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岛屿——抹茶梨
时间:2022-07-25 06:47:37

  在包厢门口站定,岑清许反而止住了动作,没立即推门进去。
  周依不解,歪头皱着眉,一边问一边就要上手推开门:“怎么不进去?”
  岑清许淡淡看了她一眼,那无波无澜的眼神,莫名有一种威压感,无声地制止她的行为。
  周依头皮发麻,讪讪地把半空中的手收回,便看见岑清许曲起手指,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敲了敲门,刻意放缓的嗓音低沉沙哑,却透着平和温柔:“林一一,你在里面吗。”
  他特意给了她时间,怕她尴尬,怕她不喜欢别人看见她的难堪。再焦急也留足了时间,让她有时间缓冲,平复情绪,收拾下自己。
  良久。
  周依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她神色一变,意识到这通电话可能不太妙,她攥着手机还没接通,轻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周依走了没多久,包厢的门打开了。
  林以宜浑身湿漉漉的,针织衫吸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着身体的曲线。粘湿的发尖在滴着水,刘海一绺绺地粘着光滑的额头,脸颊上红印明显。
  岑清许眸光一沉,一言不发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轻了几分力,披在她身上。他微微俯下身,和她对视,将浸湿的刘海捋到一边,盯着她泛红的眼睛,心下一阵发凉。
  他低低叹息,将她拥入怀里,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像安慰小朋友似的轻轻拍了拍她,低声:“还好吗?”
  他不太会安慰人,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如此贫瘠。
  林以宜脸埋在他肩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摇头,她声音闷闷的,带着一股从心底腾起的恨意,“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她憎恨,恨林成良辜负了妈妈,恨他在妈妈去世后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恨妈妈的一腔爱意全都喂了狗。
  她怨恨,恨自己这个年龄,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没办法回击。
  她每次看到林成良和他的小老婆恩爱的模样,就会想到长眠于世的妈妈,她用没日没夜的工作应酬、长期以往的饮食生活不规律得了胃癌换来的好生活,全都替他人做嫁衣。
  一天好日子没过,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所有的成果,全都给了别人。
  他们凭什么幸福!
  他们凭什么得到大家的祝福!
  他们凭什么大肆炫耀!
  而她妈妈呢?
  又会得到谁的哀叹?
  她怎么会甘心。
  她恨不得撕裂他们的嘴脸。
  暴戾、残忍的情绪在心底不停滋生,不受控地四处蔓延,迅速延伸到四肢百骸,她满腔的恨意,像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几乎要将她吞噬。
  一想到这些,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心脏像是被堵塞,呼吸也顺不上来,一股郁气堵在那儿,更加叫她难以忍受。
  忽然,温热干燥的大手覆上她冰凉的后脖颈,掌心的温度熨帖,耳边响起他一如既往干净清冽的声音,轻而缓的带着无限的柔和暖意,“想哭不要忍着,我陪着你。”
 
 
第51章 、雨夜
  周依被她妈妈一通电话叫回去了。
  林成良怒不可遏, 直接给周依的父母打电话,怒斥她带人来砸场子。
  周依妈妈面子挂不住,通话时语气显然可见的不太好。周依悻悻挂了电话,过来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就老老实实地先行回家了。
  今晚的雨水量似乎格外充足, 大雨哗啦下个没完, 一直不见消停。
  排水系统不太好的地面已经积了不少水,车辆疾驰,轮胎碾压过去, 溅起的水花有一米多高,纷纷扬扬飞起又落下。
  风雨交加的夜, 大街上空荡,街灯在雨幕中摇晃。
  林以宜身上还披着岑清许的外套,属于他的干净清新的气息温暖而轻柔地包裹着她。
  她坐在后座, 红肿的眼睛轻轻闭着, 眼皮厚重而发麻,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了, 整个晚上的情绪又属于爆发状态,她现在从身到心的很疲倦,困顿无力,一上车没多久就累得眼皮直打架。
  雨下的太大,车子不敢开太快,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所幸雨天车辆不算多,一路畅通无阻。
