漼时宜面上一红。
周生辰微微挑了眉,“是陛下的圣谕?”他非常怀疑这里面有杨邵和长孙杰做的“贡献”。
“殿下莫要误会末将,确实是陛下圣谕,只不过陛下先前不是这般说的,陛下说让末将回去的时候便将弟弟妹妹带回去,长孙将军费了些口舌才让陛下明白这孩儿不是成亲之后第二日就有的,所以按照长孙将军的推算,如果成亲之日……嗯,明年此时陛下就能见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了,是以陛下才有此圣谕。”杨邵赶紧撇清责任并且迅速后退了两步抱拳道:“陛下圣谕末将已经带到了,告辞。”
稍远一些的萧宴等人没听清楚杨邵说了什么,只见他头也不回火烧屁股一样地跑了。
周生辰看着杨邵的背影,若有所思。
感觉袖子被轻轻地扯了扯,周生辰回过头来看漼时宜,以目光询问。
“你在想什么呢?”漼时宜放开周生辰的衣袖。
周生辰一笑,“我在想,答应带你去雁门关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嗯?”漼时宜不解。
“再拖下去的话,怕你到时……身子不方便。”周生辰微笑着握住漼时宜的手。
漼时宜被周生辰拉着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身子不方便”是什么意思,忍着羞意,在他的掌心里用力地掐了他一下。
不过她这点力气,在周生辰看来跟挠痒倒没什么区别,他只是笑了笑,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抱上了自己的马背,然后自己纵身上马,将她圈在怀中。
平秦王的马跟了上来,与周生辰并肩而行。
“义弟、弟妹,我和淮阳明日便启程回去了。”平秦王开口竟也是辞行。
“怎么不多留几日,自中州一别,已经很久未与平秦王和王妃相聚了。”漼时宜有些不舍。
“淮阳现在正是孕中,诸多不便,待明年孩儿生出来了,让周生辰带你去我那里,我们再好好聚聚。”平秦王笑道:“你们俩终于成婚,也算是了了我和淮阳的一桩心事。”
“也好,明日我让人护送义兄回去。”周生辰点点头。
“不必了,与我还这般客气做什么。”平秦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杨邵临走时与你说了什么,我瞧着弟妹脸色有些不对劲啊。”
“杨邵说,陛下有……”周生辰话未说完,身子一僵,突然停住了。
“啊?什么?”平秦王从未见过周生辰这副表情,“怎么了?”
周生辰低头看着漼时宜,只见漼时宜一双美目焦急地看着自己,连娇羞也顾不得了,生怕他当真就把“陛下有旨让我们赶快回府生孩子”这句话说出来。
不禁莞尔一笑,他的视线落在漼时宜的脸上,口中继续回答着平秦王的问题:“陛下说中州的南辰王府即将建好,希望我和时宜回去看一看。”
漼时宜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方才着急之下只想拦着周生辰不让他说陛下的口谕,又不能当真去捂他的嘴,只好在隐秘处捏了周生辰一下来提醒他,这时她才留意到自己竟然是捏在了周生辰挨着她的那条腿的里侧。
漼时宜火速缩回了手,像被烫着了一样。
平秦王看不见这二人的小动作,听周生辰这么说,哈哈一笑道:“陛下还是想你们了,当时要在中州给你开府立妃,就是想看你成婚,可你倒好,到底还是跑回西州来成婚。”
“在西州成婚,是我们一同决定的,”漼时宜开口道:“中州虽好,但西州才是我该嫁来的地方。”
平秦王自然是听得懂的,中州哪里都好,却是漼时宜这些年来最不想去的,“那你们准备何时动身?”
“不急在这几日。”周生辰道。
“也好,那明日我和淮阳先行一步了。”
“好。”
周生辰说不急在这几日出发,因漼时宜才从清河郡到了西州,车马劳顿了几日,需要歇息。可漼时宜每日早上揉着酸胀不堪的腰,觉得周生辰实在没有做到言行合一。
这一日,漼时宜醒来时周生辰已不见人影了。她起身望了望窗外的阳光,竟已是这个时辰了,成婚后这几日,她早上醒得越来越晚,但这……也不能怪她。
梳洗后,漼时宜出了房门,径直往书房来了,周生辰没有回军中,有事便是在书房处理。
周生辰果然在书房,还有萧宴。
“王妃。”萧宴见到漼时宜微微躬身。
“军师也在。”漼时宜回礼。
周生辰自书案间抬头,看到漼时宜,眸子便荡起了亮晶晶的笑意,“起来了?用膳了吗?”
