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显然气得不轻,停下歇了口气,又指着娄无衣怒道,“区区异姓王,也敢觊觎皇位,一介女流,简直异想天开!”
他是两朝元老,见证天启一路走来,多年来为天启鞠躬尽瘁,这两日朝中动乱,在他看来简直儿戏,苦于找不到机会,今日遇到娄无衣这么胡来,气性顿时压不住。
殿内安静,众人俱都低着头,只闻得张大人气得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片刻后,有人慢悠悠的拍了几声掌,清脆又突兀,伴随而来的是女子含笑的语句,“张大人说得好呀。”
张大人&其余大臣:“……”
朝臣们怔愣之际,又听得女子话音一转,“那又怎么样?”
“你当我在乎?”
她冷冷嗤笑了声,目光幽幽似深湖扫视殿内众人,杀意十足,“乱臣贼子又如何,女流之辈又如何,今日,我娄无衣要称帝,倒要看看你们拿什么阻拦?”
她着一袭玄衣,那般明艳的长相,却让人看不出美,只让人觉得攻击性太强,不敢视之,恐小命难保。
先前斥骂她的张大人,见她这般也有点发怵,但内心还是认为娄无衣离经叛道。
他对娄无衣说道,“你就算不在乎后世骂名,也要看百姓答不答应,你以为称帝是儿戏,想当便当吗?”
“大人说的是。不过,百姓向来只关心吃不吃得饱,睡不睡得好,”这两日宫里乱成什么样子,临朝百姓都没被影响,“大人不妨看看漠北,便知我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坐上皇位。”
张大人坚持己见,“漠北弹丸之地,怎能与整个天启相提并论?”
娄无衣摊手,“那大人是什么意思?”
“皇位由皇室中人继承,自古如此,”张大人看了眼娄无衣,“像王爷这样,不合规矩,还请王爷把摄政王放回,由他继承。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
话音刚落,娄无衣放声大笑,指着他连连摇头。
张大人:“王爷笑什么?”
娄无衣笑够了,才说道,“我笑张大人当真是天真,我若是不答应,你下一步是不是打算以死明鉴?”
有这个打算,并且准备以备不时之需要用的张大人面色一变,“胡说八道!”
娄无衣嗯嗯点头,非常贴心的建议他,“大人若是有这个准备,我建议你撞东南方那根柱子,它旁边没什么人,鹰卫离得也远,你用点力气,保证血溅三尺。”
张大人:“……”
不等他有回应,娄无衣又转对其他官员说道,“我这个人呢,最不怕见血,诸位若是想以死相逼,漠北鹰卫随时恭候,各种死法任君挑选。”
其他大臣:“……”
第一回合,百官惜败。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九点更新
明天更番外 (是之前的正常更新时间下午六点)
这两天更得早,主要是正文完结章
第50章 正文完结
又说今日早朝, 意识到死是没办法威胁娄无衣的,他们决定换个方法让娄无衣知难而退。
而娄无衣听到文官罢免,自请还乡,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之木,我让你带来的人,你都带来了没?”
之木立即抱手,“回主子, 属下已率四十八位客卿全数抵达临朝, 现下正在殿外, 可要传召?”
娄无衣抬手,示意都让进来。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在看到殿外走进来数位气质卓然,风度翩翩, 平均年纪都在十八九岁,男子女子兼有,身着漠北朝服的客卿后,危机感达到顶峰。
他们只想威胁娄无衣放弃, 不是真的想告老还乡。
漠北客卿齐声拜见,“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起来吧,”她话音一转,看向大臣们, “诸位, 满意你们看到的吗?”
大臣们:“……”
娄无衣继续刺激他们, “诸位走之前记得登记身份, 该留的东西都放好, 方便我这些客卿交接任务,以便开展后续工作。”
漠北四十八位客卿配合道。
“放心,虽然我们没你们懂得多,但是我们干活有劲,肯听王爷指挥,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天启垮掉。”
“对对对,你们想走的话尽量快点,我们还要商量谁干什么,谁当哪个官呢。”
“哎,我问一下,户部尚书走不走?不走的话,你们互相劝一劝,我觊觎他的位置很久了。”
“你太欠了吧,那,那我也问一下吏部尚书意下如何?”
“可惜武将都不走,诶!要不你们去撺掇撺掇?”
