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瑜从后头绕过来,恰好听到这一句,心情顿时不好了:“说谁跪下求饶呢,本公子有这么怂吗?”
两名小厮见到钟瑜,慌忙要跪。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赶紧干活去,不想干就卷铺盖走人算了。”
小厮们跑了,洒水的洒水,扫地的扫地,不敢再说话了。
钟瑜见他们走了,大步向薛遥走去:“薛遥遥!”
薛遥闻声,收起大刀,两颊红红的,正与天上的朝霞遥相呼应。
她擦了擦额间的汗,露出困惑的神情:“钟公子?”
“不是说要捉贼么,咱们现在就去香逸楼吧!”钟瑜很兴奋,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薛遥无语,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可是谁这么大清早会去酒楼喝酒呢?”
钟瑜显然没想到这点,亦步亦趋想跟着薛遥进屋,却未料薛遥将他关在了屋外。
“钟公子,我方才出了一身汗,现在要沐浴更衣,你还是去找何大哥吧。”薛遥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她等了片刻,听见外面没了动静,便安下心来梳洗。
薛遥喜欢漂亮,昨日在酒楼里看见姑娘小姐们眼下时兴的穿搭和发型,心里默默记了下来,虽然没有买新衣裳,但是给头发换个式样还是可以的。
她照着回忆将长发对半分开,左右对称地挽出了蝶翼似的垂云髻,可惜她没有什么发饰,只好将红线缠在两鬓垂下来的发丝上,看起来倒也乖巧可爱。
大半个时辰过去,一切收拾妥当,她心满意足地推开房门,才看见院子里居然坐着一个人,只是身体半趴在石桌上,很是无聊的模样。
“钟公子,你一直在这里?”薛遥很诧异,走到他身侧,发现他拈了几枚石子在桌上自娱自乐下棋玩。
“姑娘家果然费劲,换个衣裳也要这么久。”钟瑜打了个哈欠,抬头看见薛遥换了个发型,于是露出新奇的表情,“你梳这样的发型也很好看,只是太素了些。”
他又将视线往下移,扫视了一下薛遥身上的草绿罗裙:“这裙子也是,太素了,一点花纹也没有。”
薛遥原本听钟瑜说自己好看,很是欣喜,可接着就听他连说两个“素”字,不高兴地撅嘴道:“我才不要穿成你这样,花花绿绿的像孔雀,还是素点好。”
钟瑜十分好脾气地笑了,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一道逛街去,给你添些首饰衣裳。”
薛遥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忍不住雀跃起来:“那我们去喊上何大哥。”
何许人仍坐在窗下翻看剑谱,桌边放着他那柄细长的剑,可惜收在了剑鞘里,看不见那流光灼目的剑身。
窗边有一株两人方可环抱的大柳树,千万枝条垂下,满目青碧苍郁。
他瞥见薛遥和钟瑜从柳树的另一头走来,听闻他们要去逛街,摇头婉拒了。
“有遥遥看着你,我倒也放心,晌午过了我们在香逸楼碰面即可。”
薛遥一听,又想回去将大刀背出来。
“哪有逛街还带刀的,何况你不带刀我也打不过你呀。”钟瑜看出薛遥的意图,急急忙忙拦住了,“我跟忠叔说一声,到时候叫他差人送到香逸楼就是了。”
薛遥这才作罢,二人辞过何许人,一同出了钟府。
“在溆陵,你要买衣裳,最好去绣锦山庄。”钟瑜指了指身上的华服,将袖口递到薛遥眼皮底下,“瞧这暗纹,瞧这祥云,做工多细致,花了我三十两银子呢。”
薛遥与钟瑜并肩走着,她定睛看去,见那袖口做工当真极好,一针一线细密齐整,半个线头也没有,想必连堇山镇最有名的绣娘裁缝也做不出这样的衣裳,果然贵是有贵的道理。
“那你现在是要带我去绣锦山庄?”薛遥问道,钟瑜当日给了她一百两,她还是想省着点花。
钟瑜摇摇头:“绣锦山庄远得很,脚磨破了怕也得走到傍晚才能到,我带你去他们山庄设在城里的成衣铺瞧瞧。”
二人沿着街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到了钟瑜口中所说的成衣铺。
铺面不大,里面琳琅满目挂满了衣裳,多为女子裙装,式样各不相同。
他们迈进铺子,听见铺子里有两人在对话。
“这笔账怎么算的,怎么会出了这样大的差错?”一人斥责道。
“我也不知道,明明查过好几遍,可就是对不上。”另一人的声音听起来稍微年轻些,此时委屈得好像要哭出来,祈求道,“齐掌柜,能不能帮帮我——”
“我不是不能替你补上这笔钱,只是大小姐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查账严格,出了这样的纰漏,定会大发雷霆……”齐掌柜话没说完,就瞧见门外走来两人,其中一人还是常客,急忙迎了出去。
“钟公子,贵客呀。”她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仿佛方才在柜台后面着急的人不是她,“今儿又到了批新货,我领公子看看去?”
薛遥头一次看见人能变脸这么快,心里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