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文具袋拉链,发现里面是纸条,准备拿出纸条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迅速夺走。
他看了眼女孩。
女孩皱着眉,质问自眼中露出:你怎么可以随便看其他人写给我的东西?
景迎收回目光,瞥了一眼焦延的方向。
时稚打开纸条。
焦延:时稚妹子,真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买给景的,是你买的吧?我以为是其他班女生呢。
时稚:什么意思?
她把纸条塞进文具袋,做贼似的让尤琪往那边传。
生物老师今天没戴眼镜,方才进教室险些绊了一跤。
而且老师一旦画图,鲜少几率会突然杀回马枪,生物课上有很多机会做小动作。
不一会儿,文具袋转回。
焦延:刚在屏风后面,有女生说早上停车听见景肚子饿得直叫,就给他买了面包和牛奶。
“……”时稚咬住唇。
他吃了其他女生的面包和牛奶,是这个意思吗?
景迎就看她严肃委屈地写下几个字,把文具袋给尤琪,兜兜转转再回来,回到他桌上。
他又看了眼女孩。
讲台上的生物老师刚转过身面朝大家,女孩的手想伸过来拿,却不怎么敢的样子。
景迎趁虚而入,打开文具袋,取出纸条,堂而皇之看了起来。
焦延:他说他对面包和牛奶过敏,没吃,被那女生拿走了。我也没吃早饭,我以为他过敏,肯定不会吃,所以误吃了你买的,对不起啊,是你买的吧?你还没回答我。
时稚睁圆了眼,不敢置信地侧头瞪他:“你这是侵犯隐……”
“咚”地一声。
景迎把文具袋投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突兀的塑料碰撞声响,引来同学们纷纷注目。
讲台上的生物老师眯着眼,依稀辨认出始作俑者是景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讲课。
时稚暗暗抹了一把汗,不敢再传纸条,认真听课。
但身边的人太具有存在感了。
她的余光里,小景把那瓶牛奶拿起来喝,喝完后,把攥成团的纸条塞了进去。
时稚:“……”
虽然她很想知道焦延最后写了什么,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去垃圾桶里捡牛奶瓶取纸条,和不能去垃圾桶里找男朋友是一个道理。
–
小景由于出众的外表,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时稚最近听到不少关于他的私事。
他父亲是医药企业的老总。
他母亲已逝。
母亲生前曾是医药业商会分会会长,医药质量协会副会长,医药行业管理协会组长好几个名头。
他好像有一个弟弟,但百科里弟弟的信息为0,只有不知真假的名字:景逸(已逝)。
时稚觉得搜人家家庭信息挺不礼貌的,连忙退出百科。
卫嫣说百科信息谁都能编。
她神秘兮兮地道:“像他这样有权有势的家庭,看看就行了,表面东西都是人家让你看见的,不想让你看见的,都被处理干净了。”
时稚认为有道理。
…
小景课桌上放着两封粉色和紫色信封的情书。
近期收到的情书不少,但他都没有看过。
她昨天傍晚放学后歪头瞅了一眼小景桌肚,塞了一小堆情书。
而这两封是热乎的。
焦延带回来的,这会儿正拍着小心口吐槽:“…从花坛后边突然蹦出来吓我一跳,我尿没撒呢。”
对于看情书来说,小景好像更喜欢看漫画。
“撒裤子上了?”景迎翻着漫画书扯了下唇,因嘴角上扬的弧度太浅,根本不让人觉得是笑。
倒有种嘲笑和讽刺的味道。
卫嫣和尤琪话音一顿,不约而同往焦延裤子上看。
“看什么看。”焦延侧身避开,没好气地红脸害臊:“俩女流氓。”
卫嫣比了根小指。
焦延张嘴,欲言又止,懒得和她计较,继续和景迎说:“诶,你好歹看看人家写了什么呀。”
时稚侧目往漫画上瞄。
没等瞄见什么,漫画书主人像是察觉,啪地合上书页,故意不让她看,动作非常迅速。
景迎拿起一封情书,准备拆开时顿了顿,丢她桌上。
时稚:“…什么意思?”
