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姐,我没事,你怎么样啊?伤着哪没?”
“没有没有,还好你男朋友及时赶到,他好厉害,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砸穿了门救出我们……”
苗六溪也发现了对面的贺楼生,他也正往这边赶来。
他身后是修复室的同事,有几位受伤严重的已经躺在担架上了。
苗六溪很着急地望着大家。
但当前状况,她不仅不能起身,还下意识地捂紧了肚子。
宋甄一路快步走来,跟她打招呼,却见她一直捂着肚子尚未起身,忙问道:“六溪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苗六溪立马拧紧眉头,绷住表情。
“我、我肚子疼。”
“肚子什么情况?我看看……”
宋甄话语刚落,就受到了旁边桃子鄙夷的目光。
桃子:“你管人家什么情况,亏你还是个医生,走开!”
桃子见到贺楼生过来,连忙将宋甄拉开,给人家正牌男友让出位置,又趁机对宋甄悄声说道:“放弃吧,他俩才是一对,改明儿我给你介绍一个。”
贺楼生蹲在苗六溪跟前,温柔询问:“还好吗?”
苗六溪点点头,偷偷跟他使了个“嘘”的眼神,并小心挺直腰背,露出斗篷一角给他看。
贺楼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悄声说道:“真聪明。”
同事们被送上救护车,苗六溪也松了口气。
不过她心里还有件事情堵着,《赫胥史》被偷了。
这本古籍对于后人来说何其重要,尤其……
她看了一眼贺楼生,那人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回家吗?”贺楼生问。
苗六溪摇头,“我想去看看他们。”
贺楼生从她怀里取出自己的斗篷,叠在臂弯上,并拉她起来。
“那行,我叫胥巳给你订个上等套间。”
苗六溪: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吗。
.
修复室众人都被送到了烧伤科,而苗六溪,则被贺楼生带到了一晚八万的豪华套间里。
这个地方虽然明码标价,但好像始终只对她一个人开放过。
上次她用过的洗漱用品,都还整齐地摆放在洗手台上。
“难不成是因为,价格太高没人愿意住?”她一边洗手,一边自言自语问。
贺楼生随后过来,也在旁边另一个洗手台里洗手,淡淡回答:“不,这是我住的地方。”
苗六溪:!
“你住的地方?!”她惊讶摆出了兔子站立的动作,两只手疲软地垂在前方。
贺楼生对着镜子,浅浅打理自己的头发。
“在这里只是图个方便,随便住一住而已。我有车有房有存款,要搬来和我一起住吗?”
苗六溪冷哼一声。
“稀罕。”
……等会儿。
他家不是拆迁了吗?
难道还有别的房?
有房还来嚯嚯我?
苗六溪瞥了一眼正在整理西装领口的他,冷冷吐槽道:“死样。”
“今晚好好休息,请你吃大餐。”他聋了。
苗六溪还有些忐忑不安,支支吾吾问道:“那,住宿能不能也免了?八万好贵。”
贺楼生动作忽然一滞。
贺楼生:?
这姑娘,好像有个亲兄弟明算账的观念。
贺楼生上前几步,不知不觉将她逼到墙角,试着修正她的观念:“我们是一家的。”
苗六溪伸手堵住他缓缓来袭的唇。
“谁跟你是一家的。”
贺楼生不惊不躁,对付她得心应手。
他轻轻将苗六溪的手放下去,说道:“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说这些,心里过得去吗。”
苗六溪:可以,都用上道德绑架了。
“怎么过不去?你不也住在我家,每天还开着大灯看报纸,咱们扯平。”
“扯不平,我亏。”
“哪亏?”
“不仅吃我的住我的,你还和我睡……”
苗六溪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呼~还好还好,没听到。
她咬牙切齿道:“找死啊!”
贺楼生就着当前的状态闷声说道:“怕什么,又没有外人。”
“不许说!”
