆慢慢地收紧力道,黑沉的眼底带着兴奋的笑意。
杀了就好了,杀了就不会有人骗他了。
娇珠正陷在睡梦中,忽然迷迷糊糊觉得喘不过气来,半睁开眼一看,发现榻前竟站着一个高瘦的黑影……
望着眼前模糊的黑影,女郎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那条疯狗来了。
这杀千刀的延肆,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偷袭她!不讲武德,该死的疯子!
她要冷静,她要冷静,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她还醒着。
脖子上冰冷的钳制让娇珠意识到了危险,逐渐缺氧的无力,女郎呜咽出了声。
“主君、主君救我……”
榻上的小娘子迷迷糊糊地叫喊,似乎并不清醒。
而就在娇珠唤了几声“主君”之后,脖子上的力道猛然松了开来,大口的凉蕴空气瞬时灌进了喉腔,女郎难受地一阵咳嗽,胸脯起起伏伏。
娇珠拼命呼吸,只觉喉咙火辣辣的疼。
一模一样的感觉,与白日里一模一样的感觉。
他明明是来杀她的,她却喊他救她……
难道在她眼里,他是个可以救她性命的好人?
真是可笑,延肆扯唇。
见延肆松了手,娇珠这才佯装自己刚刚睡醒来,借着月光瞧清了那人清隽的轮廓。
就趁着延肆愣神的功夫娇娇女郎忽然“嘤嘤”啜泣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环着他劲瘦的腰,娇珠的小脸使劲儿地埋在了延肆宽阔的胸膛上,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大爷的,什么品种的疯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