景迎淡淡:“念。”
时稚:“这是别人给你的,私密的东西。”
景迎理所当然:“前两天看了你的私密,今天换你看我的。”
时稚:“……”
你知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我并不想看。
焦延八卦脸:“私密?”
有点儿想歪了。
“纸条。”景迎意味深长地给焦延一个眼神:“你写的纸条。”
“……”焦延秒懂,人精似的,嘿嘿嘿地来到时稚身后,拆信封恶霸口吻:“赶紧念。”
时稚严厉拒绝:“不行,这是人家女生的私密,我不能念。如果我写情书,我一定不会希望我喜欢的男生当其他人面,念给别人听。”
她把情书还回去,不敢看小景什么表情。
虽然知道小景和她说话,肯定是想跟她和好,但这种触碰原则和底线的事情她绝不会做。
卫嫣竖起耳朵准备听情书,听完时稚说的后知后觉:“你们男生太过分了!时稚我们走,陪我上厕所,不和他们两个缺德鬼玩!”
时稚被拉出教室。
景迎垂下眼睛,细看眼角眉梢是有笑意沾染的。
“哎哟,这就过分啦?搞得好像你们女生没把我们男生写的情书公布于众过一样。”
深受其害的焦延悲恸地捂住心口。
他就是在前年年底被暗恋女生公布他写的情书后,成绩一落千丈,不得已留级。
“要不我念?”尤琪忽道。
景迎敛了笑,缓抬起目光。
焦延直接愣了下:“我们开玩笑的,哪能真念啊,我也是被情书伤过的人,刚和景迎逗时稚呢。”
尤琪尴尬:“是吗。”
指了下信封道,“我看那署名是十二班的邹雨洁,不看的话,绝对会黏着你的。”
她和景迎说。
焦延拿起信封:“我去,还真是她啊。”
景迎:“认识?”
焦延道:“认识倒算不上,就知道她喜欢和校外乱七八糟的人玩,高二上学期霸凌过同学,写过保证书,家里有两个臭钱,愚人节和老师表白开玩笑,还进过校长室接受批评。总而言之这女的挺麻烦吧,心眼也小,幸好时稚没念,给人知道不得了。”
–
这天放晚学变了天。
校门口人头攒动,风卷起灰蒙沙尘,乌云黑压压,妖怪下凡似的,看样子随时会下雨。
路边的小摊主纷纷开始收拾,门面店关上了玻璃门。
景迎刚出校门口,裤兜里的手机震着他大腿,他把车骑去路边,单脚落地,接通老陈的电话。
“要下雨了,我接你?”
“不用。”
景迎回头,看到穿梭在人群中眼熟的女孩,女孩揉着被风沙迷了的眼睛走进商店。
结束电话后,他没急着走,翻开手机天气,半小时后会下雨。
“景迎。”有人喊。
景迎闻声抬头——
边上来了三个女生,叫他名字的女生化着淡妆,细眼线,假睫毛长得可以当扇子。
景迎日常包裹严实,让人看不见他的喜怒哀乐。
邹雨洁过来后,右手落到山地自行车把手上,手指细长,涂着黑色指甲油,弹钢琴似的舒展着。
不知是因为手好看,还是因为不满意手碰了车,景迎盯着那手看了两秒,然后他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抗拒的眼睛。
他不喜欢和陌生人说太多话,希望对方有点儿眼力见,能看出他的不耐烦,不要误以为他很享受靠近和搭讪。
但邹雨洁却是一愣。
他这双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深海轻纱。
仅仅对视一眼,感觉人都要被他蛊惑住。就是目光冷了些,好像不怎么满意她。
她还以为他喜欢清纯可爱的,特地打扮成这样。
失算了。
“我前两天写信给你,你到现在都没回我。”邹雨洁腼腆地摇摇手机道:“加个微信?”
提起情书,景迎顿悟这女生是何许人也。他不耐烦地重新戴上墨镜:“没微信。”
说罢要骑走。
邹雨洁抓住车龙头,准备说什么时,后面同行的女生忽然道:
“是她。”
压低了声。
景迎循着她们的视线,看到商店门口的女孩,女孩已经买完雨伞,低马尾辫被风吹得群魔乱舞。
邹雨洁小声交代两句,继续和景迎搭话:“我好像和你顺路诶,能不能带我一程?”
