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安肯定就把人小姑娘的心给伤透了!
此刻听着张红玉那话的沈清安,顿时便有种想要反驳的冲动。
只是有知青恰好也说:“也不知道清安你小子怎么想的,我看小村花人挺好的,烦人家干嘛?”
“就是,人家以前也是一番好意对你,你小子倒好,对人家冷口冷脸的。”
沈清安那表情瞬间耷拉下来,也没有解释,只是对张红玉说:“行,那你去买肉吧,我去买铁盆。”说完,便板着脸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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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玉跟在何凤娇身后叫道:“何同志,我刚好也去供销社买肉,我跟你一起去吧。”
何凤娇还在想着等会从超市空间拿多少的肉出来,现在碰上了张红玉,看来有点不方便了。
不过有个伴一起排队倒也没那么无聊,看着那队伍就挺长的,肯定得排上一段时间了。
何凤娇笑了笑:“好啊,那我们现在去。”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供销社走去,这会儿正是排队买肉的高峰期,卖肉的摊档前已经排期了长龙。
张红玉担忧道:“哗,居然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肉了。”
何凤娇倒也不担心,因为她有自己的小空间。
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掩饰一下罢了,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
不过他们一大群知青,又是青壮年,没点油水下肚真的容易嘴巴发苦。
估计一个月就吃到那么几顿肉,要是买不到确实挺难受的。
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估计以前就没少吃肉。
两人很快就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中,何凤娇跟张红玉闲聊着,排队的时间倒也没有那么的无聊。
倏然间,她眼尖地发现了贺东的身影。
也不是她多么的眼利,只是贺东身量颀长,站在人群中就能轻易被发现。
这时的他正挑着一个空担子,从黑市一条街的巷子走了出来。
不过他担子里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估计是去过集市摆卖,早已经把东西卖完了。
难怪早上那会他不坐生产队的拖拉机,估计天没亮就出来摆卖了把?
紧接着贺东也朝着买肉队伍的尾端走来,只是他好像在想事情,并没有发现此刻看着他的何凤娇。
张红玉顺着何凤娇的目光也发现了贺东,便问:“他是不是住在村里牛棚的下放户?”
何凤娇一听,就知道贺东这人有多孤僻了,估计也不曾跟知青宿舍的人有过往来。
何凤娇点头:“嗯,他叫贺东。”
下放户几个字已经算是挺有礼貌的了,她曾在上工的时候听过别人都是叫贺东老右,黑五类,或者黑老九那样子叫,同时也带着点对这些成分的人有种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刚刚好像在黑市一条街出来的。”张红玉朝贺东张望了一下,小声说:“他该不会是要去黑市摆卖过吧?”
何凤娇摇头:“不知道呢。”
何凤娇对这个年代的政策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投机倒把的事情是犯法的。
贺东又是一个成分不好的下放户,应该不至于犯这种错。
但要是一个人几乎要被生活的磨难所压倒,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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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心不在焉的贺东也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中,何凤娇笑道:“贺同志,你也来买猪肉了?”
贺东骤然听到了少女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不禁抬眸,随即对上了何凤娇那水汪汪的眼睛。
贺东心脏有狂跳了两下,倏然间有种想要转身走人的冲动,可是这排队的队伍一直有人过来,要是这时走了,等会儿再来排估计肉渣都买不到。
贺东点头:“嗯。”
何凤娇:“那你打算买点什么肉?”
何凤娇比他要排前面一点,估计等会也是她比较快。
这供销社的猪肉每天限量供应,卖光就没了,所以何凤娇等会要看情况来买。
要是刚好有贺东想要的,就先给他拿下。
贺东对上何凤娇真诚得让人难以拒绝的眼神,淡淡道:“随便买点。”
这个时间要指定买想要买的真的太难了。
而且他就只有半斤的肉票,还能挑些什么?
他是无所谓的,看等会剩了什么就直接买什么。
何凤娇讪讪地收回了目光,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知道贺东不爱闲聊,私底下都不爱,更别说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在这里了。
所以也没有刻意要跟他聊天,只是各自排各自的队。
何凤娇余光中禁不住打量他,发现贺东是真的高,就那么一杵,简直有种鹤立鸡群的气势。
生活的磨难并没有让他的腰肢弯曲,依然笔直挺立的,薄唇紧紧抿着,有种说不出的冷漠与严肃。
难怪后头排队的人都自动离他半米开外。
不像何凤娇这一排的队伍,好像恨不得直接把她给压扁似的,她还没往前走呢,后头的人就先挤了上来。
苦不堪言。
就在何凤娇一边偷偷打量贺东,又一边跟张红玉闲聊的时候,张红玉却说:“娇娇,到你了到你了!”
