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褶皱暗示着有人曾在这停留,他也陷进褶皱处。
东西自然都是南壹壹留下的。
蛋糕被切出一小块盛在盘子里,将印有“生日快乐”的巧克力插在正中间。生日帽和蜡烛整齐地摆在旁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便签,字迹飘逸大气。【堂哥,剩下的生日蛋糕我帮你放在冰箱了,怕坏掉。金钱草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祝你好运连连,多多发财!(笑脸)(爱心)】
萧悯将视线落在那盆植物上,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东西。
嫩绿的颜色让人不适应。
黑色的家具,纯白的墙壁,以及窗外灰雾般的天色都衬的那盆生机盎然与这空间格外不符。
萧悯暂时搁置那盆草。
尽管一整天没进食,但并无食欲,端着蛋糕准备放进冰箱。
打开冰箱门时太阳穴却再次跳了跳。
且不说那姑娘已经偷吃了四分之一的蛋糕,这满目的蔬菜水果简直可以用五彩斑斓来形容。
草莓,鲜橙,车厘子……速冻水饺、汤圆,一些常见的绿叶蔬菜……
总之,时蔬瓜果牛羊肉,竟塞满了。
萧悯蹙着眉头清点一遍,一时头疼。
男人从冰箱后侧的夹缝中找到电线插头和距离最近的插孔,摁进去,冷藏和冷冻柜的照明灯才分别亮起来。
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器械重新被启动的“簌簌”声。
萧悯将蛋糕放进去时,不知怎的,目光停留须臾。抬手捏起那块印有“生日快乐”的巧克力,含进嘴里,甜腻化于唇齿。
—
南壹壹回到家时,小姨萧玫也在。
见她回来萧玫便赶紧凑上来,“你哥怎么样?”
南壹壹望着小姨眼里的期待,不知该从何开口。只缓缓道:“堂哥今天比较困,我们一起吃了蛋糕他就睡了。”
这善意的解释应该不算撒谎吧?
“他吃了?!”,萧玫的眼里明显一瞬间满含惊异。
南壹壹看小姨这反常的神色,难道说错话了?
“你哥从来不吃蛋糕,小时候过生日他最讨厌奶油,所以都吃长寿面,蛋糕都是其他小朋友吃。”,萧玫边说边扬了扬手。
南壹壹内心后悔,这谎撒的……
堂哥吃没吃她不知道,自己倒是解决了不少。不过听了小姨刚说的话,南壹壹心里更多的是庆幸,还好自己吃了一些,不然肯定被浪费的更多。
不知怎的,她不想给人留下自己被特殊对待了的印象,尽量找补:“堂哥应该只是顾我面子,他没吃几口。”
饭毕,
南壹壹无语凝噎。
缘由在于饭桌上两个大人不遗余力的对自己进行的一番吹捧式表扬。
小姨不断念叨果然还是壹壹有办法,就连母亲听闻也连连附和,两人话里话外都是让自己多和堂哥走动。
小姨说,家里亲戚几个都是男孩儿,前阵子被她派过去都吃了闭门羹。
更何况萧悯曾经入狱,他们都不太乐意接近这个兄长。
除了南壹壹。
竟然还陪她吃了蛋糕,竟然还懂得顾忌别人。
萧玫像是捡到了宝,而南壹壹内心苦涩。
南壹壹心道:您儿子虽然没赶我,那还不如赶我呢。
然而南壹壹不知,萧悯对之前的来客,除了萧玫,统统一个“滚”字送走。
南壹壹正五味杂陈,但觉得以后应该也不太会经常见面,况且自己给他买了那么多东西,也算心意尽到,遂放心了不少。
手机振动的嗡嗡声像不速之客一样划破了寂静,
陌生号码。
“喂?您好?”,南壹壹礼貌询问。
听筒里传来阵阵风声,但未见回应。
“喂?”,南壹壹疑惑。
正欲挂断之际,对面低沉不耐的声音传来:“那招财草怎么养?”
招财草?