那两个女生走开,目标是那边的女孩。
景迎:“…你家在哪?”
邹雨洁:“你要去红叶别墅区,不过我家不住那,就是顺路,你途中把我放下来。”
那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和女孩搭话,不知说了什么,女孩和她们向前走了。
景迎几不可见皱眉,攥紧两端车把手:“我暂时不回家。”
说完踩下脚踏离开。
经过女孩和那两个女生,他没停顿地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作者:眼睛好看不自知,还以为能威慑住别人,笑死。
景:你礼貌吗。
吃瓜群众(咆哮:聊屁!小稚被她们忽悠走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便利店 1瓶;
攒攒收藏,星期四更。
第10章、青春
乌云过境。
时稚买完雨伞,看见逗留在马路边的小景。
他身边站着三个女生。
快要下雨了,她今天不准备和小景抬杠,试撑雨伞功能,没问题便要离开,还走没几步,小景那边的两个女生过来。
她们一左一右,好奇问她话,听着没有恶意:
“你是景迎同桌吧?”
“时稚?”
时稚迟疑点头:“对。”
吊眼角的女生道:“景迎有话想和你说,不好意思讲,让我们带你去前面等,他等下就过来。”
圆脸女生说:“不远。”
这两人刚从小景那边来,小景应该看见了的。
时稚不疑有他:“好。”
天空暗沉,不一会儿,她就被带进一个刷着银色漆的陈年院门内,生了锈的门脸上挂着网吧和台球室的led字样灯牌。老院内像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建筑,围砌着一圈红砖房,许因年岁久远,房子漏雨,有的屋顶上加铺了一层蓝色彩钢板。
墙角处的摆设杂乱无章,阴暗处青苔横生。
老院深处的停车区域,有四五个抽烟青年。
眼前颓败的环境,让时稚心里突地跳了跳,警惕停下。
带路的俩女生察觉。
吊眼角的女生刺头地斜了眼过来,问:“怎么了?”
时稚抓紧雨伞:“你确定景迎让我来这?”
“骗你干吗?”吊眼角女生笑着过来搂她,指指三楼的台球室:“他要教你打台球。”
“对不起,我不想学。”时稚把女生挣脱开:“先走了。”
圆脸女生:“诶——”
吊眼角的也急了:“我说了他等下会来!”
父亲曾说过,眼前有未知的危险时,绝对不要把后背交给敌人。她后退没两步,那两个女生勃然色变,要过来拉她。
时稚不假思索撑开雨伞,把她们逼退。
但是风太大了,雨伞没晃两下就要抓不住。
时稚只好松手,任由雨伞朝她们俩卷过去,扭头朝院门外跑。
忽而一辆自行车以圆弧线路急行进来,她为了避开,身形趔趄跌坐在地。自行车险险绕过她身边,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割断呼啸风声,车轮胎粗鲁地滑过水泥地面,稳稳在她身边停下。
背上书包被抓住,时稚被拽起,惊慌站好后对上小景那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
景迎:“不会小心点?”
嗓音严肃低沉,细听掺着责怪和怒气。时稚委屈地不行,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她不太确定地看他几秒。
但他戴着墨镜口罩,根本瞧不出表情。
这时院门那边,邹雨洁讲电话走进来。
时稚连忙低头,匆匆离开。
她心里一团乱麻,真是小景让她们带她过来的?
“怎么来这?”邹雨洁以为他骑车走了,再碰见他挺意外,看了眼同行的两个女生。
俩女生表情无辜,耸肩摊手,摇摇头。
景迎淡回:“打台球。”
视线忽滞,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串。
“难怪你说不回家,原来是要打台球啊。”邹雨洁笑:“早点和我说嘛,一起玩?”
景迎没说话,装好钥匙,骑车继续去往院子深处。
邹雨洁三人跟上。
–
雨滴似珠帘,淋了时稚一身。
夜幕下的路灯纷纷亮起,她站在其中明亮的一盏下,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橘黄的光亮从头顶罩下,显得她更加狼狈。
时间过去好一会儿,她拦不到出租车,准备往前走,夜幕里一辆私家车停靠路边。
后车门打开,冷江流下来,动作迅速,把她囫囵塞进后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