居然这么快就到她了,何凤娇看着肉档前摆放了很多猪筒骨和脊骨排骨,似乎并不怎么受欢迎。
切肉的售货员一看来了个俊姑娘,两眼瞬间发着光,笑呵呵道:“同志,你要啥?”
也许是何凤娇太过漂亮,那一向粗言豪语的售货员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这还有肥肉,半肥瘦,三层肉……”
这些都是供销社的抢手货,很多人想买都买不了,都是留给关系户的。
不过一见到何凤娇,那白皙的笑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樱桃小嘴,不知道怎么地就忍不住想要给她好货!
何凤娇听着对方的话,对着切肉的售货员笑了笑,说:“同志,麻烦给我来一斤五花肉,两条排骨,还要两根筒骨,谢谢。”
“再来一个猪蹄!”
何凤娇的阔气豪言立马就引来了身旁人的注目,就连切肉的售货员的目光也愣了愣。
但,售货员看着年纪轻轻,好像不懂行的何凤娇,不禁暗暗小声提醒道:“同志,那筒骨都是骨头,没肉的,不划算。你咋不买点肥肉?炸完油还能吃点猪油渣呢!”
肥肉是最最受欢迎的一个部位了,他当售货员那么久,就没有碰到过不想要肥肉的人!
他就不信何凤娇能拒绝!
果然,何凤娇问:“还有多少肥肉?”
售货员给她比了两根手指,悄声道:“两斤,要吗?”
何凤娇听着对方友好的提醒,露出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说:“好,那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再加两斤肥肉!”
张红玉一听,原本悬在心头的大石便落了下来,刚刚她还以为何凤娇要犯傻了呢!
居然有肥肉也不要!别人五点钟起来都买不到呢!
他们知青宿舍的油已经用得七七七八了,肥肉经常是一肉难求,想不到这么晚来居然还能买到肥肉!
这售货员同志肯定就是见色起意,看到何凤娇长得好看才说有的呗。
售货员愉快地把早就切好的两斤肥肉全给了何凤娇,然后又收拾她刚刚要的那些骨头。
随后递给她:“同志,这是你的肉。”
何凤娇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随后朝售货员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同志,谢谢你,你人真好。”
售货员如沐春风,不禁提醒道:“筒骨不要肉票,只要一毛二一斤!熬完汤还可以晒干回收,记得别丢了啊。”
何凤娇听着售货员的提醒,内心是阵阵的感动,她发现这个年代的人果真淳朴,既不会短斤缺两,食材还新鲜,心底还善良。
何凤娇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好占着位置,于是站到了一旁等候着张红玉。
很快,张红玉也买到了最想要的三层肉和排骨差点哭了出来,“下乡这么久了,我第一次买到了半肥瘦,娇娇你怎么不要啊?!我刚刚还以为你连肥肉都不要了呢!”
何凤娇笑道:“当然要,不过是给你的。”
何凤娇当然知道供销社的套路,那些肥肉什么的好东西都是留给关系户的。
要是她刚刚说不要了,那售货员也未必会把肥肉卖给张红玉。
既然他说有,那肯定就得先要了,现在给张红玉也一样。
刚刚排队的时候,何凤娇已经听着张红玉念叨了很久的肥肉和三层肉,知道她是很想要的。
她自己有空间,到时候拿点出来就行了。
可是张红玉是好难得才能买到一次,就当是感谢她以前的好心吧。
“娇娇,你怎么那么好!”张红玉接过何凤娇递来的肥肉,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说:“下乡之前,我娘最喜欢给我们几兄弟姐妹炸猪油渣了,吃着可香了!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猪油渣了,你知道吗?”
“猪油渣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回忆起自家娘,还有那猪油渣,张红玉兴奋得像个小孩子,手舞足蹈地跟何凤娇唠叨怎样怎样香,怎样怎样嘴里流油……
何凤娇听着,不禁跟着她一起笑。
虽然她并没有吃过。
张红玉今天收获满满,高高兴兴把一斤肉票和钱塞给了何凤娇。
何凤娇当然要收,张红玉住在知青宿舍,听说他们十几个知青都是一起吃喝的,想必是给大家买的。
要是不收,岂不是便宜那个沈清安,想得美!
