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想拿来赏玩。
只是,早过了年少轻狂的岁月。
对方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出温柔,性子既乖巧又能忍,让他不敢随意触碰,担心一不留神就打碎了。
宁宸澜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拿出军中安抚家属的姿态:“本王和你大哥裴沉情同手足,曾答应过他照顾你,之前是我疏忽了,今后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裴妍才恍然大悟,原来宸王殿下对自己好,是因为看着大哥的面子。
提起亲人,她双眼不禁微微泛起涩意,对宸王屈了屈膝:“殿下言重了。”
宁宸澜最见不得她一双眼睛,好像随时都弥散着一层云烟雾缭,那烟雾勾着他,轻易撩动他身体每一寸神经。
看不够,也止不住。
宁宸澜试图压下杂念,告诉她:“封萧恒已经把姨娘叶莹送往庄子上待产,明年春天封府或许会多出一个庶子,却不会再有姨娘。”
裴妍双眼倏然睁大,对这消息感到十分意外,然而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事竟会从宸王口中说出。
是因为现在天下太平,他每天都很闲么,竟然关心起封萧恒的后宅。
接着她便意识到,对方关心的应该并非封家,而是……自己。
她眼中露出几分疑惑,垂着头眉心微微蹙着,似有些苦恼。
宁宸澜一开始就打算把来龙去脉都告诉她,可是看她现在兀自忍耐的模样,又突然间改主意了。
他拉开八仙桌边的两把椅子,让她先坐,招手让内侍去泡茶。
裴妍不知道为何莹姨娘会被送走,听宸王刚才的意思,倒像是要去母留子。
封萧恒竟真能狠得下心……
其实并不十分好奇,封萧恒跟叶莹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纠结的只是,宸王主动跟她说这些,是不是在催她回家。
毕竟若从长辈的角度出发,应该会劝和不劝分,而且一直住在公主府,也是给他们添麻烦……
裴妍自己是绝对不想回去的,就算离开这里,也会再去找别的住处。
宁宸澜见她一直垂着头,且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心脏突然揪紧了。
这时,内侍端上茶来,恭敬的作了个揖道:“小人全福,见过夫人。”
裴妍看了对方一眼,觉得有些眼熟,正想着是否在哪里见过面,便听宸王解释道:“全福从前是我母后身边的太监,五年前跟本王去了西北,日后在庄子上,你有什么事可尽管使唤他。”
全福笑的见牙不见眼,瞧着裴妍欢喜道:“夫人少时入宫,和顺德公主承欢皇后娘娘膝下,对我们这些奴才极好,奴才现在都还留着您那时打赏的一个小香包呢,哎哟,当时您第一回 学做针线,扎破了好几个手指,皇后娘娘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全福正说得起劲,感觉到宸王不轻不重看了自己一眼,立马打住,躬身道:“夫人跟殿下慢慢聊,奴才就在外头守着。”
裴妍听到全福说起在凤仪宫的事,感觉恍如隔世。
在皇后身边那两年,好像的确有个叫全福的太监,喜欢在身边晃悠。
宁宸澜那时候就去了西北,也没见过当时的她。
后来随着八年前那桩案子,祖辈们积攒的荣耀一夕之间尽被抹杀,她由人人称颂的忠烈之女变为过街老鼠。
即便后来平反了,心境也已经大不如前。
“小妍。”宁宸澜想起以前裴沉是这样叫她,便也试了试,见她受惊似的抬头,露出个和煦的笑:“尝尝这茶怎么样。”
裴妍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随即目光亮了,夸赞道:“好香啊。”
“你喜欢就好。”宁宸澜已不打算跟她卖关子,直接说道:“其实叶莹曾是太子身边的人,封萧恒知道了,以后自然不会再留她。”
裴妍点了点头,但眼神里仍是由些发懵,没继续追问,神态开始有些放空。
看她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叶莹的去留,静静地坐在那儿品茶,恬静美好如一副温柔秀美的江南水墨画。
宁宸澜算是看出来了,她是真的不在意封萧恒。
同时心里暗自欢喜,既然如此,就没有再回去的理由了。
禁不住,连呼吸都放轻了,如同望梅止渴,不停与内心隐秘的渴望做对抗。
“那么,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做。”他嗓音低哑,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裴妍眼睛微微睁大了些,露出困惑的表情,眼睫轻轻眨了眨:“啊,我还没想过呢。”
宁宸澜扶额,心道难怪她这么能睡,脑子里不想事。
不过,这样的小妍,他亦很喜欢。
“依本王看,不如这样。”既然她没明确表态,他便拿出了折衷的一套方案:“这处温泉庄子,过去一直是顺德在打理,本王先找宗政司将庄子过给她,再写个赠予书给你,往后你就安安心心住下,可行?”