“还未。”漼时宜老老实实地回答,成喜说他也还没吃,她便等他一起。
“那贫僧便不打扰了,告辞。”萧宴非常识趣地闪人。
“好。”周生辰点点头。
待萧宴走后,漼时宜才道:“你怎么不留军师一起用膳?”
“他不会留下的,你当他是凤俏不成。”周生辰将案几上的一封书信收好,站起身走到漼时宜身边,拉住她的手一起去用膳。
“军师来找你,可是有要紧的军务?你们是不是又要出征了?”漼时宜心里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不是,”周生辰停下脚步,看出漼时宜目中的忧思,将她拉进怀中安抚地摩挲着她的后背,“只是一些普通的军务,没有战事要起,不要担心。”
“嗯,”漼时宜的脸埋在周生辰的怀里,点了点头,“我不怕,就算是战事起,王军从不败,你一定会回来。”
她说不担心,却将环在周生辰腰间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就像他马上就会离开一样。
“一定。”周生辰紧紧地拥住怀中的人,刀山火海,碧落黄泉,为了她,他一定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其实昨晚就写好了
想章节名字想到睡着
也是没谁了
看到本章结尾不要怕
我虽然爱写打仗
但也没闲到让他跑到我文里来加班打仗的地步
今天开始真的没时间写了
咱们雁门关相见哈
我要把这剧里我所有的意难平都写出来
谁也别拦着我!!!!!
第28章 不如一起
周生辰与漼时宜到中州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宫面圣,小皇帝见到二人自是高兴,将二人留在宫中直到宫门快落钥还不让走。捉着漼时宜的衣袖让她给自己讲南萧这一路的新鲜事,讲在西州大婚时是何种情形,在刘子贞终于搞清楚周生辰和漼时宜有了孩子并非是自己的弟弟妹妹,非但如此他还得叫一声小皇叔之后,突然对催生这件事没那么热衷了。然后长孙杰小声提醒着说天色已晚,刘子贞便催着二人出宫回新府邸去看看,像极了小孩子献宝的样子,再三说着“皇叔公和老师一定会喜欢的,如若是喜欢,以后就留在中州可好”。刘子贞小心翼翼又十分期盼的眼神,看得漼时宜离开宫门时不禁叹息:“陛下到底年幼,只是一个渴望亲情的孩子,可坐了这帝位,这些人世间最平常的亲情伦常,反倒变成了最难得。”
“人生一世,皆是宿命。”周生辰也叹道。
“没想到不扰神佛的周生辰,竟然会相信天命。”漼时宜笑道。
“从前是不信的。”周生辰说着,目光微抬,望向远处的星空。
“那,是从何时开始信的?”漼时宜循着周生辰的视线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从……”周生辰自满天星辰中收回目光,落到身侧漼时宜的脸上,“知道自己还能再见到你开始。”
漼时宜闻言,突然用力地抱住了周生辰,十分后怕地低声道:“我知道,四师姐同我说过,在平阴时杨邵助你诈死脱身,可你当时真的伤得特别重,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
周生辰心底微酸,一句无心的感叹,不曾想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他与她说的自然不是同一件,可这天命星宿神明之事,又如何能说与她听。
只得温柔爱怜地将她回抱着,轻抚臂膀柔声安慰着:“没有凤俏说得那般夸张,只是一些皮肉伤,看起来严重而已,我去中州接你的时候,不是好好的。”
“没有好好的,你那时候伤还没有好呢。”
“些许小伤而已……”
周生辰的后半句话,被漼时宜伸手挡了回去,她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周生辰的唇上,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今后,一定要仔细地保护自己,在我眼里,你身上没有一处是小伤,只要你流了血,哪怕是破了皮,我都是会心疼的。”
周生辰目光微微闪动,点了点头。
是啊,他不再只属于他自己,他还是她的周生辰,她会心疼。
漼时宜见他应了,笑着拉过他的手,“走吧,回家。”
“回家。”周生辰将漼时宜的手在手心里握了,两个人相携朝着王府走去。
中州城的南辰王府建在距离皇宫不足百米之处,为了显示皇家天恩,这座府邸造得可谓是大气恢弘,尤其是门前小皇帝亲笔落的一碑“国之柱石”为这座府邸生添了万钧分量。
府内更是布局规整、楼阁交错,尤其此时夜色初晚,亭台楼榭的灯火燃着,廊回路转交错辉映,既有皇室的辉煌富贵,又有民间的清致素雅。
“陛下真是费了一番心思。”漼时宜忍不住赞叹着。
“是啊。”周生辰四下打量着,这府邸竟与西州的南辰王府有六七分相似。
“如果陛下执意要你留在中州,你肯吗?”
