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宵雨解下腰间长鞭,没有去看那受伤倒地的镖师,鞭梢划破雨帘,几支箭被拦了下来,卸了力纷纷落在泥里。
她将鞭收回作一团,朝那箭来的方向抱拳扬声道:“擎风镖局走镖,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不妨现身说话?”
话音落下,林中不再有箭射出,众镖师凝住声息,接着便见不远处林叶轻颤,一瘦高黑影不知何时立在树枝之上。
“我不管你是谁,你也甭管我是哪条道上的。”那人裹着一袭黑衣,蒙着半张脸,头上也戴着斗笠,只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听声音,是个男子。
“我想要你车上一样东西,你若给了,我自会离去。”黑衣人接着说道。
贺宵雨听罢,冷笑一声:“擎风镖局从不失镖。”
她身形一动,已经踏着马背往黑衣人踩着的树枝跃去了,手中长鞭如龙放开,凌厉袭向对方面门。
黑衣人却并不慌张,脚尖轻点枝杈,仰身躲开鞭梢。
长鞭落了空,于雨中爆了一声霹雳似的响声,雨水顺势炸开,飞散片刻后又凝成一片雨幕。
贺宵雨尚未站稳身形,一只手呈鹰爪之样,蓦然破开雨水,带着凛冽杀意,袭向了她的心口。
她干脆顺势倒下,斜身蹬了几脚树干,翻身落回地上。
黑衣人抬手,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只听林中传来一阵刀剑出鞘之声,目之所及,皆是金属的微细光亮,好似星夜。
众镖师心下一紧,果真见那林子里缓缓步出数十名黑衣劲装之人。
雨仍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双方各自亮了武器。
贺宵雨眉睫上染了寒凉的一层水雾,她往四方看了看,破釜沉舟一般地揭下了头上的斗笠。
像是一个信号,一名镖师率先横刀向前,双方霎时缠斗起来。
刀剑击撞之声不绝于耳,贺宵雨凝下心神,知晓己方寡不敌众,便仍是舞鞭袭向那树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仍是未出武器,屈指为爪,侧身避过鞭风,极快地贴向贺宵雨,冲着心口而去的手被她猛力拍开,他顺势反手抓住她的臂膀,裂帛之声响起,血气漫上了两人的鼻尖。
贺宵雨微微拧眉,旋身与他拉开距离,手中长鞭稍卷,带着凛冽寒气,势如破竹,似要将那人的头颅割下。
但黑衣人身手显然在贺宵雨之上,从容躲开了她的致命一击。
二人交手数十回合,贺宵雨层层败退,身上又添几处新伤。
她本欲执鞭再战,却在落地之时被一拥而上的黑衣打手团团围困。
此时她方才注意到,自己所带的镖师皆躺在了地上,气息奄奄。
领头的黑衣人飘然落地,走向镖车。
车上的箱子落了一把重锁,他不甚在意地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似的银亮物件,来回几番拨弄之下,这“钥匙”便开了锁。
他打开箱子,灿亮的银两之中放着一只手掌大小的匣子。
匣子未上锁,他指尖微动,推开匣身。
暗红的锦缎层叠拥簇着一颗明如星辉的珠子,正是传闻之中的蛟珠。
“走。”黑衣人一边低声下了命令,一边合好匣子,与那钥匙一起收进了袖中。
围绕着贺宵雨的黑衣之人也都收起了武器,正欲随其离开之际,却听林中传来一道青年人的高喝:“尔等强盗,要往哪里去?”
林中随即跃出一人,青白衣袍,身姿颀长似竹,面貌清俊如玉,手中握着一柄宛如漾着粼粼波光的细长轻剑。
他瞥了一眼雨中低垂的镖旗,又望了一眼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贺宵雨,长剑向前一指,不过吐息一瞬,剑尖便无声地递到了黑衣人的眼底。
黑衣人心中一惊,忙偏身去躲,仍被削落了一截发丝。
“哪里来的英雄侠客,这是来救美的?”黑衣人站定身子,眼神恢复了镇定,倒是气定神闲地开起了玩笑。
那青白衣衫的男子闻言,倒不与他多言,只提了剑,又向他刺去。
这剑气清澈干净,灵动似水,灌入内力之时便如海川,裹挟着一派汹涌奔腾之气。
只是使剑之人的剑法似乎还有些生涩,招式之间不甚自如灵活。
两人几个回合下来,仍是相当。
但那黑衣人好像不愿继续打下去,正要抬手唤人,却见林中又冲出一人。
来人身形娇小,手里却提着把半人高的大刀,高高举起,猛然劈开了斗在一起的两人。
众人这才看清楚来人乃是一名扎着双髻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