  到达别墅区, 已经深夜十一点左右。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岑清许付了钱, 身体微侧,低声叫醒林以宜,他从另一边下车,撑开伞,绕过车身,从外面打开这边车门,伞面抵着车顶,微微俯下身叫她下车。
  伞面太过倾斜,雨水浸湿了他的肩膀。
  林以宜揉了揉惺忪的眼,脑子慢半拍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挪动身体下来。
  她躲进了岑清许的伞下。
  回头看了看要走的出租车,意识稍稍回笼,蓦然转身拍了拍车玻璃,叫司机稍微等一下,才对岑清许说:“要不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又是下雨,我怕你等下不好打车。”
  岑清许垂眸,俯视着她的眼,淡声拒绝:“不用,我先送你进去。”
  “那你等下打不到车啊,你难道想徒步走回去啊?”林以宜说完,突然注意到他的目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想法,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道,“你还真想从这走回巷子啊。”
  林以宜才不会同意,她啧了声,伸手推搡着岑清许的身体,一边打开车门,接过他手中的伞柄,要把他推上车,“伞就先借我啦,你回去巷子口,去超市那儿借把伞啊。”
  她说完,“砰”地一声,利落地将车门关上,便撑着伞走进小区。
  小区绿化设施很好,雨水落进树木枝桠里,声响沙沙而清响。每隔一小段路,就伫立着路灯杆,路灯一团光亮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雨滴砸在光滑的伞面上,沿着向下的弧度往下滴落。
  林以宜困得眼皮直耷拉,只想着快点回去,赶紧洗个热水澡就睡觉。她快走到家院门口时,从光亮照不到的黑暗处突然出来几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地站在她面前。
  林以宜脚步一顿,抬眼看去。
  男人问:“林以宜是吧?等你好久了。”
  林以宜往后退了一步:“不是。”
  他们互看一眼,不确定地拿出照片对了眼,确定她就是照片上的人后,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一脚把她踢倒,蹲下身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小丫头片子,还挺会骗人啊。”
  为首的男人脸上一块刀疤,衣领露出的胸口上一小片肌肤纹着大面积的纹身,一看就是社会上的混混。
  雨水迎面砸在她脸上,她眼睛有些睁不开,长睫贴着眼睑,雨水模糊了视线。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她努力使自己冷静,自己并不认识这些地痞流氓,到底是谁支使他们的。
  “谁叫你们来的?”林以宜尽可能稳定情绪,用镇定平静的口吻问,“我给你们双倍的价钱,放了我。”
  纹身男一听,顿时笑了。手始终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脸:“这是钱的事吗妹妹,我们走江湖的只讲义气。你欺负了我家妹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啊。”
  说完,他站直了身体,朝身边的人递了个眼神,那人点了点头,便抡起手中的棍子砸向她的身体。
  粗重的棍子扬起时卷着风雨,速度之快,力道之大,林以宜反应不及,下意识闭紧了眼。
  棍子并没有意料之中地落在身上。她被身后的一阵力带倒,紧随而来的是棍子打在骨头上的响声,身上的人从喉咙里闷出一声沉沉的闷哼。
  林以宜心下莫名一慌,她明明亲手把岑清许推上车的,他现在不是应该在车里吗。
  ……那此刻,替她挡下这一棍的人是谁。
  鼻息间是他身上熟悉的干净清冽的气息,可她不敢回头看,在听到身上人低哑的声音询问她有没有事,她彻底绷不住,眼圈顷刻间红了。
  “哟?英雄救美啊。”混混的讥笑声在头顶响起,“那就让你好好救个够。给我接着打!”
  地痞流氓打人完全没有章法可言,都是用尽了狠力往死里打,闻到血腥味更加兴奋残暴,下手的力度更加凶残。
  这些拳脚乱棍都没落在她身上,岑清许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身下,严严实实,没人碰到她一根手指。
  从一开始,他将她推倒,替她挡下那棍子,就没机会,也没时间起身。
  溢满的眼泪从眼眶里滴落,砸在地面上,和地上的雨水融为一体。
  这个傻子。
  为什么要跑回来。为什么不听劝。
  不要命了吗。
  林以宜眼眶通红,眼泪掉下又蓄满,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头发被浸湿,湿哒哒地黏在脸上,衣服和裤脚也湿透,只有后背的衣料,还是温热干燥。
  远处由远及近地传来阵阵匆忙的脚步声,小区里的保安一边疾步跑过来,一边拿着手电筒晃了晃这边,喊着:“那边在干什么!”