……
大臣们一个个脸都绿了,谁知道你想哪种方法,娄无衣都有对策。还有这群客卿,竖子嚣张!若是真的如了他们的意,天启可怎么办?
于是,大臣们又都不罢官回乡,要留下来,不曾想,漠北客卿可不愿意了,开始拱火。
“王爷,哪有这样的啊,他们说走就走,说留就留,还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就是!王爷让他们走,你有我们就够了。”
大臣们哪听得了这些话,立马怼回去。
“黄口小儿也敢嚣张,岂知天启如今昌盛,都有我等之力。”
“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小子。”
两边骂架,武官看戏。
……
娄无衣面对这个场面,不是很理解,朝中官员各分党派,除了她爹,贺家一心向她,其余的人,她都不太信,本来就打算换一批她自己的人,这些朝臣自觉罢官离开更好,省得她开口,怎么又不走了。
“不劳诸位担心,该走该留,我自有定夺。”
一句话,殿中争吵声戛然而止。
文官神色惊恐,客卿骄傲抬下巴,武官继续看戏。
晏尘时听得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两日早朝这么有意思,以离讲完也跟着他笑,“殿下,那些人都没想到王爷招招有后手,你是没看到有的大臣被贬,死活哭着求着不想走,逗死我了。”
“那也是阿无厉害,事先都做好准备。”晏尘时颇为骄傲的挺起胸脯。
以离点头称是,忽的记起重要事,“哦对了殿下,之木方才跟我说,过两日就举行登基大典,到时你想去看的话,可要记得跟我说。”
晏尘时“哦”了一声,揪了揪自己的衣摆,假装不经意道,“那我和阿无什么时候成亲呢?”
以离惊讶道,“殿下你忘了?”
他歪头,我应该记得什么?
以离:“王爷还未及笄,贵妃昨日还说待王爷及笄后成亲呢。”
晏尘时思绪回笼,哦对,确实有这回事。
他又问,“阿无人呢?”
以离:“殿下,宫中这么多事,王爷忙的脚都不沾地,还能去哪儿呀。”
这话倒是,晏尘时点点头,看到小时抱着母妃给它编的小玩意儿把玩,在桌边蹦来跳去。以离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吓了一跳,“小时慢些,撞到碗筷可把你小爪子划破了。”
晏尘时摆摆手,“没事没事,小时有数,它不会碰到的。”
小时狗脸骄傲,就是就是,我才不会碰到。
以离走过去把瓷碗往里面推了点,“属下知道小时听话,可总有意外呀殿下,之前有次小时不小心碰了碗弄脏五殿下的衣服,你不记得了?”
小时立马“汪汪!”没有!不是我!瞪着以离,狗脸生气。
晏尘时也瞪以离,“不是小时,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没意识到那时候是五皇兄做的手脚吗?”
“啊?”以离不明白的挠挠头,这就算是小时也没什么吧,而且五殿下再厉害,他不也没在王爷手上过五招吗?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没听进去,晏尘时余光瞥见桌上的瓷碗,忽然想去见一个人。
“那日在国子监饭堂,其实是你故意把瓷碗打翻的,对吗五皇兄?”
王府暗牢里的光线很暗,几乎看不见牢里的情形,却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但他走进来的一路上,地板都干干净净,晏尘时皱了皱眉,有点奇怪。
闻言,抱膝坐在墙边的人轻微动了动,带起手腕上的铁链细响两声,话里带着笑,“小九,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五皇兄,你必须要告诉我这件事的答案,小时不能被人污蔑。”晏尘时说到后面瞪了他身旁的以离一眼,以离咳咳两声,飘开视线。
晏宿辰坐直,理了理腕上的铁链,声音柔和又透着股冰冷,“它是条狗,毛手毛脚打翻碗,很正常的,小九。”
“五皇兄你说的不对,小时是我的朋友,而且它很聪明,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栖凤宫以外的人都觉得他脑子不正常,和狗玩得开开心心,那是他们不知道,小时是一条多么厉害的狗,比有的人都懂事。
“小九啊,”晏宿辰莫名其妙笑开,略显沙哑的笑声幽幽传遍暗牢,听起来有点恐怖,胆子很小的小时狗脸害怕,缩进晏尘时怀里。
“好,我告诉你,那时是我用银针打落瓷碗的,和你的朋友小时无关。”
晏尘时骄傲抬脸,拐了一肘以离,“你看,我说吧。”
以离连连应声是是是,不自觉的瞄了眼阴影处的五殿下,方才五殿下和他家殿下说话的语气,也太好脾气了些,跟太子殿下似的。
晏尘时又猛吸一口怀里毛茸茸,开心道,“小时,还你清白啦。”
少年生的一副好皮囊,眉眼弯弯笑起来时,似能照出满室暖阳,隐在后面的之字十八卫人均痴傻模样,老天爷,殿下这一笑,魂都给人勾没了。
解决完事情,晏尘时就准备离开,暗牢里臭兮兮的,才不要多待。
刚走了两步,那牢里的人忽然出声道,“小九,我这样唤你,你觉得如何?”
