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陈立潇心如擂鼓,低头看她却依然闭着眼,满面倦容,只是轻声说:“我们说好要整理的。”
“嗯。”
“这就是你说的整理?”她睁开眼,换了个姿势仰卧着,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想想你太太,我想应该会有帮助。”
他安静了一会儿,挣扎着辩解:“不是我太太。”
“很快就是了。”她翻了个身,把脸埋到两个枕头中间,轻声说,“新年快乐,学长。”
第2章 镜子
元旦后第一天上班,全公司都懒洋洋的,陈嘉策早上九点准时到工位上坐下,临时有事要找人,连找了两个都在请假状态中,习惯性地朝左前方看,连陈立潇也不在座位上。
赵晓眉小窗私聊她:“嘉策,问你件事,能说吗?”
“什么?”
“元旦前你们开的那个会,潇哥是不是在会上和章赋吵架了?”
陈嘉策愣愣地看着屏幕。
“瞎扯。”
“你才瞎扯,”她不依不饶,“大半个公司都知道了吧?今年真的会被收购么?”
光标在眼前闪烁,陈嘉策的视线停留在桌面上被命名为MVP的文件夹上,里面放着的是三天前傍晚的会议纪要。
与会的人不多,都是公司最核心的业务负责人,讨论的主题是要不要接受巨额估值,把公司出售给行业巨头。风言风语说对了一半,会上确实有人吵红了脸,但不是陈立潇,他一直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ppt从头放到尾,对方的口水都说干了,陈立潇说:“再想想。”
章赋报出几个竞品平台的数字,“价格已经很高,机会稍纵即逝,而且收购不等于干涉公司运营,这一点我们还可以聊。”
陈嘉策在众人变幻莫测的微表情中读出了人心惶惶。创业初期有股权激励,如果公司被成功收购,在座的人基本上都能一只脚跨进财富自由的大门——不说完全自由,自由个几年,随心所欲干点自己喜欢的事,这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们还有空间,不急着买断。”陈立潇环顾四周,轻声说,“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是我们可以做更得更好,希望大家不要过于短视。”
争执就是从“短视”这个词中爆发的。章赋毕业于国内数一数二的财经类高校,在风投机构从业多年,陈立潇创业初始,他便慧眼识珠,加入了当时还是个草台班子的悦时,他对公司、产品的发展,观点与陈立潇完全不同。
“所以今年真的会被收购吗?”
赵晓眉端着杯子走到了她跟前。陈嘉策合上电脑站起来,“不知道。”
“你上哪?”
“吃饭。”
“和谁吃饭?去哪吃?”
“楼下兰州拉面。”
办公楼下的快餐店永远人头攒动、热气腾腾,章赋在门口看了半天,扭头对陈嘉策提议:“换个地方吧。”
“去哪?”
兰州拉面就是陈嘉策定的。章赋秉持女士优先的风度,让陈嘉策选地方,她张口就是忙,就近吃点就行,就兰州拉面吧。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笑了笑:“附近的假日酒店怎么样?我们去吃日料。”
章赋今年四十二岁,陈立潇在他面前都还是半个毛头小伙子,遑论陈嘉策。被他单独约出来吃饭,陈嘉策就是再不要脸也无法将其解读成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超越职级的信赖,恰恰相反,章赋本人是个非常看重职级关系的人,就差在脑门上挂个“非领导层小兵勿扰”的吊牌了。
“你们同年的这群人里,我觉得你非常不错,立潇看人很准。”
陈嘉策盯着烤盘上吱吱作响的牛舌,“谢谢。”
“我有话也直说,立潇和我对于收购的意见存在分歧,你那天也在会上,应该也知道。”他主动给她倒水,“立潇请了七天长假,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老板请假,就不用跟我报备了吧。”陈嘉策笑着说。
他也笑了:“我以为你们足够亲近。”
“也没亲近到那份上。”
“不管他的决策如何,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有培养前途,要不要考虑来我这边?”
“我大概还不够格。”
“不要妄自菲薄,立潇看人的眼光很准。”
“那你不相信他看公司发展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