贺楼生继续闷声说道:“占人便宜还不敢承认。”
“都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成熟一点,看开一点。”
贺楼生生气蹙眉,立即拿走她的手。
“说谁大把年纪?”
“你啊。我才二十四,你多大?”苗六溪故意问他。
贺楼生哑口无言。
“……我二十八。”他说这句自己都没有底气。
“吹牛,你不是活了千年吗。”
“是啊,你连千年的人都敢睡,还有什么是你做……”
苗六溪赶紧又捂住了他的嘴。
要命,好想整死他怎么办?会坐牢吗?
“贺楼生你听着,既然你已经变回人形,自己也有房子,那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今后你别打扰我,我也不影响你,行不行?”
贺楼生:?
这姑娘好像没有心啊。
苗六溪抿抿唇,接着说道:“但你这能不能借我住一晚,或者安排一间病房给我也行,我想陪陪他们。”
她觉得自己表达得已经够清楚了。
然而对方却沉默了。
苗六溪渐渐放下手,等了许久,才等出他一句话。
“对别人这么好,对我这么冷淡?”
苗六溪垂头不语。
其实并非是她冷淡,而是内心对任何人都有一种天生的距离感。
或许只有贺楼生例外,但越是例外,就越担心会折腾对方。
她独自生活二十来年,经历过的人间冷暖,却比一个正常出生到死亡的人还要更多。
贺楼生感应到了她的难过,也低下头来捧起她的脸,温和说道:“六溪,我会对你好的,别再推开我好不好?”
苗六溪内心晃荡两下,最终还是别开了脸。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但,我不够爱你。”
贺楼生顿住未作回应,但看她脸颊的温度越来越烫,却不是一般小姑娘的害羞,而是随时都有可能迸发出来的难受。
贺楼生贴住她的额头,在她唇边吻了一下。
“那就做朋友吧。”
苗六溪手里攥紧衣角,怔怔望着对方,差点出不来气。
“……哪有朋友乱亲人的。”
“朋友就是要亲一亲嘛,”贺楼生缓缓靠近,将她稳稳地拢进怀里,“朋友还可以抱一抱。六溪,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苗六溪的心防顿时破裂,左右手僵在两旁无处安放。
她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应不应该给出回应。
“贺楼生,谢谢你。”
贺楼生在让她肩上轻轻磨蹭,许是摇头。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
作者有话说:
苗六溪:我一点都不想谈恋爱。
贺楼生:那你想得可真美。
开启疯狂撩妻模式!
第47章
胥氏医院。
胥巳穿着防护服,站在妇产科病房的玻璃窗前,呆呆望着刚出生两周的婴儿。
婴儿身旁陪着年轻貌美的母亲,大人面目暗黄疲惫,但依旧掩不住喜色。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哄孩子入睡。
孩子长得可爱,整只脸蛋软乎乎粉嫩嫩的,藕节般的手臂挥舞着小拳头,咿咿呀呀笑着。
那孩子每笑一下,胥巳就会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
胥巳的记忆深处,也曾出现过这样一位母亲,她的容貌,与病房中那位温柔的女人极为相似。
他依稀记得,那个人也曾这般哄过自己入睡,温柔地唤自己“阿巳”。
那个时候,胥巳的拳头都还不及里面那个胖娃娃的大。
记忆不知不觉浮现在了眼前,他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的环境。
“你生的?”
旁边忽然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胥巳惊忙回神,扭头一看,来人原来是舅舅。
“不是……”胥巳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头。
贺楼生迅速看了病房一眼,转身准备要走。
“别看了,我找你有事。”
“舅舅,”胥巳小声叫住他,“您相信转世吗?您看看那个人的样貌……”
“不信。”
“可苗六溪她……”
“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胥巳见他毫不犹豫地走了,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抓紧又望了病房一眼,随即就默默地跟在舅舅身后。
通常情况下,贺楼生不会主动找他,尤其不会主动将胥巳带到往生室里。
往生室里,大多都是一些沉痛的回忆。
来到此处,一向七嘴八舌的胥巳都会自主屏气凝神,特别是站在那片以千万灵牌组成的石墙下方时,他不仅不能出声,而且依照惯例,他还要对着诸位上香跪拜。
“你盗走了《赫胥史》?”