是金钱草吧……
呼吸滞了滞,她大概知道对面是谁了,萧悯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我,我也不太清楚诶……”,南壹壹磨磨叽叽说着,觉得有点丢人。
她买金钱草当礼物的决定,纯粹临时起意。是买食材时路过附近花卉市场,觉得寓意不错顺便捎带。
这会子忽然被请教,她可答不出来。
而且,堂哥是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
“知道了。”,萧悯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随即便响起了嘟嘟嘟的占线提示。
南壹壹被挂断电话,也不觉得奇怪。
她回来的路上便已经把自己劝的很到位了,存在即合理,堂哥的寡言事出有因,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南壹壹没再打回去,只留心存了萧悯的号码。
备注:堂哥。
—
古镇花卉市场。
萧悯抿唇直视着面前的花店,目光停留在大片大片的金钱草上,一盆接一盆,挨得极为紧凑。
跟自家茶几上的“生日礼物”如出一辙。
天上光打雷不下雨,闷得人存了些不知名的火气。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莫名其妙想起来家里的植物,嫩绿携着清凉。想着好歹是条命,能养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
他不愿跟陌生人交流。
记起来蛋糕盒子上贴的购物单有一串联系方式,应该是南壹壹订蛋糕时留给店家的。
鬼使神差的拨过去,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女孩的懵懂好像也在他意料之中。
萧悯转身走了。
死就死吧。
人各有命,那破草也是。
———
过了小半个月,转眼四月初一,愚人节。
南壹壹一早上已经被两个人开过玩笑了,还有一个同系的男孩子借机表白,被她机智的搪塞过去。
得益于容貌姣丽,从小到大给她表白的不少,可她不喜欢,谁也劝不得。
今日她得回一趟缇市大学,跟导师商量毕业论文的进度。
她的进度总是慢吞吞,急得导师百劝无用。南壹壹总说:“老师,你别着急,慢工出细活。”
导师是位将将六十的老教授,很宠着学生,不拘小节,他带过的学生都佛系的没边儿。
但南壹壹没有挑战教务系统权威的打算,今日是开题报告的最后提交期限,她得在学校用校园网登录端口。
坐计程车快到学校的一条辅路上,透过车窗瞥见某个小区建筑竟恍惚觉得眼熟,然而一扫而过的印象停留不了多久,转眼便忘了。
宿舍空无一人,斑驳光影投射成的空气柱里,似乎还漂浮着游动的尘埃。
南壹壹有轻微的鼻炎,春季干燥,她没忍住连连打了六七个喷嚏。
翻来覆去的柜子里最深处找到加湿器,连上电源,才踏实地打开电脑开始操作。
日落西山,窗台处的日头由亮堂堂的黄白转为暗橘。
南壹壹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左右活动脖颈,伸展细腰,终于赶着导师的催促不慌不忙地完成提交。
惠木拉的微信电话已经打了五个。她接了两次,挂了三次。
南壹壹的这位室友惠木拉,性格跳脱活泼,天热情大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大一进了学校便做起了微商卖化妆品,短短一学期几乎加遍了全系四个年级所有的女孩儿,赚了不少钱。
南壹壹评价她:财商爆棚的妖艳侠女。
惠木拉的连环cal l, 意图下了班带她去学校北门附近新开的烧烤店。
她说烧烤店有帅哥,不止一个。
南壹壹对帅哥兴趣不大,但忙了一下午,对油滋滋的烤肉倒是垂涎。随意收拾了一番便出发了,她要干饭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好像暂时还是不知道说啥,以后再说~
第3章 保护(修)
南壹壹如约而至。
一家名为【随便烤】的烧烤店映入眼帘,店里面积不大,装修也简单,但环境干净,人声热闹。
南壹壹远远就瞥见了室友的背影,惠木拉染了一头红发,很难忽略。
几步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
“嗨宝贝!”,惠木拉见到来人立刻兴奋起来。“想吃啥随便点,姐姐昨天刚发了工资,请你!”
南壹壹望着桌上已经点好的肉筋、毛肚、香肠、鸡脆骨,烤鱼烤茄子……
“再来两串鸡翅就行。”,南壹壹无奈轻笑了一声,朝旁边等待着的店员礼貌说道。
“给我省钱?”,惠木拉咬了口香肠,边吃边问。她俩的战斗力可不止这么点。
“是给国家省粮食。”,南壹壹柔和一笑。
两人有快一周没见面了,碰上了头便开始停不下来的谈天说地。
惠木拉不间断的骂着领导,吐槽工作。
南壹壹大多时候都是倾听,竟有点羡慕。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喜欢什么,想干什么,所以似乎是本能地在拖延时间,不愿意太快离开学校。
两人开了几瓶酒,微醺迷醉,模糊了窗前白雾。
“萧哥,想吃啥?”,一身白色厨师服,面色油光,身形些许微胖的男人从后厨走出。
萧悯懒懒瞥了眼菜单,“随便。”
“好嘞!”