“陛下现在不会,”周生辰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若将来有一日陛下要将我留在中州,那时便没有肯与不肯这种说法了。”
漼时宜心中猛地一沉,周生辰说得对,龙椅上长大的孩子,是永远无法探知他真正内心的,帝王城府,深不可测,那天下之主的位置,就是吞噬一切天真与幻想的血盆大口,教会天子看尽人间黑暗,永驻上位之寒。
“如果陛下将来……”漼时宜总是不愿相信刘子贞有一日也会疑他,那毕竟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却终究还是忍不住要担忧。
“将来的事,如何得知?”周生辰知道漼时宜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所以我们不留中州,只守边关。”
“嗯。”漼时宜点点头,笑了。
远离朝政,守护疆土。
这才是周生辰啊。
“奴婢叩见殿下、王妃。”
二人说话间,府内的管事带着一众丫鬟和侍卫过来行礼,跪了一大片。
“都起来吧。”周生辰虚虚抬了一下手。
“谢殿下、王妃。”管事称谢起了身,又吩咐众人各自做事去了,安排妥当才又躬身道:“小人是陛下从宫里拨到王府来伺候殿下和王妃的,王府伺候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送来的,殿下和王妃尽管吩咐。”
“既是宫里出来的,想必是极妥帖的,我与殿下不常在府中,今后王府上下还得管事费心照应着。”漼时宜微笑道。
“王妃折煞小人了,这是小人分内事。”管事毕恭毕敬地一揖到底。
“不必多礼了,你自去忙吧。”周生辰道。
“是。”管事躬着身退下了。
自有丫鬟前来引路,将二人带至卧房,言梳洗沐浴一应准备妥当,请殿下和王妃移步去浴堂。
漼时宜红着脸说要先整理一下衣物,让周生辰先去,周生辰倒也不推辞,便当先去了。
水气氤氲的浴堂里,一人多高的屏风左右而立,屏风缝隙中可看到玉甃为池,辘轱引水,颇为新趣。
房内垂手站立四名侍女,低眉敛目,见周生辰进来,碎步上前,便要为他宽衣。
却不曾想,刚一抬手,手指还未沾到周生辰的衣襟,眼前齐齐一花,再定睛时,她们家的殿下,已然离她们有十步之遥,在这水雾缭绕的浴堂,看不清楚脸色。
噗通——
膝盖砸地齐刷刷的跪倒之声,丫鬟们脸色发白惊慌失措,不知自己是哪里伺候得不好,惹怒了殿下。
却又不敢言语,四个侍女跪在地上,额头触着地面,战战兢兢地等候发落。
“你们出去吧。”
只听殿下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侍女们当下片刻不敢耽搁,低着头退了出来。
漼时宜正在烹茶,成喜捧着点心打外面进来,“小姐快出去看看吧,外面地上跪了四个丫头,说来请罪。”
“请罪?”漼时宜诧道:“为何?”
“不知道,只说来请罪,求殿下和王妃饶过性命,看起来怕得很,这宫里果然是规矩大,动不动就要人命的。”成喜将点心放下,陪着漼时宜往外走去。
漼时宜刚一出现在门口,四个丫鬟便齐齐地磕头下去,口中轻呼着:“奴婢服侍不力,还请王妃恕罪,饶过奴婢性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漼时宜见管事侧立一旁,便开口问他。
“回王妃的话,这四个丫鬟伺候殿下沐浴,被殿下给赶了出来,按照规矩,伺候不得力或不能留。”管事答道。
“……”漼时宜看着管事,又看看地上跪着的四个丫鬟,一时没了声音。
四个丫鬟听不见王妃的声音,的心跟这地一样,慢慢地凉了下去,本以为没了活命的希望,突然听见上方响起了王妃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们快起来吧,不是你们伺候得不好,这事跟你们没有关系。”
丫鬟们茫茫然地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王妃,王妃真的很美,人长得美,声音也温柔,她又说道:“殿下只是不喜人服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