“嗯?”晏尘时停下来,抱着小时一齐朝着他看过去,“没什么感觉呀,你想这样叫就叫吧。”
“不过五皇姐,”他顿了顿,“你派人伤了我皇兄,无论是我还是母妃,都不会放过你,阿无更不可能让你好过。”
看在她承认自己陷害小时的份上,也看在她其实是女孩子的份上,晏尘时认真问道,“你有什么心愿吗?”
比如隔壁吴飒寒嚷嚷很多次,他可以死,但不要危及吴家。
进来这么久,总算看到晏宿辰正脸,只是有点憔悴,没什么伤疤,娄无衣吩咐过不要对她用刑。
“小九什么都能替我实现?”
晏尘时沉吟片刻,“不一定,那也要看你的心愿是什么,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才行。”
她笑笑,眯着狐狸眼看他,声音很轻也很温柔,“让我漂漂亮亮的离开,好吗?”
问完,她停顿了很久,又补了一句,“小九,替我选件好看的衣裙吧。”
有时候想想,这副容貌跟着自己可真是委屈了。
晏尘时怔了怔,应道,“好。”
女孩子提这种要求不稀奇,要他来选就很奇怪,不过,既然是他说好的帮人完成心愿,那就必不能推辞。
*
天启二十八年六月廿七。
是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一改多日来临朝灰蒙梅雨天,新帝娄无衣自昭阳门侧台更换祭服,从左侧入祭坛,自中层平台拜位,礼部奏乐,新帝上拜苍天,下跪列祖列宗,三拜九叩。
新帝回主位依次奠玉帛,进俎,配乐不停,回拜位。
再回主位,司礼跪读祝文,奏奉平,舞干戚,光禄寺卿奉福胙上前拱举,新帝至饮福受祚,拜位。
新帝改元,年号临凰。
奏乐章,待焚烧祭品,新帝起驾返宫,结束大典。
由于过程太枯燥乏味,堪比国子监学正讲课,晏尘时看到一半就睡着了,睡到半截,感觉有点热,嘟嘟囔囔的揉了揉小时,“别在我怀里,热。”
“嗷呜~”小时罕见没睡,被他一说,就直接奔娄无衣怀里去。
“这椅子怎么老晃呢。”晏尘时听到它叫唤没在意,顺手就把旁边娄无衣的胳膊抱住。
娄无衣嘴角微勾,看着他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抱着她胳膊嗅,跟个狗狗似的,“嗯……有点像阿无身上的味道,再闻闻。”
他闻着闻着自觉挤到她怀里,抵在她肩上轻嗅,下意识在她颈边蹭,蹭就罢了,还要抱腰,把人缠的紧紧的。
她有心想改改他这睡觉就要缠着人的毛病,“宝贝阿时,再蹭,可就不只是闻两下哦。”
肩上的人身形僵了僵,思考半顷,旋即小声在她耳边,“姐姐,这可是在白天诶。”
亲亲什么的,不太好吧。
男未婚女未嫁的,不合适不合适。
他要做贤良懂事的皇夫。
她偏过头在他侧脸印下一吻,顺手放下辇车帐幔,熟练至极的诱哄小殿下,“乖,你听姐姐的就好。”
唇齿相依间,旖旎暧昧,少年逐渐反客为主,他吻人总爱咬爱啃,这时候又不像呆傻的萨摩耶,倒像条不乖的小狼狗。
细牙尖尖,娄无衣吃痛惊呼“阿时”,他才顿了顿动作,换处位置。
她察觉变化,失笑摇摇头,轻揉他的脑袋。
小疯子。
你啊,这辈子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吧。
谁让姐姐,早已经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