张红玉便问:“娇娇,买完了肉你还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经过这肥猪肉一事,张红玉是彻底沦陷给何凤娇了,打算跟她形影不离。
何凤娇却说:“你等会,我找贺东有点事。”
说完,何凤娇便走向了刚刚买完肉出来的贺东。
何凤娇看着他手上少得可怜的猪肉片,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问:“贺同志,你有轻工业票吗?”
在贺东疑惑的眼神底下,何凤娇说:“我想买雪花膏,不过没有轻工业票了。”
贺东闻言,脑海中闪过母亲的话。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票子,随即把里头五六张的轻工业票都抽出来,递给了她。
何凤娇看着那票,笑了笑,说:“那我用一斤肥肉跟你换。”
贺东薄唇微启,刚想说不用,何凤娇已经把刚刚买到的一斤肥肉塞到了他的手上,又抽走了他另一只手上的票子。
贺东刚刚就听见了,何凤娇买的肥肉,给了跟她一起的女知青一斤。
这又给了他一斤。
她本来就是没打算买肥肉的,难怪后来又要了。
原来是打算给他们的。
这供销社买粮食都讲究关系,哪怕你凌晨5点来排队都好,他们总会找到各种理由说没有就没有。
贺东在目光落在何凤娇那白皙的脸上,小小的酒窝凹陷着,一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光的印记,可这一刻那印记却无形地打在他心头上。
阳光正肆意照射下来,落在她的身上,好像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闪闪发亮。
正当何凤娇准备转身的时候,贺东那性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说:“谢、谢。”
何凤娇倏然听到了贺东的道谢,也是惊喜不已。
虽然这不像是会从贺东嘴里说出来的,但他确确实实是对着她说的。
何凤娇看着他笨拙又不自然的表情,漆黑深邃的眸子渗出点不知所措来。
明明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只是生活的苦难让他竖起了对周围防备的盔甲。
她笑了笑:“你救过我一命,是我说谢谢才对。”说完,何凤娇便踩着欢快的步子走回了张红玉身边。
贺东讪笑,是啊,不过就是因为帮过她的忙。
所以,他还期待什么呢?
贺东的心并没有因为得到一斤肥肉而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的沉甸甸。
他看着何凤娇的背影,轻轻吐了一口气。
然而,不知道何凤娇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又回头对他笑了笑,说:“贺东,我大哥开了拖拉机出来,等会我们一起坐车回去吧。”
贺东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淡淡收回目光,随即转身离开。
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刚刚排队买肉的门口处,有个男同志对着何凤娇指指点点,问:“婶子,知不知道那个穿着白色碎花裙子的女同志是哪里人?看着好像不是咱镇上的人。”
白色碎花裙子?
贺东刻意放慢了脚步,随即听到那男同志身旁的妇人说:“俺也没见过,咋滴虎子?这是看上人家了是吧?你可别贸贸然上去打扰人家,小心告你个流氓罪!”
贺东脚步一顿,只听那男同志笑笑道:“这不就问问你是哪里人么?肯定不能吓着人家了。”
“行吧,看你小子那副模样,俺替你上去问问。”
“别别别,今儿个我还没拾掇整齐,婶子你先帮我问问看是哪家的姑娘。”
贺东听着这些话,干涸的喉咙像是生了火一般,烧得他心脏都疼起来。
可这一刻他却没有任何理由上前去找人辩驳。
他余光看到那名男子并没有上前去打扰何凤娇,心底便记下了那人的模样,随即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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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玉看着贺东离开的背影,斟酌了一下,随后便说:“娇娇,我上回见着贺东在玉米地帮你除草了,你们该不会是……”
何凤娇是大队长的闺女,虽然她是没有什么职权,但何春生对她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
她虽然下乡的时间不久,但偶尔也会听那么些人说起笑来,都说娶何凤娇好,娶回家供着也划算。
既便何凤娇身教体软,好吃懒做干不了活,但样貌漂亮,看着也赏心悦目,还有个当生产大队长的爹,以后去公社谋个社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贺东这种成分的下放户,去到哪就被人嫌弃到哪,要不是何大队长把他接到了三村,估计也过不了安稳的日子。
虽然他是成分差,但长得一副人模人样的,拾掇拾掇也是俊后生一枚,要是对何凤娇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有点什么心思,恐怕也挺容易得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