宁宸澜先前想过,只把庄子过给顺德,这样就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压力。
可他实在不愿让自己喜欢的人,有寄人篱下之感,再对他人有任何的迁就和忍让。
裴妍诧异的看向宁宸澜,见他说这话时面色很严肃,并不似玩笑,当即拒绝道:“殿下说笑了,这怎么行。”
宁宸澜料想她不会马上接受,压下心中哄人的负罪感,继续循循善诱道:“你先前说过,想和离,难道是违心之言。”
“不是。”裴妍仔细思虑了一番,宸王其实是好意,事事处处都帮她想到了。
可这份礼实在太大了,自己不能接受他这份馈赠。
“我自己有田庄,虽不及殿下的阔绰,可也能住的。”裴妍说话声音小了下来,感觉到对方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面上微微发热。
心里隐隐有个大胆的念头,随后又很快将它否定掉了。
自己只是一介孤女,又已嫁作□□,她不信宸王殿会自己生出任何玩弄的心思。
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顾念当初与父兄的情分。
宁宸澜触及到对方眼中的信赖之情,觉得自己真是卑鄙。
她本身心思单纯,人际关系也简单得一目了然,可自己却因心中私欲,想要将她拖进泥沼。
“本王在意的,只是你的安全。”宁宸澜避开她纯然的目光,沉声道:“你住在别的地方,本王还要派兵去保护你,这样岂不是更加惹眼。”
裴妍虽觉得这话不对,自己住在哪,好像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一时却根本找不到言辞反驳,又听他继续说道:“将庄子过给顺德,是怕别人说闲话,写赠予书,是要让顺德知道,你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宁宸澜知她性子软,刻意放柔了语气,以退为进:“你若是觉得不好,便当这庄子还是本王的,空置也是浪费,否则你一介女流住在外面,裴将军倘若天有灵怎么能放心。”
裴妍听到他提起父亲跟大哥,忍不住心中酸涩,语调禁不住哽咽道:“我一直过得很好,没让他们担忧。”
宁宸澜见她快哭了,一时之间心脏处像被撕扯一样疼,知道是自己话说重了,急忙哄道:“是,小妍一直做得很好,是本王自己操心。”
裴妍此时神态正有些憨憨的,偏偏一身娇态,让人碰一下都怕把她惊着。
宁宸澜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小妍能否看在本王从前也是裴家军一员的份上,安一安本王的心,暂且在庄子上住下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宸王殿下追妻路,加油!感谢在2022-04-17 00:33:50~2022-04-18 13:1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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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受宠若惊
若有谁看见他此刻铁血柔情的一面,怕是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了。
裴妍亦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明明才认识不久,他对自己而言还是个全然陌生的男子,甚至还比不上少女时代曾见过几面的钟珏。
只是听过许多关于他的传闻,大周战无不胜的神,身为皇子抛弃尊贵生活,选择驻守边疆保卫百姓。
这样的人,本是她所景仰的存在,又因为父兄的关系,对他更多一重信任。
从小到大,她真正接触过的男人寥寥无几,垂着头细细回想,好像连父兄都没有像宸王殿下这般对自己关怀备至。
裴妍此刻心情复杂,皆只因四个字,受宠若惊。
“殿下……大可安心。”她想证明,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此次离家出走并非胡闹:“再说,我不可能永远逃避。”
宁宸澜坐下,未再说什么。
裴妍心里莫名一软,有种酸酸涩涩的情绪在胸口涌动。
“现如今京中关于你们封家的流言蜚语颇多,回京并非良策,你在这多留几日,待平息了再决定去留。”宁宸澜握着杯口的手收紧,话虽说得平和,但心中占有欲已汹涌肆虐。
若她再拒绝,宁宸澜不确定自己还能继续表现得这般平静。
其实,裴妍是个很好说话的性子。
对于不伤及原则的事,一旦看到对方表露出为难,便会习惯性的退让。
和宸王殿下打交道的时候,更是如此。
“好。”她轻声答应了,一双雾瞳亮亮的,望着宁尘澜。
这副模样,乖巧灵动得简直让人想摸摸她的头。
宁宸澜压下心中喜悦,目光看向别处,淡淡道:“既然你答应住在这儿,本王自会避嫌少来,若有事找本王,跟全福交待一声即可,本王自会赶过来。”
“殿下放心,我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裴妍信誓旦旦保证,见对方忽然皱眉,又不知自己哪儿说错了话。
见他松了眉,随即露出个甜软的笑容。
这一笑,又让宁宸澜觉得无可奈何。
面对她,自己哪儿还有强势的一面,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想多些与她相处的时间,又忍不住逗她:“以后是以后,之前的麻烦怎么算。”
裴妍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知道他在拿之前遇蛇的事开玩笑,眼睫弯弯应道:“有机会,我请宸王殿下吃饭可好。”
宁宸澜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右手指关节下意识敲击桌面,问她:“什么时候?”