两人算是狱友,范霖比他早出来一个月,在里面的时候就憨厚老实,总被人欺负,捏肩捶腿倒尿的事儿都没少干。
少年萧悯,曾帮过范霖。
萧悯因过失杀人而入狱。但旁人可不管他有什么原因,杀人这行为就足以自带威慑。
尽管他当年才19岁,而狱里个个十恶不赦。
范霖年长,却把他称作萧哥。这烧烤店,便是夫妻二人经营,在大学城附近盘下一个铺面,挣点小钱。
来吃烧烤的顾客大多成群,靠近后厨的角落桌椅像是他的专属。
萧悯偶尔光顾。
男人轻抿了口桌面上的茶水,视线转移至窗边位置。
“呦~美女? 一块喝两口?”,一个模样嫩白的小生未经允许便直接落座于惠木拉身侧,语气放荡,与其容貌很是矛盾。
惠木拉的酒量上天入地,这会子清醒的很。
“这哪儿来的小嫩鸡?”,惠木拉妖孽般的撩了撩发丝,撑头望着南壹壹,毫不留情的内涵身侧白面小生。
“嘁,想撩姐姐?下辈子也没戏。”眸子不屑微挑,说着还顺便和南壹壹面前的酒潇洒的碰了个杯,高傲至极。
南壹壹酒量差劲,脑子已经糊了,只在心里为她家女侠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茫茫然时,自己身边竟也坐了个男人。
南壹壹迷离着侧目端详,是个寸头男,长的好像不错,但不认识。
随即转回去用酒杯碰了碰惠木拉的,回敬她刚刚的狂妄:“你说的对。”
男人被南壹壹打量的那几秒,呼吸早就乱了,这是什么人间精灵。
他根本无暇纠结她们对自己朋友的讽刺,满脑子都是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姑娘搞到手。
两个女孩一个美艳妖异,一个清纯可怜,被搭讪也实属正常。
然而南壹壹明显感觉到身侧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将手掌覆盖在她的大腿上。
酒性打破平日纯善。
脾气软也不该这时候软!
南壹壹腾地一下站起来,将杯中酒悉数泼在男人头上,许是她的行为过于突然,所有人都未来得及反应。
惠木拉观望着不置可否,她一直清楚南壹壹骨子里从来不是好惹的。
南壹壹早醉了,面颊酡红,起立的太猛一下子晕的不行,竟向旁边男人方向歪去。
“臭娘们儿还装纯?呸!”,男人本来想发火,但美人面子大,便只抹了把脸放浪嬉笑,语气里不乏怠慢贬损:“还不是到哥哥怀里来。”
咸猪手已然伸出。
惠木拉的怒火一瞬间被点燃,反应迅速,扬起酒瓶子就欲往斜对面男人头上砸,她不允许有人调戏自己闺蜜。
但有人反应比她更迅速!
刹那间,只见一袭黑色身影将那寸头男踹倒在地,寸头男吃痛,“啊”的一声惨叫磕翻了两三个垃圾桶。头混着酒水,身侧尽是竹签烂肉与废纸脏污,被形色的垃圾包裹,好不狼狈。
萧悯单手捞住南壹壹似若无骨的软腰,慢慢扶她坐下。
惠木拉见状朝他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英雄救美啊小哥哥?”。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警惕地暗示男人赶紧松手。
虽然帮了忙,那也不能占便宜,况且她本来也打得过。
白面小生赶紧扶起倒地的寸头男,两人抬头恨恨盯着萧悯方向。
“萧……”,寸头男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啐了口,不发一语竟拖着身子先行离开。
萧悯从始至终都没再多有动作,仅仅是静立于女孩身后,目光肃杀,所视之物皆同死尸般冰冷。他的手一直轻轻搭在南壹壹的肩膀处,稳住她的身形。
惠木拉没见过这样的人。
目空一切,淡漠清冷,他像是至暗的魔,又似是渡人的佛。
而她的好闺蜜南壹壹,正靠在这尊佛身上蹭来蹭去,惠木拉眼皮跳了跳,怕这男的一会儿就变身。
他站她坐。
南壹壹舒服极了。眯着眸子,脑袋高度刚好靠在男人腰腹处。
左蹭、右晃、前点、后倾。
她觉得这椅背不错。
萧悯的神情明显紧绷,盯着南壹壹的头顶,他的好妹妹可真是……
萧悯抬眸扫了眼惠木拉:“麻烦你了,我先带她回家。”
惠木拉很吃惊,怎可能允许,提着酒瓶子忙拦住他:“不行,把我闺女放开。”
萧悯神情不耐,懒得解释。
从大衣口袋取出手机,找了个号码拨出去。一秒、两秒、南壹壹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响。“堂哥”二字点亮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