胥巳刚抬起头,就听见舅舅淡然问了一句。
他没有回答。
贺楼生也不指望他回答,继续说着:“你知不知道,今天惹了多大的祸?”
胥巳缓缓起身,将手里的竹立香插.入香坛,老实说道:“知道。”
“若是喜欢玩火,怎么不先烧了你这医院?”
胥巳摸摸后脑勺,逗趣说道:“哎呀,医院有病人嘛。”
“胥巳,你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后来不是给他们叫救护车了吗。舅舅,我下次不敢了,我就想早点把书拿回来,那东西他们要是再修下去,裤衩子都给我曝光。”胥巳弱声道。
贺楼生听不得他这般半吊子的回答,脸上逐渐布满阴霾。
胥巳察觉出情况,立马起身对他拘礼,正色道:“舅舅,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该拿人命作玩笑。我只是害怕,他们总有一天会找来这里,《赫胥史》里记载着骷族的历史,那是整个家族的颜面啊,我们一旦被人发现,光耀的是他们,可倒霉的是我们。”
“所以让你隐藏好自己,但你在做些什么?要不是被我发现,你就打算让他们死在那里,对么?”
“那又怎样呢,比起骷族被人发现,断人之口岂不更好。”
“混账!”
胥巳被吓得浑身一颤。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舅舅这般生气了。
他知道,光凭这点理由,完全不能说服一位心思城府的君主。
贺楼生和别人不一样,他甚至连至亲之人的话都要怀疑三分。
胥巳缓和些许,终于还是将心底之话道了出来:“我只是不希望您被发现,还有……母亲。”
他弱声说到“母亲”时,贺楼生的手蓦然颤了一下,脸色也浮出一层低靡。
胥巳:“舅舅,母亲亡故之因,被记载在《赫胥史》的最后,我不希望她被外人知晓,我要毁了看过这本书的人。”
贺楼生冷笑一声,低声说道:“那就更不该把气撒到无辜者的头上,你应该去找那位李家后人。”
“李沐的后人?可此人神秘得连个名字都没有,我从何寻起啊?”
“寻不到是能力问题,怪不得别人。胥巳,《赫胥史》后几页我都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胥巳后悔了。
他知道舅舅又开始了。
每回那人用这种口吻质问人时,就算没事情的都得问出些事情来。
胥巳小声回答:“我监控了修复室的电脑,不是看到了嘛……”
“你有点可耻。”
胥巳半天吭不出声。
他知道这么做是很可耻,但比起那一段过往被人揭开,他宁愿更加可耻一点,无论是远程操控删除文件,还是放火直接烧掉那群人。
在胥巳看来,没有人比母亲的声誉更加重要。
但其实,胥巳的母亲,至死都是不愿意承认他的。
在《赫胥史》最新修复的一张书叶里,也有这么写道过。
胥巳刚被送到骷族的时候,贺楼生就已经高高坐在了君主之位。
他第一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君主时,那人正在闭眼小憩。
君主身旁的卫令大人告诉胥巳,这个人是他的舅舅。
在赫胥国,“舅舅”一词代表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父亲曾经告诉过他,亲人之间就要相互照顾,团结友爱。
但父亲没有做到,因为他并不疼爱胥巳。
胥巳的其余九个哥哥也没有做到,因为他们只会欺负弟弟。
所以,胥巳对于这个同样有着血缘关系的“舅舅”,天生就带有一种畏惧。
直到后来,胥巳还得知,自己在骷族有一个“母亲”。
而那位母亲更是不得了,直接把他当成陌生人。
初见时,胥巳被带进了君主宫殿。
贺楼生小憩结束,睁开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胥巳跪在堂下不敢发言,下一刻抬眼,就看见君主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