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钟老爷方才还叫我们看着你。”薛遥被说得有些心动,但还是记着钟老爷的嘱咐。
“怕什么,香逸楼正是我家开的酒楼,大家都认得我,不会有事的。”
何许人见钟瑜兴致来了,又听说那是钟家所开的酒楼,便也放下了心,决定一道前去。
三人出了钟府,没有叫车,沿街走着去。
街坊见惯了钟瑜的脸,早已习惯,今日却见钟瑜身边跟了两个生面孔,不禁多看了几眼。
只见钟瑜左侧是一位仪表堂堂、气质斐然的青年人,相貌颇为不俗,一身青衫清爽潇洒,让姑娘家移不开眼睛。
右侧则是一位明丽娇俏的姑娘,罗裙双髻,杏眸弯弯,惹人爱怜,只是身后背了把半人高的大刀,不甚匹配。
众人看了一遭,最后得出结论,最不像样的还是钟瑜,整日吃喝玩乐,妥妥一个败家子。
败家子此时毫无察觉,兴高采烈地领着薛遥与何许人进了香逸楼。
楼中的掌柜乃是钟瑜的一个亲戚,看见钟瑜来了不免头疼。
他从柜台里迎出来,一脸苦笑:“诶哟我的小祖宗,今日楼里有贵客,您可要悠着点。”
钟瑜拿眼睛将他一瞪:“贵客与我何干?我喝我的酒,他吃他的饭便是了。”
掌柜没办法,亲自迎了几人上到二楼一个临街的包间坐了,何许人走在最后,掌柜见他年纪稍长,看上去稳妥,便与他悄声说道:“今日太守来了楼里,在三楼摆宴,麻烦公子看着点钟大少爷,切勿叫他闹出事来。”
何许人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过去钟瑜必定是在这里闹过几回,因此掌柜才这样小心翼翼。
他颔首应下:“我答应了钟老爷要照看钟公子,掌柜放心。”
说罢,他迈步进了包间,正瞧见薛遥与钟瑜脑袋凑在一起探出窗外,似乎在说些什么。
走近了些,他便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我听这叫声,鸟窝里分明只有一只雏鸟。”薛遥道。
“不可能,哪有只下一个蛋的燕子?我和你打赌,这鸟窝里必定不止一只雏鸟。”钟瑜道。
“赌什么?”薛遥迟疑了,她可不想掏钱。
“谁赢了,谁喝一杯‘无别离’,输了的对着街上大喊三声‘我是傻蛋’,怎么样?”钟瑜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势在必得。
“你才是傻蛋。”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听错,薛遥却不想同他玩这幼稚的游戏,一气之下将脑袋收了回来。
何许人探身过去一看,原来是头顶的屋檐下有一只鸟巢,里面隐约传来了雏鸟的叫声。
“这巢在高处,你们要怎么判定谁输谁赢呢?”
钟瑜被问得愣了一下:“拿竹竿捅下来?”
“算了算了,母鸟要伤心。”他紧接着又否定了自己的提议,此时小二端了酒上来,他于是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薛遥,“那么便算我们都赢了。”
毕竟谁也不想当傻蛋。
钟瑜又倒了一杯酒给何许人。
酒香霎时盈满包间,果真如钟瑜所说,醇香醉人,清爽甘甜。
几人入口一尝,皆是惊喜不已,此酒入口后余味绵长,口齿生香,且不易使人真的醉倒如泥,极适合三五友人聚在一起,或是对月小酌,或是曲水流觞,抑或是单纯地谈天说地。
原来酒名“无别离”是这个意思。
第6章
溆陵城四周山峦环绕,云雾时常如纱般笼着山头,仿佛一群戴着帏帽的仙子,娉婷袅娜,仙气飘渺。
春末夏初的时节,杨柳飞烟,池波潋滟。昨日下了雨,今日便见墙角苔痕愈发青碧,似乎要渗出一汪寒凉的水来。
溆陵位处江南,远离帝京,却因着景色秀丽、气温宜人而备受达官贵人的喜爱。且不说溆陵周边的大小官员,光是帝京的权贵便有不少在此处置办别院山庄的,譬如当今圣上的长兄,当年便时时来溆陵养病,再譬如昭明侯,每隔三五年就会亲自前来溆陵参加立秋节宴。
“若是当年大皇子没有在溆陵遇刺身亡,来溆陵的达官贵人会更多。”钟瑜压低了声音,说着当年人尽皆知,而今却无人敢提的秘辛。
“皇子身侧难道没有护卫,这么轻易就遭刺杀了?”薛遥听说过此事,却并不知晓很多,此时听了很是困惑。
“敢去刺杀皇子的,岂能没点功夫傍身?”
钟瑜说得头头是道,薛遥半信半疑地点头。
何许人似乎不太愿意参与这个话题,自顾自饮着“无别离”,将视线投向窗外的不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