“找个您空闲的日子,叫上顺德公主他们一起吧。”
“好。”宁宸澜今日已经很满意了,只不喜对方总对自己用敬语。
不过比她大了三岁而已,大可不必用‘您’这种字眼。
但这种拉近关系的事,急不得。
见她一杯茶喝完了,又眼巴巴看着茶壶,宁宸澜给她添了,一边道:“别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说罢,亦觉得自己过于啰嗦,摸了摸鼻子看向窗外。
裴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间,竟已和宸王在一起待了这么久。
“殿下,时间不早了。”怕自己坐久了耽误他,主动提醒道:“听顺德说,今儿晚上您和祈大人他们还要回城。
宁宸澜只觉腔中几许不舍浓得化不开,喝了口茶压下,起身道:“外面黑,本王送你回去。”
两人推门出去,全福本来要提着灯笼跟上,见宸王伸出手,赶紧将手柄交到他手里,飞天遁地似的一溜烟没影儿了。
“小心路滑。”宁宸澜打着灯笼走在前面,脚步刻意放慢了。
从琼台夜月到水心榭短短一段路,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当日在普济寺中那段漫长的暗道。
宁宸澜回过头时,正对上裴妍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好奇。
他顿住脚步,不自觉的把声音放轻了:“怎么了?”
裴妍宛若偷看人被抓包,心头浮起一阵羞赧,
“殿下,谢谢你。”裴妍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二十八岁的战神王爷此时神情堪称傻气,艰难克制住想将人留下的冲动,面色温和道:“小妍不必跟本王客气。”
裴妍对上他灼灼的视线,心里没来由有种紧张感,垂下头闷不作声了。
“晚上好好睡一觉,等余毒彻底清了,再请本王吃顿好的。”宁宸澜觉得自己没法再待下去了,就这么看着她每一个小表情,都觉得是种甜蜜的折磨。
裴妍瞥见不远处台阶上,琴心正提着灯笼等着,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殿下忙去吧!”
说罢,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离去。
宁宸澜看着她跳跃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院子。
钟珏已经骑马等在那里,他翻身上马,往外风驰电掣而去。
裴妍进屋时,顺德公主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始盘问她刚才和皇兄到底说了些什么。
又拿宗政司的房契以及自己写的赠予书给她看,压低了嗓子道:“妍妍,以后这处庄子就是你的了。”
裴妍没想到宸王如此雷厉风行,有些不自在的道:“这是三殿下的庄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顺德知道她的性子,之前就觉得这些事八成是皇兄一厢情愿,此时见她不承认,有些着急道:“你告诉我,皇兄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他是不是……强迫你,逼着你与他行不伦之事?”
“你别想东想西了,宸王殿下是好人,他从来没有逼迫过我。”裴妍摇了摇头,喊琴心过来伺候更衣洗漱。
顺德一愣,接着道:“他没有逼迫你,那你就是自愿的了,哎……之前我还说,希望你去找个男人,现在那个人变成了我皇兄,虽然他也很好,但你也要再想想清楚,他的身份……你们之间关系不对等,将来你是要吃亏的。”
裴妍见她越说越不像样了,只得解释清楚道:“我跟三殿下之间没什么,他是因为我父亲跟大哥的关系,才会对我多看顾些,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顺德见她神情坦坦荡荡,一时也有些弄不懂了。