  混混互相看了眼,他们也不想进局子,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就拎着棍子迅速跑走了。
  身上传来岑清许低低的,几乎没有多少力气的嗓音,却是强撑着笑了下,是在安抚她,“没事。”
  “没事了,一一。”他说完,嗓子眼一痒,血腥味涌上喉间,吐了出来。
  林以宜闻到浓重的血腥气息,忙翻身去检查他的身体,手捧起他的脸,手指染上他的鲜血,她惊慌失措,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想碰又不敢碰,不知道该怎么办:“岑清许,阿许……”
  保安赶过来,看见他这副模样,忙帮着拨打了急救电话。
  “你先别动他,万一有内伤。”保安大叔也顾不得没撑伞,淋着雨提醒道,“救护车马上就到,别担心。”
  大概二十来分钟,救护车终于来了。
  林以宜跟着一起去医院,她浑身湿漉漉的,像落汤鸡狼狈极了,脸色也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哭得红肿,却始终握着岑清许的手。
  后半夜的急诊大厅比较冷清,林以宜坐在走廊座椅上等候,心神不宁,眼神完全放空,直到被护士叫唤,她才如梦初醒,起身几步迎过去:“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了。”护士说,“这段时间住院观察几天。”
  也许是见她脸色太过凝重,护士小姐又安慰一句,“放心,没事啊,你可以去病房看看他了。”
  林以宜深呼一口气,始终悬在嗓子上的心脏终于沉沉落下,她吃力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
  她进病房的时候,岑清许还没有醒,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浑身是伤,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伤痕在本就白皙干净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那些小混混完全不是人,尽挑软肋处打。
  林以宜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眨不眨地盯着岑清许,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喂,110吗,我要报警。”
  “是,可查小区监控。他们不是主使,是……”林以宜声音一顿,再开口时,语气透着决然,“林成良和杨悦馨雇凶打人。”
 
 
第52章 、住院
  大概半个小时, 岑清许终于醒来。
  林以宜坐在床边,盯着他发呆。视线聚焦,注意到他眼睫上的轻微颤动,立刻回了神, 身体倾斜过去, 俯身低眼看向他, 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岑清许缓慢睁开眼,苍白的唇动了动, 从嗓子眼闷出一声:“嗯。”
  他看向林以宜,声线低低的, “你呢?”
  林以宜没反应过来:“什么?”
  “还疼吗?”岑清许嗓音低不可闻。
  他指的是那个混混踢她的那一脚。
  林以宜愕然,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看着他眼圈再一次泛红, 鼻尖也腾起酸涩, 语无伦次地骂道:“你是不是傻,我不就是被踢了一下, 算得了什么。你呢?都被打出血了,我哪有你疼,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她骂着骂着,不由自主地哽咽。
  眼泪“啪嗒”一声,随着她彻底吐不出来的字音,沿着脸颊、下巴掉落在手背上,冰冰凉凉。
  看着她泪水簌簌地流,岑清许有一瞬的无措, 他动了动唇, 唇角努力牵出一丝很浅的笑意, 低声安慰她:“我没事。”
  林以宜今天哭了太多次,平生所有脆弱不堪的模样都被岑清许看了遍。她竭力咽下泪水,眼眶里闪动的细泪沾湿了睫毛,看不太真切,再开口时,嗓音也在颤抖:“我不是把你送上车了吗,你为什么又要下车。你看你这下倒好,被打成这样,丑死了……”
  岑清许费力地牵了牵嘴角,明明受伤的是他,却是他一直在安抚她,耐着性子,温和低缓的语气,夹杂着一丝见她没事的释然和放松,“我很庆幸下车的这个决定。”
  他只是想看她进屋,便向司机借了伞,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只想悄然看一眼,确定她安全回家便好。
  走到拐角,他远远看见前方灯光昏暗的地方,几个大汉横眉怒目地围住林以宜,为首的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反应,雨伞被他扔下,疾步跑到她身边,及时地扑倒替她挡下了棍子。
  “你怎么这么犟。”林以宜心底泛着一阵又一阵的酸楚,她从来没体会过这种复杂的情感,又心疼他,觉得心口被石头沉沉地压着喘不上气,又涌起一丝隐秘的因为被关心和呵护的感动和开心。
  她握着他的手,指尖泛着凉,看了眼时间,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嘴角的伤,终于放柔了声音:“很晚了,快睡吧。”
  岑清许侧眸,低问:“你呢?”
  “我等下就休息。”林以宜说。
  岑清许闭起眼:“嗯。”
  林以宜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久,听见他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她伸手捏了捏酸疼的后脖颈,蹑手蹑脚地起身,去洗手间清洗。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有多狼狈。
  湿透的衣服已经半干,沾了泥水的衣料斑驳而皱巴巴的,头发还湿哒哒地贴着,发尖淌着水滴,脸上巴掌印清晰,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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